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家人之名]圆秋之梦》糖醋鱼没有鱼

9、第9章

　　半夜，李尖尖听说晚上会有流星，就拉着哥哥姐姐跑上天台等流星了。四人围坐在木台子上，啃着炸鸡，她忽然说道：“能等到流星吗？两年前，我们就等过一次仙女座的，还不是什么都没看到，还被咬了一声蚊子包。”

　　“新闻说是凌晨一点，现在还不到十二点呢。”凌霄拿着一个鸡翅，看着尖尖说道。圆圆看着她那样开心又无忧无虑的脸，真希望他们一家人可以永远这样快乐地生活在一起，没有人打扰。

　　四个人啃着炸鸡，等了好一会儿，等得尖尖靠着圆圆都睡着了。只剩下兄弟二人呆呆地望着天空，贺子秋想到了今天来找圆圆的那个男人，和他很多莫名其妙的话。以及近日总出现的陈婷，他突然忍不住看向凌霄，问：“你没问你妈当年为什么抛下你就走了？”

　　“没有。”凌霄面无表情地说道。

　　“不好奇吗？”
　　“不好奇。”
　　“哦。”
　　“我知道什么原因为什么还要问。她不是抛下我，是抛下过去所有的东西。”
　　“原来我们都是东西啊。”
　　“所以你也不要想太多，如果你妈想把你捡回来，她会回来捡的。”
　　“想丢就丢，想捡就捡回来，她以为她自己是什么人啊？”
　　“那你妈这次回来找你，你有什么感觉没有？”
　　“没什么感觉，觉得很吵。但是看到她过得很好，心里有一种大石头放下的感觉……怎么了？你怕你妈突然回来找你，先做好心理准备啊？”
　　“做什么心理准备。她要是回来，我先把我爸的钱要回来，然后再把她赶出去。你以为我像你一样窝囊啊。”
　　“但愿如此。”
　　……

　　躺着的李圆圆并没有完全睡着，只是闭着眼静静地听着他们两人的对话，心里思绪万千。是啊，把他们都当作东西了，想扔就扔想捡就捡，不养何生啊？

　　忽然天空中划过了一颗流星，凌霄和子秋赶忙将她们摇醒。果然，一睁眼就看到了流星的尾巴，尖尖立刻弹了起来，激动地对着天边划过的流星挥手，大声地喊道，“嘿！妈妈！我在这里！你看到了吗？妈妈——你看见我了吗？我在这里哎。”

　　圆圆也激动地从木板上站了起来，听到尖尖的喊声，望着天空中的星星，眼里闪起了泪光。她想到了那个会温柔地抱着她，哄着她的漂亮女人。当妈妈去世了这么多年以后，圆圆才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然而在过去不知道的那些年里，她从未感到过爱和亲情有什么缺失。

　　她和子秋一样默默地将手合十，握拳放在胸前，低着头闭上眼，在心中悄悄地许下了心愿：我们一家人要永远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

　　翌日，妈妈没回来捡子秋，但他的亲爸赵华光突然跑来了学校找他。贺子秋憋着一肚子气，谁也没有说，闷闷不乐了一整天。直到放学回到家，他发现本该在家的圆圆不在，担心会不会是之前那人把她给带走了。

　　他紧张地立刻给圆圆打了电话，“你在哪？”

　　“我在医院。”她的声音有些发颤，听起来情绪很不稳定的样子。贺子秋觉得不太对劲，抄起钥匙和钱包，一边穿鞋一边说，“哪家医院，我马上来，你在那等我。”

　　“长庚医院。”

　　贺子秋得到地址后，就飞奔出了家门，打了一辆车就去了医院。他一下车就看到坐在路边长椅上的人，脸上的表情麻木又苍白，整个人透出了一种荒诞的怪异感。

　　他快步跑到了她身边，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披在她单薄的身上，将人搂在了怀里，“圆圆，怎么了？”

　　“她在化疗。”李圆圆紧紧地抓住他的手，竭力地克制着自己心中的躁动，和心底传来的那股悲凉，嗤笑了一声，“到我割肉还母的时候了。”

　　子秋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将人搂得更紧些，默默地红了眼圈。又听到她愣愣地开口，“多可笑，多可笑啊。”

　　“还什么还，咱不还！”贺子秋抱着她不松手，愤愤不平地骂道，“没养过，凭什么还！”

　　原来因为昨晚看流星，尖尖那样肆意地喊着妈妈，让她心底有些触动，加上顾澄之前说的话。李圆圆突然心软，想着要不要去医院看看。虽然纸团早就被她丢了，但上面的地址她却记住了。

　　就是因为那一丝稍纵即逝的心软，今天让她看见了二十年来最黑暗的一刻。按照顾澄给的地址，她偷偷地找到了病房，正好在门口听见了顾家人的对话。说什么只是想见见她，说什么爱她，原来是想要她的骨髓啊。

　　顾母得了白血病，顾澄虽然匹配上了，但是她心疼儿子，舍不得她儿子捐骨髓。于是，她就想到了二十年前为了不丢工作，而丢下的这个女儿。

　　“好，不还就不还，不能让爸担心。”李圆圆偷偷擦去了眼角的泪水，捏了捏子秋的手掌，“我想回家了。”

　　那天回家的路，他们走得那样漫长，就像是望不到尽头。夜幕降临，无尽的黑暗到来，他们都在竭力地向着那微弱的灯火跑去，有人在等着他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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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了真相之后，李圆圆突然像放下了一块心中的石头。她以复习期末考为由，搬回了大学宿舍。果然不出她所料，顾澄又觍着脸来找她了，这一次李圆圆没有发任何脾气，甚至还有些平和。顾澄还不知道她已经知道了真相，只以为她是慢慢开始接受了。

　　站在校门口，圆圆主动提起去赵间咖啡馆坐坐。两人一起找到了一家人不多的咖啡馆，在角落里坐了下来，李圆圆从包里取出了一份文件，扔在了桌上，“我可以去检测是否适配，如果配型成功，我可以捐。但你必须答应我，这件事要保密，以后都不要再来李家打扰我。”

　　“这？”他还不知道圆圆已经把那天他们在病房里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了，还有些困惑，“为什么？圆圆，我们是一家人啊。”

　　“我们不是。如果你想要骨髓，那就把这份文件签了，往后各不相干。”这是她找法律系的学长帮忙一起撰写的保密协议，上面写得十分清楚，不怕往后顾家再来寻麻烦。本身当年顾家的做法就已经触犯了遗弃罪，就是上了法庭李圆圆也是不怕的。

　　顾澄仔细地翻阅了协议书，越看脸色越阴沉，这份文件只要一签，那么圆圆和顾家就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了，“李圆圆你当真要这样吗？李海潮知道吗？”

　　“必须这样。这件事如果你敢让我爸知道了，那骨髓移植的事你也不要想了，我更不可能和顾家有任何关系。”她明明还有些稚嫩的脸上，透出了满满的疏离和冷淡，“我也不想有任何除你之外的顾家人知道这件事，就和二十年前一样，当我不存在。路上遇见了，就当作不认识。”

　　虽然骨髓移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但是面对她这样决绝的态度，顾澄第一次有些心慌，然而终是敌不过顾家人那深入骨髓的自私和怯懦。加之他们本身就没有感情基础，就算认回来，她的心也还是在李家。

　　顾澄凝视着她，心如同被放在火上炙烤一般，焦灼又煎熬。沉默了半个小时后，他提笔签下了名字，一式两份，往后各不相干。

　　拿到了他的签字后，李圆圆的心从来没有这么松快过，她要终于可以抛去心中的顾虑，和那最淡漠的血缘。顾澄看到她毫不留恋离去的背影，心上永远地扎进了一根刺。

　　……

　　又过了两周，在学校里的李圆圆突然接到了电话，陈婷的女儿小橙子住院了。本来她是不打算去医院的，但是听说是因为尖尖带着小橙子出门，然后发生了意外。

　　圆圆觉得很奇怪，担心陈婷到时候会把责任推到尖尖身上。她又问了事发的地点，通过凌爸找到了天桥附近负责监控的派出所。原来，是小橙子自己踩空摔了下去。

　　她本想直接把事情经过告诉他们，但又担心在面对陈婷的时候他们会吃亏，最终还是打了车去了医院，又是长庚医院。

　　“你们说她还那么小，你们就带着她到处跑，真出了事你们谁能负责呢？！”等她赶到医院的时候，就看到了在病房门口，陈婷正在歇斯底里地指责着李海潮和李尖尖。

　　“我负责，医药费我掏。”李海潮惭愧地耷拉着脑袋。

　　“这是医药费的事儿吗？还有我特别好奇，她怎么掉下去的？你跟我说说。”

　　李尖尖的脸上带着茫然和无措，“不知道。”

　　“你跟她在一起，你告诉我你不知道，你觉得我能信吗？我再问你一遍！到底怎么掉下去的？！”陈婷的嗓音越发尖利了起来，又往尖尖面前走了一步，眼里透出了狠厉的凶光。

　　看到爸爸和妹妹骂得抬不起头，李圆圆心里就极度不舒服。她背着包急急忙忙地跑了过去，挡在了正要对尖尖破口大骂的陈婷面前，“陈婷阿姨，这是医院请你冷静。当时的情况我已经去查清楚了，监控录像显示是小橙子自己踩空摔了下去。如果你不信可以跟我去天桥附近看监控，我请你对我爸我妹都尊重些。如果你真的这么看重小橙子，你就不应该让她一个人出门，这件事本身就是你自己监护不当，不要把责任推卸到别人身上。”

　　“你！”陈婷显然是她这一长串话给气昏头了，尤其是“监护不当”那四个字尤为刺耳，想也不想抬手就打了她一巴掌。李圆圆冷静地注视着她那张扭曲又狰狞的脸，生生地挨了一巴掌，脑子里一阵耳鸣。

　　“你干什么！”所有人都变了脸色，李海潮一把将闺女拉到了身后，凌霄推门就看到了陈婷对着他姐那恨不得吃了人的样子。尖尖看着她迅速红肿起来的脸，眼眶顿时湿润了，伸手摸了摸她的侧脸，“姐。”

　　子秋看着陈婷恨得咬牙，拉着圆圆头也不回地走了。李海潮和尖尖也紧随其后，硬气得没有再理会陈婷。

　　四人刚走到一楼，迎面而来一个穿着病号服的中年女人，神色异样地看了一眼李海潮他们，尤其多看了两眼李圆圆。与她擦身而过时，圆圆的手忍不住抖了两下，下意识就去挽着李海潮的手，“爸，我没事。晚上吃什么？我回家吃。”

　　“哼，从小到大，我都不舍得碰你一下手指头。陈婷她凭什么？！”说着李海潮就来气，没见过这么蛮横不讲理的女人，又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脸，“晚上回去，爸给你做黄豆猪蹄，补补胶原蛋白。我闺女这小脸可不能花了。你说你也是，陈婷骂就骂，你还往前冲。”

　　“我不能让外人把您和尖尖给欺负了，我可是咱李家长女。”一行人说着就走出了医院。那位穿着病号服的女人，站在角落里，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神情有些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