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绝假言怪谈集》谢绝假言

43、小巷孤魂（11）

　　汤归舟讲到这里，又不禁失声痛哭。
　　虽然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年，但那天爸爸妈妈四处寻找自己的情景，仍历历在目，记忆犹新！
　　爸爸妈妈跟哪些亲戚打过电话；他们去找了哪些女儿的同学；从家到学校，爸爸妈妈来来回回走了多少遍；发现车行道上有一个没有井盖的污水井时，她的妈妈还紧张兮兮地站到井口边向下观看；到了晚上十点钟，仍然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绝望的爸爸妈妈只得走进派出所里报了案……
　　乐观伸出手去，搭在她的右肩上，轻轻叹息。
　　待她哭够后，乐观才问她：“你刚才说，你在这个小巷子里生活了十年？”
　　“嗯。”
　　“这儿是你的伤心地，你为什么不肯离开这里，回到自己原来的那个家？虽然你的亲人已经看不见你了，但你住在自己家里，总比呆在这儿要好一些吧？”
　　“我不想回原来的那个家了，因为我再不也不想见到我的爸爸妈妈和爷爷奶奶！”
　　“为什么？是因为害怕看见亲人每天以泪洗面的痛苦样子吗？”
　　“是！因为我不想看见家里的人，为了找我，受那么多的苦，所以我决定还是回到在这儿来！”
　　乐观问道：“你重新回到这儿来，是想要自己报仇雪恨吗？”
　　“是！刚开始，我还在想，我既然变成鬼了，那么我再不也用害怕那个坏人了，如果那个坏人能看见我，或者感觉到我就在这个巷子里，他一定会害怕得要命！因为我以前听别人讲过一些鬼故事，所以我知道每个人都有点怕鬼，特别是那些做了坏事的人，更是害怕鬼会找他报仇！”
　　听了她的话，乐观不知说什么是好。
　　他在心里暗想：“如果每一个鬼都能通过这种方式复仇的话，其实未必是件坏事。至少很多人在干坏事之前，心里就会有所顾忌了！”
　　乐观正自沉思，却听汤归舟说道：“但是，我回到这儿后才发现，以前听过的那些鬼故事都是骗人的。因为人和鬼根本生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里！鬼虽然能看见人，但对于人来说，鬼就象空气一样，根本感觉不到。鬼也不能拿起任何东西攻击人，或者把人杀死！”
　　乐观叹息一声，苦笑问她：“既然你明白这一点，那你为何还要呆在这儿不肯离去呢？”
　　“因为我不甘心，虽然那个坏人看不见我，但我还是想找到一种办法，可以向他复仇！”
　　乐观哦了一声，想起刚才她在门外做的那件怪事，问道：“刚才我开门时，看见你正在撕一个作业本，并将其中一页作业纸扔到地上，你这样做的目的，是想要引起别人的注意呢，还是想要装神弄鬼吓唬谁？”
　　“我是想用这种奇怪的方式，希望能引起别人的注意。”
　　乐观皱眉问道：“可是你刚才也说了，你写的字，别人根本看不见……”
　　“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还要做这种无意义的事情？”
　　“因为我过了一段时间后，才弄明白了一件事情：我变成鬼后，虽然不管我写什么，画什么，别人都看不见，但我生前写的字，别人却能看见！”
　　“哦！”
　　“所以我决定，要将我书包里的书和本子，一页一页地撕下来，并故意扔到别人能看见的地方。虽然我撕掉的书和作业本，很多人都不会关心，但我希望总有一天，我做的这些怪事情，能引起一个人的注意。只要有一个人注意到，并捡起来看了上面的内容，我就会有一分希望！”
　　乐观苦笑摇头，“可是你的书和本子，上面写的内容，都是你以前写的作业。就算有人捡起来看了，也不会想到背后其实隐藏着一个杀人故事。”
　　“我也明白这一点，可是我还是希望有人会注意到我做的这件怪事。如果有一个人，终于产生了好奇心，并且看见了我的名字的话，也许就会查出是我在装神弄鬼了！”
　　“那你为何不直接撕下上面写有你名字、班级等内容的纸，这样不更直截了当一些吗？”
　　“刚开始，我就是这样做的。可是不但没引起别人的注意，而且我撕掉的那几页上面写有我的名字和学校、班级这些内容的纸，被人当成垃圾扔了，并且我也找不回来了。
　　“现在我已经没有多少可以撕的书和作业本子了，所以我再不敢象以前那样随便浪费了，只能每隔几天才撕一两页书或者作业本子，并且不敢乱扔到楼下巷子里了，而是主要扔到这层楼的楼道上。”
　　想到这个小女孩为了报仇，变得这样富有心机，乐观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十年来，你一直在做这件怪事？十年了，都没能引起别人的注意吗？”
　　“也不是一直在做了，中间有好多年，我也绝望了，没有做了。”
　　“那你现在为何又开始做这种事情呢？”
　　“因为……”
　　乐观的问题似乎又触到了她的痛处，只见她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神色十分痛楚，一副拼命想要忍住眼泪的样子。
　　“如果你不想回答，就不回答吧。”乐观温言说道。
　　汤归舟不答，又低着头沉默了好一会后，才突然开口说道：“因为我前几天在大街上无意间看见我的妈妈了！妈妈她……她变老了！头发全白了！……”
　　说到这里，她终于再也无法控制自己，再次失声痛哭！
　　乐观轻轻叹息。
　　这十年的时光，对汤归舟的家人来说，无疑是一种极其痛苦的煎熬！
　　她的妈妈肯定跟十年前的样子变化了很多。
　　过了好一会，乐观才轻声问道：“你的书包也被人当垃圾处理掉了吧？”心想：“如果有书包的话，大可不必这样费事了，只要每天将书包放到一个固定的地方，岂不是更加引人注意吗？”
　　“我的书包早就被人烧掉了！”
　　汤归舟咳嗽了几声，才又解释道：“最开始，我就是将自己的书包故意每天都放到这层楼的楼道里，我本来是想要引起别人的注意，结果也真的引起了一家人的注意！那家人就是住在隔壁屋里的那家人，他们家住的房子就是你现在住的这套房子。”
　　乐观哦了一声，“凶手和他的家人没有看见你的书包吗？”
　　“没有，因为杀我的那个凶手，还有他的爸爸妈妈，在我死后的第二天，就急急忙忙地搬走了！也不知搬到哪儿去了，反正这十年里，我再也没有看见过他们一次！”
　　乐观点点头，没有说话。
　　“那家人是在凶手家的人都搬走以后，大约两周左右，才搬来住的。我本来是想引起他们的好奇心，如果他们看了书包里我的书和作业本，就算他们不知道我的事情，也有可能会调查我是谁，这样就有可能会帮到我的忙，甚至可能会帮忙报案。
　　“但是，我却没有想到，他们家的人因为连续几次在屋门口发现了我的书包，并且他们还扔过几次我的书包，却发现书包每次扔了以后，又会自己跑回来，都被吓到了！他们显然已经意识到这个楼里有鬼，可是他们没有胆子去调查，也没有去报案，而是将我的书包用火烧了，然后也搬走了！”
　　乐观听了虽然有些替小女孩感到可惜，但也理解那家人的做法。他故意用开玩笑的口吻对她说道：“幸好你没把所有的书和本子都放到书包里，否则你现在想要故技重施，也不能够了！”
　　汤归舟也苦笑了一下，“因为他们家的人把我的书包拿到巷子外面的垃圾点扔过两次，都是我从垃圾堆里找回来的，所以我也学乖了，再不敢将全部的书和本子都放进书包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