《从良》苏之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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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趁热喝，看你手都红成什么样儿了。”

　　陆琬往赵思亦面前放了被热奶，伸手去碰赵思亦手，猝不及防被她躲开了。

　　“没事儿，别怕啊，我手没你的凉。”陆琬坐在单人沙发上：“那些人怎么会去找你麻烦？”

　　赵思亦看了那杯牛奶一眼：“搭讪未遂。”

　　“你自己去夜店很危险的呀。万一一个不注意被人下了药怎么办？”

　　“今天谁陪你去的？”

　　“我——”陆琬语塞，她今天确实是只身一人去的酒吧，但：“我跟你不一样。”

　　她是去包厢采访，又不是去玩的。

　　“和我不一样？”这话像根刺，刺痛了赵思亦，而陆琬却不自知：“哪里不一样？”

　　“我不是去玩的呀，我是去工作的。”

　　“你在那家酒吧工作？”

　　她自己开的酒吧，她怎么不知道。

　　“不是的，今天我有采访任务。”陆琬回答她的问题：“我们是不是在今天之前就见过？”

　　总觉得她有点眼熟，可是又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眼熟。身为记者，陆琬总是对打过照面的人有印象，像照相机一样能记下来。

　　“是吗？”赵思亦身子前倾，拿起那杯热牛奶，捧在掌心：“以前见过我？”

　　她视线落在那杯牛奶上，牛奶上层已经结了一层奶皮，随着赵思亦的动作起了水波。

　　陆琬说：“我只是有点印象。”

　　实际上她很少认错人，只是现在想不起第一次和这人相遇是什么时候了。

　　“喔，那可能是我吧。”赵思亦没多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一句带过后：“怎么去酒吧采访人？”

　　“刚好就是那么个背景呀，我采访的人是一家夜店的老板，不过今天说来也怪，这个老板还不是我去的那家酒吧的，是别的酒吧的。”

　　“哪个酒吧的？”都敢直接去她场子了。

　　“好像是黎望酒吧。”

　　“她呀。”赵思亦笑笑。

　　“原来你们认识。”

　　“她我妹，我是她姐。”

　　“亲姐妹吗？”陆琬想到那姑娘的长相，正欲打量赵思亦看看相似之处，看向她时正好被她看过来。

　　赵思亦这人的目光是冷的，唇是红的。她的唇薄而红，都说薄唇薄情，显然这红色并不是温暖的加分项。

　　“不是，”赵思亦回答：“也是。”

　　......

　　陆琬也做了几年记者，从面前这人说话的语气和话语里差不多能推测出来，她们或许是重组家庭的姐妹。

　　这不是采访的任务，别人的家务事更不是采访时让双方愉悦的内容，陆琬选择避而不谈：“你们都很漂亮。”

　　“是吗？”

　　这与陆琬想象中会得到的答案相左。

　　她遇到过的这般美人，一般来说，对于别人在容貌方面的夸赞，都是口中说着“谢谢”，心里无比自满的。

　　赵思亦坐直身子放下牛奶，靠着沙发靠背，卷发在肩头划过。

　　“是啊。”陆琬看向她，给予肯定答案：“你很美。”

　　赵思亦只是低头笑笑，让人很难捉摸她的想法。她抬起头看向陆琬，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陆琬，你呢？”

　　“陆琬。”赵思亦轻轻唤她，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嗯？”

　　“哪个陆，哪个琬？归路？”

　　“不是啦，是耳圭陆，”陆琬习惯性地在跟别人介绍自己时抻过别人的手，在别人的手心边写边说：“一个王——”她在赵思亦的手心写下一个“王”字，又写：“再加一个宛，是这个琬。”

　　写完，她松开手，打了个呵欠。

　　“你的手已经暖和了。”陆琬笑起来的时候两只眼睛眯成两弯月亮，与赵思亦给人的感觉截然相反。

　　“嗯。”赵思亦收回手：“今天谢谢你。”

　　“你要走了吗？你家离这里远不远？你怎么过来这边的？开车还是？大晚上的怎么回去？我家还有空房间的，如果你——”

　　陆琬问完这一系列问题，赵思亦已经走到门口，她也跟着赵思亦走到了门口。

　　“我有办法回去，很安全。”

　　陆琬手缩到袖子里：“那......那我送你到楼下。”

　　赵思亦打开门出去时往陆琬袖口看了眼：“外面冷。”

　　“我走了，今天谢谢你。再见。”

　　“再......再见。”

　　大门被关上，门风没有她的语气冷。

　　陆琬看着紧闭的大门，甚至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

　　刚才在自己家出现的人，是真的吗？她怎么不知道她叫什么，是谁，为什么在这里呢？

　　冬夜之中，有野猫匆然在灌木丛中穿行。

　　路上高跟鞋的声音格外寂寥。

　　赵思亦呼出的冷气凝成白雾，只在空中存在瞬间。

　　数不清这是第几个独自在冷风中行走的夜晚，但却是手心里的温度最高的一次。

　　陆琬说她的陆是耳圭陆时，没注意到赵思亦神色一怔。

　　她问，是不是“归路”。

　　她想起多年以前，她在恍然之间听到有人在自我介绍时说过“归路”。

　　看来不是“归路”，是“耳圭陆”的“圭陆”的谐音。

　　不是归路，却也是归路。

　　赵思亦停下脚步，回头看过去，刚好看到那间屋子的灯熄灭了。

　　陆琬。

　　她这次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