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良》苏之灼

2、-02-

　　02：34。

　　DJ掏出一台手机，打碟时不忘掏出另一台手机记录台下热闹的一幕。

　　以舞池里的人群为背景，拍了下这部手机上的时间，发了个朋友圈。

　　纷飞的艳丽纸片，弹跳而起的纯色气球，高压喷出的虚幻水雾，几种事物交错，掺杂着酒精的气息，台下舞池里的男女肆意释放自己。

　　与这群人格格不入的是VIP卡座里的赵思亦。

　　她手里拿着杯冰球威士忌，喝了几口，冰球开化，温度波及玻璃杯壁，她指尖握着玻璃杯，感受不到温度一般。

　　“美女，花四位数来这儿喝闷酒？需不需要——特殊服务？”

　　酒吧里酒蒙子不少，这会儿就有个喝得半醉不醒的拿着杯酒攀到赵思亦手边的沙发背上和她搭话。

　　“滚。”

　　赵思亦没看他一眼，冷漠地吐了个字。

　　“什么？”那酒蒙子手放在耳边：“让我听听美女跟我说什么？”

　　赵思亦扬起笑脸，转头凑到那人耳边红唇一张一合：“我说。”

　　“嗯嗯？我听着呢。”

　　“滚、你、妈、的。”一字一顿，气势极强，说完马上离开。

　　“啪”地一声，酒杯被那人摔得稀碎，“你别给脸不要脸！”

　　“你有脸么？”

　　她赵思亦可不是被吓大的。

　　那人吐了几句脏话，伸手就要打到赵思亦脸上，赵思亦不是个吃素的，早算计好怎么打他，但还没等她施展拳脚，那人就已经吃痛地哀嚎了一声，倒在地上。

　　赵思亦看着踩在那人肚皮上的脚，穿着淡粉色雪地靴，往上是浅灰色运动裤，再往上是粉紫交错的短款羽绒服，戴着个白色的针织围脖儿，扎着双马尾。

　　她穿着和她的动作严重违和，她问：“你想对她做什么！”

　　“草......”地上的人反应过来，马上想一个鲤鱼打挺起身，可肚子的软肉被踩着，他酒劲儿上来又乏力，竟然就这么昏睡过去了。

　　“这位小姐，你已经安全了。”陆琬俨然是安慰的语气：“别怕，以后再有这种事，不能委屈自己。”

　　陆琬又凑过来，小声和赵思亦说：“以后还是找来吧，或者结伴一起过来，这样不行的，容易受欺负。”

　　赵思亦怔了片刻：“知道了。”她盯着陆琬领口别的小相机和夹在领子上的小麦克风皱了下眉。

　　“你放心，刚才我下手轻，这儿只有一个杯子碎了，那也是他自己砸的，”陆琬抬头环视一周，与此同时抬起手悄悄拿下领口的相机和麦克风，别到背后去，她锁定一处：“这儿有监控，到时候老板要是追究起来，你也没责任，是他先骚扰你的。”

　　“嗯。”看来她是没记住她。

　　“那我先走啦，你注意安全！”

　　“嗯。”赵思亦点点头。

　　看着陆琬离开的背影，看着她两个马尾辫，赵思亦不知怎的笑了出来。这小丫头竟然让她以后少来自己开的酒吧。

　　还说一会儿老板来了不会追究她。

　　她自己追究自己么？

　　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保安到的时候赵思亦已经又在喝酒，一切回复如常。只是在地上昏睡的人还没醒来，伸出去的手被路人无意踩了几下倒是知道收回来，双手相握放在胸前“安详”地睡着。

　　那天之后赵思亦就没再在酒吧见过陆琬了，见到她的场景转移到了另一个地方。

　　“台风’蟪蛄’已经在客化市登陆，我现在是位于山青省客化市的码头上——”

　　诺大的办公室内，回响着一道夹杂着呼啸风声的清甜女声。赵思亦看着屏幕，没什么表情。

　　屏幕里的记者穿着雨衣，手持话筒，刘海被狂风吹得很乱，雨也不留情面地落在她脸上，但没让她有半分失色。

　　“现在我们可以感受到风力的强劲，也能清晰地看到岸对面汹涌的波涛，”画面中的她伸手指向远方时转头看着摄像机，就像在指给观众们看一样，很有亲近感，她接着说：“本地气象局也是预测说今晚九点将会有大到暴雨，希望客化市，以及周边县区的居民们及时关闭门窗。”

　　赵思亦拿起桌上的咖啡杯送到嘴边喝了口，听到门口的动静，说了声“进”，是安远进来了。

　　“坐。”赵思亦只把目光分给安远两秒，随后又把视线放到屏幕上。

　　“现在——砰！”

　　一阵狂风袭来，她手里的话筒被卷到地上，发出不小的声响，听得赵思亦眉头一皱。

　　镜头跟着记者动，把她迅速反应过来捡起话筒表情管理十分到位的画面都记录下来了，她道了歉，接着播报当地的情况。

　　表现十分稳定，就算是话筒掉下去，她也没有半点手足无措。

　　“你怎么看起新闻了？”安远不跟赵思亦不见外，给自己泡了杯茶。

　　“闲着没事。”赵思亦依旧没什么表情，听到“感谢陆琬带给我们的实时播报”后按灭屏幕，把那张她不久之前才见过的脸和她的声音留在手机里。

　　“闲着没事？”安远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赵大忙人也会闲着没事？”她这时候恰好走到赵思亦的办公桌前，拍了拍赵思亦办公桌上堆积如山却依旧整整齐齐的文件：“真闲。”

　　“还不允许我关注民生了？”赵思亦没好气道，站起身来伸手拿起最上边的一份文件，看了眼封面放回去正准备拿第二份。

　　安远放下茶杯，看着面前这人：“我都听到了，陆琬是吧？”

　　陆琬。

　　这个名字让赵思亦手上动作一顿，被安远尽收眼底。

　　“那个小记者，就是那天在酒吧见到的那个？”安远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试探道：“不是吧，亦姐，赵总，赵大小姐，小记者？”

　　赵思亦的停顿只有几秒，她可不是个好欺负的主儿，马上回了句：“关你屁事？安远，少管我。”

　　“我少管你？”安远拍案：“我少管你你都活不到今天！”

　　安远无意说出这话，话音一落，赵思亦掀眼看她，把安远看得打了个激灵。她说错话了。

　　“思亦——”

　　“出去吧，”赵思亦朝门口抬抬下巴。

　　“你别放心上。”

　　赵思亦没回她。

　　她又拿出手机，打开视频软件，在搜索引擎里依次输入“采访”、“记者”、“直播”等词语。

　　一条条地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