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花》一碗蛋酒

3、第三章

　　水沸腾，白雾缓缓往上飘摇，咕噜噜的声音和葵莳的肚子叫声重合，她不好意思抿嘴一笑，然后伸手去提水壶。

　　这时，陆鹿却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烫，”他无奈一笑，“去拿个湿毛巾过来，把热水倒进那个壶里放凉。”

　　葵莳照他说的做，只是她手疼，水太重了，差点摔地上，只能两个手去提壶，然后慢慢的把热水倒进一个玻璃壶里放凉。

　　做完这一切，葵莳都出了一身汗。

　　水是解决了，那饭呢？

　　陆鹿像是她心里的蛔虫一样，“冰箱里还有两盒泡面。”

　　这样又要烧水了。

　　剩下的半本《资本论》没能逃过葵莳的毒手。

　　折腾半天，外边天都黑了，两人坐在厨房地板上，等水烧好了，葵莳泡好面，一看这里也没地方吃饭，于是把珍贵的泡面挪到了餐桌上，两人对坐，葵莳捏着筷子，一脸期待。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是我第一次做饭呢。”

　　陆鹿看着两人面前的泡面，沉默半晌，没打击她。

　　对面的小废物跟烟花一样被一碗简单的泡面点燃，尽管在放调料包的时候还非得他一步步指导才敢往下倒，生怕自己弄错了哪一步毁了整碗泡面。

　　白白胖胖的圆脸被泡面热气熏得微红，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碗里，捏着筷子小心翼翼的开吃，动作十分斯文。

　　她大概是随便找了一件衣服，而且很可能是男士的，短袖偏大，穿在她身上松松垮垮的，几乎可以当裙子穿，显得她十分娇小。

　　刚洗过的头发已经全干了，她没扎头发，黑发乱七八糟的落下来，影响吃饭，被她不耐烦的用手指勾到耳后。

　　吃了会儿，葵莳才发现气氛太过安静，她有点不太适应。

　　在家里也不用“食不言寝不语”，她家里可是很热闹的，吃饭的时候都会聊天，但是往常都是爸爸妈妈问她学校发生了什么，由他们提起话题，现在轮到她主动提起话题，忽然不好意思起来。

　　但一抬眼，看见陆鹿正吃着面，大概是左手不太方便，他吃的很慢。

　　他似乎，不是很难相处的人。

　　仅仅半天时间，他对她说话的语气，已经可以算得上温柔了，反正比她隔壁住着的主神夫妇要好得多，葵莳还记得，她不小心玩火烧了他们家后院，最后是被罚扫大街足足一个月才罢休。

　　“那个……你是这个城镇的人吗？”葵莳选了个最简单的话题。

　　陆鹿嗯了一声，问她：“你呢？”

　　“啊？我啊……”葵莳没料到他忽然问起自己来，“我是前面城市的，哈哈，跟着朋友来这边旅游，一不小心就碰上丧尸了。”

　　陆鹿吃着泡面，明明只是一碗普普通通的泡面，却被他吃出了法餐的高贵来。

　　“哦，是南部的尓多吗？”

　　什么耳朵？葵莳一脸迷茫，但马上就反应过来，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是呀是呀。”

　　陆鹿轻笑。

　　他这一笑莫名其妙，看着倒不想是冷笑，但他对着她冷了半天的脸，一下午的时间笑了好多次，葵莳没觉察出其他，只觉得好看，自己还傻乎乎的跟着笑起来。

　　陆鹿这副皮囊，放在神界也是高不可攀的存在，再加上他这么瘦弱，要是在学校，不知道要被多少女神堵在楼梯口“谈心”。

　　“我都忘了，丧尸是三天前来的吗？”葵莳自以为漫不经心地套信息。

　　陆鹿：“这是第五天。”

　　“啊，已经五天了啊，我在一个地下室躲了几天，都忘记过了多长时间了，这里好空旷啊，我都没看见多少人。”别说人，就连丧尸都很少。

　　“镇子里的人已经跑了，大部分人是开车走的，去了下一个城市。”陆鹿说。

　　“这样啊。”

　　葵莳还记得，老师说这个世界里丧尸是从北方过来的，据说是海边的一个生物公司进行非法研究，导致基因污染，一只单耳朵的兔子从实验室跑了出去，结果兔子在死亡之前抓伤了一位孕妇，而极巧合的，这位孕妇受惊早产，被送到医院，在手术台上，已经丧尸化的婴儿撕开孕妇肚子而出，直接造成了一名医生三名护士被抓伤，那时人们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直到病毒不断扩散，政府才发现了那家公司进行的研究，但是这个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首都紧急迁移到南方，整个北方，以索伊河为界线，被政府放弃。

　　然而时至今日，病毒不断扩散，南方也不再安全。

　　葵莳垂着脑袋回忆知识点，顺着他的话想也没想就问了出来：“那你怎么没离开啊？”

　　这话，但凡葵莳脑子再大一点都问不出来。

　　陆鹿现在独身一人，肯定是发什么了什么，这可是末世，充满悲剧的世界，可不是神界那种太平的地方。

　　陆鹿吃完最后一口面，“丧尸来临前我还在学校上课，我的养父母开车打算离开，结果碰上堵车，政府早就得知丧尸来袭的消息，进行了封锁，乐园也被抛弃了。”

　　乐园。

　　这两字有些熟悉，葵莳想起超市的名字，熄灭的霓虹灯上是红色的“乐园”两个字，远比旁边的“超市”两个字要大得多、显眼的多。

　　“老师把我们藏在教室里，教室的电视还开着，播着新闻，提醒民众注意保护。”

　　末日来临之前，新闻工作者还在兢兢业业转播着边境线的消息，试图靠随时可能中断的信号把这个消息传播给更多的人，当然这些新闻工作者不是乐园里的，他们在遥远的城市，操控着无人机进行报道。

　　于是他在电视上，看见了仓皇出逃的养父母。

　　葵莳听着，心里闷闷的，剩下的泡面也吃不下去了。

　　她赶紧换了一个话题，“我来的时候看见路边有一辆车，或许我们可以开车离开？但是我们需要一份地图，我对这里不熟悉……”

　　陆鹿：“开车是出不去的，政府进行了封锁，路都被封了，‘边境’上有士兵。”

　　“啊……那怎么办？”葵莳没想到，最大的困难不是她不会开车，而是根本用不上车。

　　“唯一的路，在山上，”陆鹿说，“丧尸一般在城镇活动，寻找食物，几乎不会去山上，所以那边相对安全，‘边境线’也更容易过。”

　　丧尸的食物是同类，对于其他动物只会是误伤，而且根据科学家的研究，被咬伤的动物很快就会腐化死亡，很快，指的是几秒到一分钟内，所以丧尸病毒在其他动物之间几乎无法传播。

　　“那我们从山上过去？”葵莳问道。

　　“嗯，平板上有地图，但是平板电会用完，我们要把地图画下来，这样更方便。”

　　“嗯嗯，这件事就交给我吧，你右手受伤了不方便，我画画很好的！”葵莳拍拍胸脯，十分自信地说。

　　吃完泡面，葵莳喝了点水，两人商量了下接下来的计划。

　　别墅里面的食物已经不多了，这也是为什么陆鹿会去超市，两人拿到的食物大概可以支撑半个月时间，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饮水问题，山上有河流，但很可能水已经被污染，他们需要一个锅，林林总总算下来，锅，打火机，食物，饮水，一些必须的药物，春日夜里寒冷，或许还要一张毯子，这些东西不算少，他们一个个子不足一米六五，一个右手受伤不能提重物，把这些东西运到山上实在是艰难。

　　好在陆鹿查看了地图，从别墅到山脚有一段路可以开车过去，但是到了山上，要是没路，他们就只能徒步行走。

　　一想到这些，葵莳直接的脑内一团乱麻，还是陆鹿一项一项列了出来，给了她一张清单，这才理清楚。

　　总而言之，先不想其他，现在最重要的是搞一辆车。

　　“你看见的那辆车，试过吗？车里有没有油？能不能开？”

　　葵莳回忆了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只是看了一下，挺新的，其他的都不清楚……”

　　她那时候怎么没多检查一下呢。

　　陆鹿有些失望地垂下眼，但嘴上还在安慰她，“没事，我们先去看看，你说那里还有好几辆车不是吗？”

　　“嗯嗯！”

　　别墅足够大，外边还有小院子，足够停一辆车，只要他们在丧尸来之前及时关上门就行。

　　天渐渐黑了，夜幕降临，像一口巨大的黑锅罩在头顶上，阴沉沉的，天上只有稀稀疏疏几颗星星，月亮也躲到了云后。

　　屋子里也是黑漆漆的，葵莳下意识想要打开灯，手还没碰到开关，就被陆鹿叫住。

　　“别开灯，它们会发现的。”

　　葵莳缩回了手。

　　心想还好自己手慢，不然真的引来丧尸可怎么办。

　　屋内一片寂静，现在时间太早了，看天色差不多晚上七点多，葵莳根本睡不着，精神正足，耳朵也格外灵敏。

　　她听见了外边传来断断续续的嗬嗬声，偶尔还有尖利物划过铁片的声音，窸窸窣窣的，宛如藏在阴暗处的毒蛇，让她头皮发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想起了超市里丧尸逼近的那一幕。

　　“这、这是什么声音啊？”葵莳忍不住问道。

　　陆鹿正坐在客厅沙发上，手里抱着平板不知道在看什么，平板的光投在他脸上，平白给这张脸镀上了一层冰冷的银。

　　“丧尸的声音。”

　　葵莳搓了搓发凉的胳膊，走到二楼阳台，掀起窗帘往外看去。

　　二楼阳台正对着别墅的大铁门，那铁门漆黑，却格外厚实，给人足够的安全感，但是沉沉夜色下，三个丧尸扒着铁门正努力将自己的脑袋往铁门缝隙中塞，它们感受不到痛，头皮蹭的像是人肚子上堆积的脂肪一样层层叠叠，渗出黑色的血液，露出森森白骨。

　　它们眼球突出，仿佛随时会从眼眶掉出来一样，明明没有了意识，却能从它们眼神中看到渴望，只剩骨头的手从铁门中伸出，五指张开，朝着别墅的方向抓挠。

　　还有一个，竟然弯腰狰狞的咬着铁锁，口水混杂着黑色的血液从锁上往下滴，甚至磕掉了几颗牙。

　　葵莳只看了一眼就立马合上了窗帘。

　　“它们知道我们在这吗？”葵莳问道。

　　“嗯，”陆鹿应了一声，“应该是察觉到了我们留在门上的味道，或者是我关门的时候不小心把血蹭到锁上了。”

　　葵莳一阵恶寒。

　　陆鹿关了平板，抬眼看向她，温柔地说：“早点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