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1》Arwensior

8、第八章我和莱顿以及安妮

　　“父王，我始终是您的女儿，这一点绝对不会改变，就算以后您不想认我了，但您还是生我养我了十几年的父王。女儿已经长大了，对吗？我遇到了深爱的人，我是要去组建一个属于我的家，而不是离开您，您能明白吗？”我努力的和父王解释着，我试图让父王明白我没有抛弃他。

　　“就是这样一个家伙？”父王挑起眉，用挑剔而嫌弃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莱顿，就像是打量着什么廉价而令人恶心的商品一样。

　　“莱顿安德鲁索耶，拜见皇帝陛下。”莱顿不卑不亢，也没有避开父王打量的目光，温声说道。
　　我再次伸手挡在了莱顿身前，“父王，我……”

　　“住嘴。”父王皱眉看向我，眼中闪过几丝很复杂的色彩，他制止住了我接下来的话，沉默了一会儿后，缓和了些眉目，温声与我说道：“爱丽丝，你知道的，父王不会对你做什么，你也长大了，既然你喜……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么，就去你的封地吧，去那里，证明给父王看，证明自己真的已经长大了，然后再来和父王说这件事，知道吗？”

　　这已经是父王的最大退让了。

　　我面上有几分惊喜，下意识的抓住了莱顿的手，“真的吗，父王？”

　　“父王什么时候欺骗过你。不要抛弃一切和这家伙远走，父王的侍卫会送你去封地的，要时刻记得你是父王的女儿，如果在外受了委屈或者过得不开心了就回来，只要你回来了，你就还是父王最疼爱的女儿，是整个王国的小公主，明白吗？”

　　父王说得很是苦口婆心，父王脸上还有几分脆弱与祈求，那是一位无奈痛苦的父亲所拥有的脆弱情绪，那是对叛逆女儿的祈求：不要走太远，不要离开他的视线，不要和这个陌生的男人抛弃一切。

　　我深知莱顿不会让我不开心或者受委屈，可我也见不得父王如此模样，这是这十几年来我第二次见父王脸上露出的这样的表情，父王坚硬而高傲的外壳下是柔软而敏感的内在，只是在母亲死后，父王封锁了一切情绪，直至我即将离去，父王终是被我的固执撬开了些真性情，而我也在此刻才忽然发现，父王也老了。

　　“……我记住了。”我说不出其他的话，只是干巴巴的吐出了这么一句，可我的眼泪哗啦哗啦的落着，既为露出几分苍老的父王而痛苦，也为自己的固执带给父王痛苦而难过，但即便如此，我也无法放下莱顿，我与莱顿已经并肩走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无论谁先放开谁，对双方都是致命的打击。

　　“那就明天再走吧，再等一晚上。”父王沉声道，他眼中露出几分悲伤。“你放心，父王答应了你的事情绝不会反悔，只是再在这里待一晚上吧，只有这样，父王才能感觉这里对于爱丽丝而言不是一个囚笼，也能让父王多准备些东西，好让你带去封地，好吗？”

　　“好。”我看向莱顿，莱顿宽容而温柔的朝我点了点头，于是我朝父王点了点头。

　　这一出闹剧就这样悄然落幕，只是父王早就把周围人都驱散开了，所以基本没有什么围观群众，而那些皇家士兵都是一脸面无表情的直视着前方，在场唯一一个与这件事无关的也就是石特了，他几乎是瞪圆了眼睛的看完了所有的事情，直到父王坐上马车回宫了，他还迟迟没有反应过来。

　　我也是要回去的，但我想带莱顿一起回去的，所以我没有立刻随父王一起走，父王也不强求，只是留下了一队皇家士兵守着我。

　　我的手始终被莱顿握着，他应该是看出了我还有几分不安，便安抚性的朝我笑了笑，而后与石特说道：“我准备要和公主殿下去封地的，你打算一起去吗？”

　　“行啊。”

　　石特并不能在都城继续生活下去的，谁也无法保证我的父王会不会事后对石特下手泄愤，毕竟如果莱顿和我去了封地，那么还有一个目睹了父王那般模样的石特就很危险了。我并不介意多带一个人去什么封地，其实我从前根本没有想过要去还是不去什么封地。

　　不是每个皇室里的人都会去封地的，按常理来说，每个皇室中人自出生以来，都是会拥有一块专属于他们的封地的，但封地生活肯定是比不得都城好，所以大多数的皇室都不会选择去封地，他们只会在都城享受封地上交的供奉，特别是受宠的皇子公主，基本上都是从生到死都只会在都城里活着。

　　我应该算是近百年来里，唯一一位被驱赶去封地的公主吧。

　　但我不后悔答应下这个事情。

　　石特说要去收拾东西，于是我们就让他先回家去，并约定好了明天早上在城门口见，然后我就和莱顿一起回了皇宫。

　　我从决定要和莱顿在一起后，就没有想过还会踏入皇宫的石阶，当我又一次站在自己的寝殿门口时，心情还有些复杂。

　　我打算进寝殿的，只是握着我的手的莱顿却止步了，在我回头看去时，莱顿露出了几分为难和苦恼的神色，“公主殿下，我还是不进去了吧。”

　　“是爱丽丝，不是公主殿下。”我认真的纠正着莱顿的称呼，而后思索了一下，摇了摇头，“不可以，莱顿你不在我身边我会很不安心的。”

　　特别是在这个皇宫里，如果有一刻莱顿不在我眼前，也许就会被肯定还生气的父王磨搓一顿的吧，我舍不得，也不想让莱顿面对那些，所以我固执的拉着莱顿的手，要把他往我的寝殿里拉，周围侍女们纷纷低着头，不敢看这一幕，而我的贴身侍女则是一脸欲言又止。

　　其实我也有些担忧她的，我的侍女，从小陪我一起长大的贴身侍女安妮。

　　于是我板起脸来，命令安妮道：“安妮儿，快来帮我。”

　　安妮从小最听我的话了，闻言就算是苦着脸也还是朝莱顿迎了上来，只是没有对待我时的那种尊敬了，“阁下，还请不要让殿下为难。”

　　莱顿很无奈，但他也意识到了现在在这里僵持着是对谁也不好，便只得摇了摇头，任由我把他拉进了寝殿，于是我用眼神示意着安妮进来然后关门。

　　莱顿应该从没有来过我的寝殿，一回到我自己的房间了，我也觉得轻松不少，不自觉便松开了莱顿的手，一下坐到了柔软的床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我感觉我好像看到了莱顿的手在半空中僵了一下，但又好像没有，莱顿是朝我笑了笑，而后温顺的在我床边跪坐下。

　　“公主殿下，请允许我现在暂时称呼您公主殿下，好吗？等我们离开了这里，我再叫唤您爱丽丝。”莱顿知道我要纠正他的称呼，赶在我出声前先快速说完了所有的话。

　　我不明白为什么一回到皇宫里了，莱顿就好像有些不太对，虽然莱顿看我的目光依旧温柔深情，对待我的态度也一如既往般，但我还是感觉到了一层薄薄的隔膜无声无息的横在了我和莱顿之间，我摸不到也猜不透到底是因为什么。

　　我有些泄气的软了肩膀，嘟着嘴，也不忍心对莱顿发脾气，便选择换个话题，我仰头看向正垂目立于一旁的安妮，问道：“安妮儿，你要和我一起去封地吗？”

　　“难道殿下不想带我一起去吗？”安妮反问道。

　　我知道了，安妮还在生气，安妮一定还在生气我之前抛下她独自去找莱顿的事情，于是我招手让安妮靠近，拉着她的手，就像以往每次我惹安妮生气一般的晃着她的手，软软撒娇道：“好安妮儿，我怎么会不带上你呢，对不对？”

　　安妮一直是一位很恪守礼仪的好侍女，当然，在很多情况下，安妮所恪守的礼仪总是被没有我重要，安妮总是会为了我而抛弃那些所谓的礼仪，而安妮每一次生气也都是因为我，我还记得那次我太任性了，一口气吃了好多冷牛奶然后吃坏了肚子，安妮红着眼睛生我的气，帮我揉着肚子的力度很轻柔，可她还板着脸不和我说话，直到我哭着要她抱了，她才小声的哭了出来。

　　安妮很爱我，就像安妮的母亲很爱我的母亲一样。没有错，安妮的母亲就是我母亲最信任的那位侍女，而在安妮的母亲选择随我死去的母亲一同死去的时候，不过比我大了几岁的安妮没有哭，只是默默地抱着我，和我说：殿下，以后安妮只有你了。

　　所以我其实从未想过抛下安妮，安妮只有我了。

　　但我也从未想过如果有一天离开皇宫时会带着安妮。

　　我不知道安妮是否会愿意和我一起过普通人的生活，我也不想问，因为我知道一旦我问出口，安妮一定会答应的，就算她可能并不愿意去过那样的日子，我也不想安妮过那样的日子。

　　那是我自己所向往的自由与爱情，我不能把这份自由与爱情所要背负的责任和痛苦强加到安妮身上。

　　而这次也是我自己跑丢的，没有人知道我会去哪里，安妮会被惩罚，但不会有生命危险，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安妮对我很重要，只要我还有半点回回来的希望，那么安妮就不会有任何的危险，父王不会对安妮出手，大哥也不会让安妮死掉，只要我还活着。

　　在做出那次荒唐而突然的出逃行为时，我其实想了许多，我甚至还曾在安妮寻找我的那条路的拐角等了一会儿，我那时其实是在纠结是否要带上安妮一起，但最终我选择了放弃，我选择独自一人离开。

　　而现在，对上安妮含泪的双眼时，我也意识到了我忘记考虑安妮的意愿和想法了，就像我没有问安妮是否会愿意和我离开一样，我其实也始终不知道安妮是否会真的愿意和我一起离开。

　　我其实是在害怕被拒绝，能够直接当面追问莱顿是否愿意与我在一起都已经用尽了我的一腔孤勇了，我无法保证我在听到安妮的拒绝回答时，我还能保证一个平稳心态去寻找莱顿。

　　被丢下的人一定是痛苦的，从前是我的母亲和安妮的母亲前后抛下了我和安妮，这一次是我抛下了安妮，安妮一定会难过很痛苦。

　　“请原谅我，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心中的那些想法是那么的卑劣和难堪，我以最恶劣最丑陋的想法揣摩着安妮，不管不顾的强加给安妮我所以为的事情。

　　我是个懦弱的人，我并没有那么勇敢，我也没有我所表现出来的那么阳光开朗，我是时刻可能被人抛下的可怜虫，我只能固执的抓住我能抓住的那一丝光，就如莱顿，哪怕未来的他会痛苦饱受折磨，但我再也无法放下他。

　　也如安妮。

　　在再次踏上皇宫那一刻时，我甚至有几分害怕，我害怕莱顿会后悔他的决定，也害怕父王会痛苦苍老，甚至我还害怕我自己会产生动摇与犹豫，我很害怕我会在某一刻被磨灭掉那份要与莱顿一起向前的心，那份我十几年来第一次所拥有的美好的心。

　　软弱无能，却任性固执，这就是我。

　　不知何时，我的手背上覆上了一片温热，我低头看去，我看到一滴水砸在了那只手的手背上。

　　那是我的眼泪。

　　我又哭了啊。

　　我想起莱顿的话，慌忙地擦着眼泪，可我真的好难过，特别是在我意识到我的难过后，我也意识到莱顿和安妮是不是也像我这样难过呢。

　　我在不安和痛苦中，莱顿和安妮是不是也在不安和痛苦呢？

　　可他们的不安和痛苦是我带去的。

　　如果没有我，莱顿还会是那个潇洒的莱顿，如果没有我的任性，安妮还是那个安妮。

　　我又想起了父王说过的话，如果没有我，甚至我的母亲也不会伤了身子骨……是的，我一直对这句话耿耿于怀，我永远做不到母亲所希望的那样快乐开心，我的心被紧紧地束缚着，被所有的事情束缚着，也被我自己束缚着。

　　我一点也不自由，唯独在爱着莱顿的时候，我才感觉到了自由的空气，我贪婪的祈求着更多莱顿的爱，却无视了莱顿是否真的愿意和我一起承受这些事情。

　　我和父王……有什么不一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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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