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他又遇刺了》深深寒

20、第 20 章

　　袁项禹的宅子不算大，人却不少。
　　袁大人上京养着香奴，家宅里还有妇人和两房媵妾，加上仆人七七八八把个不大的院子装得满满当当。
　　俞景然二人住的乃是前院的厢房，隔着院墙也能听清内院得熙攘。
　　那天，做仆人的俞景然比装主人的鸿云起得还晚，正在床上赖着，鸿云紧闭着门窗站在一旁等着“小厮”俞景然起床。
　　瑞王忽听得窗外乱糟糟，便知道有好戏看了，鲤鱼打挺一样下了床赶着鸿云出去一起看热闹。
　　这一回的大戏唱的乃是捉奸记。
　　袁大人的第二房小妾王氏和头一位妾室柳氏早饭为了一道菜吵了起来，吵闹之中柳氏气急之下说出个惊天秘密——王氏和家中的大管家有染。
　　瑞王爷这边还没查出来二管家的马脚，先听了这大管家的秘辛，也兴致盎然起来。
　　这假冒的主仆两人在客房门口佯装遛弯，听了那里面争吵喧哗的七嘴八舌的话。
　　王氏也不甘示弱，扬言要抖搂出柳氏和二管家的恶行来。两人于是又是打又是骂的说了足足一个上午。

　　鸿云这下算是见识了家宅不宁的厉害，心里暗自窃喜自家王爷没给自己找来这么些麻烦，丝毫不觉得他家瑞王二十有五尚未娶妻而小瑞王几岁的太子殿下已经抱了儿子有什么不对。
　　上京那边，秦涿走了，楚星渊也回去了，他们俩来了随州，瑞王府里除了来往的仆役和阿罗，就剩下小黄狗了。
　　俞景然把魏修文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本事学了个七七八八，还找了个替鸿云寻东西的由头进了内院近距离感受了一番妇人吵架的厉害。
　　回来以后的瑞王还颇有兴致地写了一封信，交给鸿云转天寄回上京，不用说就是把今天听到地新鲜事儿说与无彰观的那人听。
　　这一上午的闲话也是没白听的，最起码俞景然知道袁大人的内眷和随州官场有着千丝万缕的练习。
　　起先瑞王爷还疑惑何以好男色的袁项禹要娶这么多妇人，单有一位大妇人拿出来走排场已是足够，还接二连三的收了两房小妾，后来听墙角的时候那王氏“不知你是柳家还是刘家”的一声高喊，俞景然明白了，这袁大人后院里的不是脂粉红妆，乃是第二个官场。
　　什么刘家、柳家的，加上那王氏的来历，鸿云即刻找人去查了。
　　看来这随州，到底还是一滩浑水啊。

　　原本瑞王爷和鸿云只是想听墙角的，谁知道听到最后把他们俩也听进去了。
　　袁大人带着锦盒礼物进了前院安置给他们主仆二人的客房，一口一个“神医助我”。
　　袁大人进了房门一直支支吾吾，一直到鸿云把假仆人俞景然支出去，袁项禹这才开了口。
　　原本那内院的脂粉英雄只是拌嘴吵架，袁大人斥责两句也就罢了。
　　可谁知最后是柳氏落了下风，心有不甘，气急之下口不择言抖搂出王氏身怀有孕的事来。
　　旁人家里内眷有孕是添喜的大好事，但鸿云心知肚明袁大人家里的情况，自然也就懂得个中弯弯绕。
　　袁项禹好男风，这王氏如若真的有孕，且不说柳氏与二管家何如，王氏一定是给袁大人戴了好大一顶绿帽子。
　　家丑不可外扬，袁大人不敢请医问药。但那柳氏的话又在耳边嗡嗡作响，袁项禹心一横要查个水落石出。
　　外头的名医不敢请，家里恰好有一位送上门的。
　　袁项禹思量美人，打量着香奴看中的人一定不错，于是苦苦央告求鸿云一定施手。
　　他相信这位游医大人为着香奴，出去定然也是不敢乱说的。
　　鸿云三推两推地先把人支走了，才把门外真正的主人俞景然请进来商量个办法。
　　他主仆二人乃是假冒，哪儿有什么切脉的本事。
　　鸿云傻眼了，自己现看医书也是来不及，这下子算是被赶鸭子上架了。
　　俞景然听了鸿云埋怨自己装什么不好非要装游医的话，揣了他一脚笑着开口：“这有何难，你且把那切脉的样子学个七八分，摇头晃脑思索一番，咬定王氏有孕便是。咱们俩也去唱一唱大戏，会一会袁大人这后院的女将军们！”
　　于是鸿云就带着手拎药箱的俞景然忐忑地进了内院。
　　假大夫鸿云一句“有喜”说出来，王氏当场就晕过去了。
　　袁项禹在屋里气得直跺脚，口口声声“家门不幸”，柳氏一时得意竟然还崴了脚，整个屋子里就只有一位袁氏的正房夫人坐得稳当。
　　这添完乱的主仆二人和袁大人告了别就走了，剩下满院子的鸡飞狗跳给袁项禹应付。

　　“比比这几位，我若是他我也选择怜惜香奴去。”俞景然出了袁府和鸿云找个了茶楼钻进去，一边喝茶一边说那一家的大戏，还有些回味无穷的意思。
　　鸿云被他逼着演了这两天的主人，浑身都不自在，如今终于出了戏少不得揶揄他两句：“王爷可别说人家了，咱们自己的院子里冷冷清清的，反倒不如这鸡飞狗跳好玩。也就太常卿大人和永清来住的时日松快些，平常沉闷得像朝堂似的。”
　　“那以后你多去无彰观请他来住不就行了，羡慕人家作甚！”
　　俞景然如今丝毫不避讳说起楚星渊，鸿云要笑他，他就大大方方把国师大人说出来顶祸，很有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了。
　　他们两人离开了，但王府的耳目早就安插进了内院。
　　那一番胡闹之后，被传和王氏有私的大管家受了牵连，如今正是要争铺子的那位二管家掌事。
　　俞景然其实最感兴趣的是能坐在堂上安稳喝茶的大房夫人袁李氏。
　　小妾是别人塞来的，那这夫人该是袁项禹自己娶的，站在她身后的，必定也是站在袁项禹那边的。
　　一个袁项禹背后就有这么多弯弯绕的关系网，想起随州官场，瑞王爷就头疼。
　　两天后，等俞景然把随州大街都逛了个遍了，瑞王大驾也到了城门口。
　　俞景然就不得不钻回那华盖底下做尊贵的王爷了。
　　俞景然扬言怕热，一把扇子遮在头上，鸿云那里又换了服饰低头伺候，于是跪着迎驾不敢抬头的司空大人袁项禹丝毫没发现瑞王和他的主事管家便是在自己府上蹭过吃喝的主仆二人。
　　瑞王亲至，随州方面不敢怠慢，安排了一处富商的大院作为亲王行在，早在月前收拾好了恭候王驾。
　　俞景然腿一迈进了大院就不出来了，叫随州官场把近年来的文书，尤其是和前刺史大人贪墨一案的有关的案牍书文全送到瑞王行在，和鸿云两个人熬夜挑灯看了三四天才看完。
　　他是不想这么累的，但是一进随州这地界就觉得不安宁，尤其是得知就是在这里楚星渊定下了替自己生抗王蛊的主意后，俞景然有些怕随州。
　　他们几年前敢杀王爷，几年后未尝不敢再来一次，俞景然不想死，自己死了那无彰观仙风道骨的人也活不下去了。
　　一想到两个人的命栓在一起，俞景然就有一种被绑架了的感觉，明明从前生死不惧，却被那愣头青一样的国师大人弄到如此一个贪生怕死的地步。
　　所以赶紧办完差事赶紧走，才是如今的要紧大事。
　　俞景然只歇了一宿，第二天就把大大小小的涉案官员叫来了。
　　王爷的朝服穿着实在麻烦，俞景然一时偷懒，就直在行在宅子里宣人问案了。
　　那自杀的刺史被人一纸公文参到了上京，说他借公务之便抢占了三百亩永业田，又贪污了课税若干。
　　先不说那真金白银的课税多少，且说一说刺史大人头上这三百亩永业田的帐。
　　大衍法定，成年后每丁可分永业田二十亩，口分田六十亩。永业田可家传，而口分田要在六十岁的时候还给国家。田产俱不可受让，但所家中有人新丧拿不出安葬的费用，便允许典卖永业田继日。
　　一户人家三代以内正常家传分田所得永业田便可达百亩，三百亩只需是个传了几代的子孙望族便可轻易达到。而这被参的刺史大人姓郑名文华，乃是从三品的官职，不说他祖荫何如，单看郑大人年俸六百石，还有上州刺史可分得的永业田四顷，俞景然实在想不明白郑文华抢三百亩民田的意义何在。
　　但那折子上写了，郑大人之贪不论巨细，所以拿这三百亩民田也算是情有可原，折子里还附上了苦主之家三人的口供，句句痛斥郑大人恶行。
　　年前俞景然就看过这折子，只是那时候忙着想境北的事，无暇顾及三百亩的事，却没想到待他再注意到时，郑大人早就投了井了。
　　仵作手书上写得清清楚楚，郑文华被发现的时候最少在井里泡了三天，早就死透了。
　　瑞王主仆二人在城中游荡的时候，随州城偶有传言，说郑大人是被冤枉的，虽不知真假，但俞景然现在得先为这尸骨早已入土的郑大人查清楚三百亩田产的来历。
　　错综复杂的随州官场中没有人敢贸然发言，唯有那检举的小吏口口声声义正词严地说着确有其事，扬言自己亲眼所见，请瑞王还黎民一个公道，不能因为狗官畏罪自杀便不查了云云。
　　俞景然一大早把人叫来，什么也没问出来，反而听了满满两耳朵的三百亩永业田算法，一个头顶两个大，于是叫下面或坐或跪或站的官大人们都回去了，和鸿云去了后厅吃饭。
　　“鸿云，你觉得这位郑大人冤是不冤？”俞景然一边往嘴里塞吃的，一边还不忘提问旁边站着服侍的陪着他听了一早上永业田的鸿云。
　　鸿云管着王府田产，对这三百亩的数量比谁都清楚，一边给瑞王布菜一边回答道：“冤不冤枉的不知道，但依奴才看，三百亩确实不值得郑大人伸手。可文书案卷里也将账目往来与田产变换都写清了，白纸黑字，郑大人既已自杀，更抵赖不得。王爷不妨先去看看这三百亩的永业田，究竟有什么不同的地方，能让给郑大人放着自己的官田与祖田不去管，偏偏去趟这趟浑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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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久违的更新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