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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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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点多,车队开到县城里。
去旅馆前台登记,景萱才发现晋阳给她和慕云飞订的是一间房,问前台能不能多订一间,前台查了一下记录,告诉她,他们预订的二楼已经全都订满了,三楼最里面还有个单间。
“干嘛,你想一个人去住三楼?”慕云飞不满,晋阳订给他俩的又不是大床房,而是个标准间,难道她还怕他半夜吃了她不成。
“我怎么能和你住一间房呢?”景萱不愿意。他俩又不是那种关系,住一间房也太不方便了。
“有什么不可以,反正是两张床,各睡各的,只要你控制住自己,半夜别骚扰我。”慕云飞把身份证递上去,领了房卡,拖着行李去找楼梯,小旅馆简陋,连个电梯都没有。
哼,我会骚扰你?想都别想!景萱冲着他背影翻了个白眼,领了三楼那个小房间的房卡。
和她想象中差不多,三楼这个小房间又小又阴暗,甚至连个独立卫生间都没有,想来平常也没什么人住,散发着一股阴雨天特有的潮湿霉味,打开窗,看到的是对面的街道,而不是另一边的雪山。
走廊上传来陌生人说话的声音,像是几个男人,紧跟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景萱瞬间紧张起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过后,似乎有人往门下塞了什么东西。过去拿起来一看,是那种小旅馆常见的、印着美女头像的小广告,内容简单粗糙,最显眼的位置是一串电话号码。
坐在床上想了又想,景萱决定还是不要住这间房的好,这里毕竟不是大城市,而是藏区荒凉的小县城,楼下虽然有慕云飞虎视眈眈,他至少不是个陌生人,不会害她。
提着行李到前台,景萱好说歹说,对方才同意退房,按着前台提供的房间号,上二楼去找慕云飞。
听到敲门声,慕云飞过去开门,见是景萱,心里一笑,她迟迟没跟来,他便猜到她是去了三楼,这丫头不到黄河不死心,亲眼看过三楼不能住,她才乖乖就范。
他很聪明,什么话都没问,景萱自己有点不好意思,咬着唇低头走进房间。
二楼的这个标间条件果然比三楼的好,有独立卫生间,房间面积也大,看到茶几上一整套功夫茶茶具,猜测这应该是慕云飞自己带的,那种青澄釉色,一看就是龙泉窑青瓷,和藏地茶具的风格大相径庭,更别说那一整块黑檀木茶盘,那雕花如行云流水一般线条流畅。
看样子他刚刚一直在喝茶,一个大男人自驾游行李箱里居然还带着一套茶具,未免也太讲究了,景萱把行李箱放到墙角,心里想,和他相比,自己是太不讲究了,只带了最简单的洗漱用品和换洗衣服,化妆品除了基础护肤,也只有防晒霜和润唇膏。
“你喜欢住靠窗的床还是不靠窗的?”慕云飞让景萱选床。景萱选了靠窗的,她有这习惯,只要是住酒店,必然选靠窗的床。
“去洗把脸,再过来喝点茶润润喉。”慕云飞拿起茶盏,慢悠悠又喝下一盏茶。等景萱洗好了过来,他已经给她倒好了茶,景萱端起茶盏闻了闻,最好的龙井茶香清甜、茶汤碧绿,喝下去回味清爽。
“你不会连泡茶的水也是自己带来的吧?”
“当然是自己带的,你没见我车上带的最多的装备就是饮用水,衣服可以少换,水必须多带。”
“真讲究。”
“路要慢慢去走,日子要用心去过。”慕云飞若有所思看着她洗完后水灵灵的脸,目光温柔。
楼下,豹哥嚷嚷着要请众人吃饭,记着中午和下午的仇,他有意管慕云飞叫小慕,慕云飞因为下午飙车的事占尽了风头,此时也懒得跟他计较,眉眼一低,没做声。
晚饭照例是烤羊腿、荞麦饼、酥油茶等,高老师怕妻女吃腻了这些,又让店家炒了两道川菜,夜来风雨,伴着人间烟火,这一餐吃得倒也随意。
豹哥老婆拿手机对着餐桌拍了半天,又跑到店门口自拍了好几张,没有动一筷子,用豹哥的话说,他老婆连山珍海味都吃腻了,哪吃得下这些,反正车上多的是零食,她饿了自然会吃。
景萱去洗手间,和豹哥老婆走了个对面,才第一次近距离看她,细看之下,她柳眉杏眼、长发浓密,容貌十分娇媚,虽然穿着件长长的貂皮马甲,用细腰带一束,倒也艳而不俗。
让景萱没想到,豹哥老婆忽然和她说话,“你好,听晋阳说你是医生,我这几天可能是因为高原反应,胃口一直不怎么好,吃不下东西,你有没有什么办法、或者有药能治这个?”
“有药,在我包里,我一会拿给你。”景萱洗了手,回大堂去找慕云飞。众人都已经吃得差不多,三三两两各自回房间。
找慕云飞要到房卡,景萱回房间拿了一盒药给豹哥老婆,让她按时吃,豹哥老婆要给她钱,她婉言谢绝了。
几个男人在楼下打牌,到晚上十点多才结束,慕云飞和晋阳商量过第二天的行程,哼着小曲上楼梯回房间。
迎面遇上豹哥那个司机,慕云飞见对方像是要拦住自己,双手插兜,好整以暇看着对方,“怎么,大晚上的想跟我练练?”
豹哥的司机摇了摇头,“哪能呢,老板让我来找你,说他没带那么多现金,先拿这串珠子抵债。”说话间,摊开手心,赫然是豹哥戴过的那串纯金佛珠。
慕云飞接过去,放在手里颠了颠分量,金珠子沉,少说也有二两重,一晚上就数豹哥输得多,可也不值这串珠子钱,到底财大气粗,随手就送人了。要说景萱看人还真是挺准,这要不是家里开金矿的,说出去都没人信。
把珠子还给司机,慕云飞莞尔一笑,“愿赌服输,倒也是条汉子,拿回去,告诉他,慕爷眼高,他这串珠子,还真不在眼里。”
司机没有做声,默默收下珠子。他早就看出来,慕云飞这个人不简单,老板虽然有钱,但和他真不是一个层次上的人。
一回到房间,慕云飞就看到自己的床和景萱的床中间挂起了布帘子,本来好好的心情一下子就泄了,把布帘子掀开,没好气:“你挂的?”
“对。”景萱睁开眼睛看着他,房间里只开着盏壁灯,光线昏暗不明,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看起来格外冷峻。
“我真想做什么,你觉得挂这个有用?”慕云飞嘲讽地看着景萱,她大概已经睡了一觉,头发乱糟糟的。
“有用。”景萱见他的影子映在布帘子上,看动作像是在脱衣服,忙闭上眼睛。
很快,浴室传来水声,景萱瞬间坐起来,跑到浴室门口拍门,“慕云飞——慕云飞——”怕水声太大他听不见,叫得很大声。
水声哗一下停了,景萱听到他清沉的声音,他问她怎么了。
“这里海拔三千多米,下了雨昼夜温差大,你刚过来不能洗澡的,一旦感冒会引起高原反应。”
景萱隐约听到他哼了一声,很快他的声音传来。
“我都来好些天了,已经适应了这里气候,而且你似乎忘记了,我以前在阿里当过三年兵,那里海拔可比这还高。”
水声再次响起。景萱讨了个没趣,悻悻地回到床上继续睡。他在阿里当过兵的事,她还真给忘了,以前的确是听他说起过。
那时候,他刚二十出头,正是浪荡不羁、顽劣叛逆的年纪,不知道闯了什么祸,他爸爸一气之下把他送到阿里,不许他回家,逼着他在那片荒凉之地磨练了三年。
灯影绰绰,她再次睁开眼睛,看到布帘子上晃动的人影,似乎是在往身上涂抹润肤霜,藏地干燥,洗了澡水分更是蒸发得快,涂抹上护肤霜多穿衣服保暖,才不容易感冒,自己倒是多余替他担心了。
光线勾勒出他健壮的身材,景萱看着那个影子,觉得这种光与影的映衬,很像是小时候看的皮影戏。在她的家乡海宁,皮影戏也被叫做蚕花戏,乡间经常用来祈求蚕神保佑当地蚕丝业大丰收。
半睡半醒间,景萱依稀听到他问,豹嫂找你什么事?
“她说她高反,吃不下东西,问我有没有药给她吃一点。”
“哦。”
“你什么时候认她当了嫂子,你不是连豹哥也不乐意叫吗?”景萱发现这个有趣的变化。
“打了一晚上牌,发现豹哥那人挺有意思,遇到真比他强的,愿意认怂,比没本事还喜欢强出头的大气。”
“是不是他打牌输给你很多钱,你一高兴——”
“在你心里,我就这么没出息,打牌赢点钱就认哥?”
景萱哧一声笑,没有继续损他,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和他聊天,她都忍不住要损他两句,听他那种生气又不好发作的语气,能让她心情愉快。
“睡吧,天很晚了。”
关灯睡下,倦意很快再次把景萱包围,尽管房间不隔音,隔壁老是传来豹嫂哼哼唧唧的声音,景萱还是很快睡着了。这一觉,直睡到阳光晒到床上。
看到慕云飞站在窗前的背影,景萱坐起来披上外套。明明她拉了一道布帘子,他还是很不避讳地跑到她这边来趴窗户,一大早的,也不知道有什么可看的,看那么久还不走。
“你在看什么?”
“晋阳说上午去太昭古城,多穿点,早上特别冷。”
慕云飞丢给景萱一件带毛领的飞行员夹克,景萱一愣,“外套给我,你穿什么?”“这不是我那件,是我给你买的,同款,你的号小。”
那岂不是成了情侣装,景萱脸上一红,“我自己有衣服,不穿这个。”“随便你,去村子里冷了别找我。”慕云飞离开窗前,洗漱去了。
早上出发的时候,冷冽的寒风让几个女人不约而同返回房间添衣服,景萱穿得多,老老实实坐在车上等慕云飞。慕云飞上车后告诉景萱,豹嫂有点低烧,打过针需要休息一上午,正好他们去太昭古城也要时间,中午在店里吃了饭再上路出发。
“低烧昨晚还闹腾。”景萱嘀咕着,豹嫂可能根本就不是高反,而是休息得不太好。
以为慕云飞不会听到她的碎碎念,哪知道他听力好得很,景萱听到他说,你也听到了,脸瞬间发起烧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