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徒》颜月溪

2、第 2 章

　　傍晚时分，看着天快黑了，景萱从宿舍出来，远远看到慕云飞那辆悍马，张牙舞爪很有气势地停在那里，车下有人在检修，他站在一旁。

　　夕阳西下，苍凉的日光把一切都涂上浓重的金色，那么帅的一个人，配上那么酷的一辆车，到哪儿都是一道风景，要不是了解内情，景萱也不能保证自己在这种情境下不会多看他两眼，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徘徊了半天。

　　他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回身向她走过来。

　　“请了机修班的师傅帮我做一次全车检查，林芝到拉萨要爬雪山过冰川，来之前我那车花大价钱改装过，再恶劣的地形都不是问题。路线我已经和领队沟通过，行程需要的物资也已经准备充足，明天去林芝市区加满油，你需要什么最好列成清单，明天一起买了。”

　　景萱抿着唇，半天也没说话，暮霭沈沈，他的一双眼睛亮得像天上的星星，落在漆黑平静的湖面，瞬间就令她内心泛起阵阵涟漪。

　　“我可没说我要去。”景萱没好气，他怎么就这么自信，自己会跟他走？
　　“机会就这一次，以后不会再有，如果这一路过去，你还和以前一样的想法，那我也尊重你的选择。”

　　这家伙这么远过来，竟是跟她告别来了，不仅如此，他还威胁她，不答应，就此别过。景萱从未像此刻这样矛盾，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多带几件衣服，高原地区到了夜里还是挺冷的。”慕云飞叮嘱过这么一句，就去看他的车去了。景萱一个人站在风里，冷风吹起她一头秀发，觉得他特别可恶，眼睛里就只有他那辆车。

　　去食堂吃饭，吴干事和几个护士围着景萱叽叽喳喳，话题一直围绕着慕云飞，无论景萱怎么想转移话题，她们都不搭理，一个劲儿要把他八卦个底儿掉。

　　“他来了，他来了。”吴干事看到慕云飞出现在食堂门口，赶紧和其余几人使眼色。众人用最快的速度撤离，给慕云飞腾地方。

　　“真帅啊，真帅——”
　　“就是，比咱们这里那些兵蛋子帅多了。”

　　众人撤离的时候还不忘记夸奖慕云飞两句。慕云飞让路给她们，脸上始终带着笑。景萱瞅他一眼，笑什么笑，显摆你牙白？慕云飞看到她这个冷冷的眼神，收敛笑意，把这个眼神理解成一种幽怨的表达。

　　打了一份饭菜，慕云飞默默坐到景萱对面，也不急着跟她说话，慢悠悠开始吃饭。吃相很斯文，看得出来对肉食的偏爱，蔬菜只吃了一半，肉丸子和卤牛肉全吃了。

　　“晚上吃那么多，也不怕不消化。”作为医生，景萱看不得某些人暴饮暴食。
　　“我的胃很好，能消化，从早到晚，这是今天我吃的第二顿饭。”慕云飞又往碗里夹了一个肉丸子。

　　景萱诧异，“你不是去市区了，怎么没吃饭？”

　　肉丸子味道不错，慕云飞吃完了才说：“没来得及，料想你中午就能到，在市里采购完要用的东西我就开车回来了。”

　　他没顾上吃饭，却记得让吴干事给她打饭……景萱赶紧忽略这个细节，继续问：“你怎么知道我中午就能回来？”

　　“我猜的。”慕云飞吃饱了，把碗筷托盘收拾好，站起来看着景萱，“这么久没见了，你想快点见到我也正常。”

　　切！景萱被他居高临下的目光和恬不知耻的话语气得瞟了他一眼。大概是在部队上吃饭养成的习惯，他端端正正去把碗筷送到回收池里。

　　景萱正要离开，慕云飞追上她，“红景天和药品我备了一些，你可以再去药房拿一点，这方面你才是专业的。”

　　“明早几点啊？”
　　“八点，中午到市里和成都方面军会师。”

　　交代完这句话，慕云飞连看都没多看景萱一眼，径直往招待所方向走去。军人作风，说话做事绝不拖泥带水。景萱看着他背影，无奈地撅起了嘴。

　　回到宿舍，看到室友柳护士正在收拾洗漱用品，景萱打量着她：“你要外出？”柳护士神秘一笑，“你家属来了，我给你们腾地方，今晚我去吴干事那边睡。春宵一刻值千金，别浪费了。”

　　景萱被她意味深长的笑看得脸红，“他回招待所去了，不过来的。”“你叫他来呀，跟他说电灯泡已经走了。”

　　“他不是——”景萱刚想说不是家属，又一想，自己都要跟他去自驾游了，还说不是家属，略显矫情，他俩什么关系，别人也不见得真那么关心，只得改口，“他不会来的，明天一早他就走了。”

　　“怎么你刚回来他就走？那今晚就更应该过来呀。”
　　“我明天跟他一起走，我请了几天假。”

　　“怪不得，二人世界当然比挤在宿舍更浪漫。”柳护士笑得更暧昧了。景萱也没有多做解释，开始为即将到来的旅行做准备。

　　衣服是要多带几件的，护肤品和防晒装备也得带上，景萱把相机也放进行李箱里，难得去拉萨和敦煌一次，多拍点照片将来也能留个纪念。

　　临睡前，那人打来电话，叫她早点睡。
　　“我已经睡下了。”
　　“那就好好睡，别梦见我。”
　　“你怎么这么自我感觉良好，我才不会梦见你。”
　　“病人的话你随便听听就算了，毕竟我脑袋受过伤，精神也不太正常，”

　　太特么睚眦必报了，景萱心里痛骂吴干事，自己和她说过的话，为什么不能烂在肚子里，非要告诉他。

　　“晚安。”
　　景萱看了一眼床头柜上怒放的格桑花，关掉了台灯。

　　第二天天气晴朗，一大早天就蓝得让人神清气爽，景萱坐在食堂窗口看着院子里那辆车，慕云飞已经把两人的行李都装进后备箱，只等她吃完就能出发。

　　坐上车开始出发，那种跃跃欲试的心情瞬间爆棚，景萱不是头一次坐他的车，可还是觉得新鲜，看到驾驶台上那只戴着头盔墨镜的小黄鸭，和他这辆车的气质很不搭调，忍不住问他：“这是什么，你的恶趣味？”

　　慕云飞瞄了一眼，告诉她，“我小侄儿承熙送我的，好几年了，前些天找东西翻出来，放车上当吉祥物。”

　　这么酷的悍马车上，放着这样幼稚可笑的摆件，景萱又问：“你侄儿多大了？”“送我小黄鸭的时候，他五岁，现在都快上初中了。”慕云飞最喜欢他这个小侄子，每次提到他都很高兴的样子。

　　车开了一个多小时，日晒越来越强烈，窗外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睛，景萱从包里找出墨镜戴上，窗外的风景很美，心情也跟风景一样美丽。

　　到林芝市区，慕云飞在某个超市门口把景萱放下来，自己去附近的加油站加油。景萱买了整整两大包零食和水果，她不知道他爱吃什么，只记得他好像挺喜欢吃水果。

　　坐在超市门外的花坛边等人，很快就有人过来搭讪。
　　“美女，想搭车吗，不收你钱，去拉萨。”
　　“谢谢，不用了，我有伴儿。”
　　这人识趣地走了，不一会儿，又有人来。
　　“美女，一个人徒步川藏线可不安全，要搭车说一声，这是我电话。”
　　“谢谢，我有车。”

　　不到半小时，过来四个男人问她要不要搭车，景萱不是头一次来林芝市区，知道这里常年有很多游客聚集，人一多，不免就混进了别有用心的人，看到女孩落单，想碰碰运气。对这些想要寻找艳遇的人，景萱也不想招惹对方，礼貌冷淡回应，对方多半知趣走开。

　　慕云飞开车回来的时候，看到一个女人蹲在花坛边，帽子压得低低的，要不是衣服眼熟，他都没认出来那是景萱。

　　“你怎么蹲这儿了？不嫌腿麻？”慕云飞走上前拉景萱站起来。
　　“坐累了，蹲会儿舒服，一会儿上车还得坐着。”景萱把两袋东西交给慕云飞。慕云飞抬手看表，“晋阳带的车队十一点半才能到，我们先找家饭店吃饭，中午还能在车里睡一觉。”

　　远观雪山，近看桃花，林芝不愧是藏区小江南，人面桃花相映红，所谓至美风景，大抵如此。

　　慕云飞在路边买了一顶藏式宽边毡帽，旅游景点常见的款，牛皮质地，遮阳还挡风，景萱头一回发现，他也会讨价还价，在她印象里，他喜欢玩改装车，几万十几万往里砸眼睛都不眨一下，却在这种地方为一顶帽子和老板扯半天。

　　“烂大街的款。”景萱等他买过了才发表意见，实际上他戴着这帽子很帅，像个西部牛仔。慕云飞不以为意，把帽子戴好了，搂住她的腰，“实用就行，太阳晒得我脸疼。”

　　景萱别开身子，不让他占自己便宜，“脸皮这么厚，也会脸疼？”“就靠这张脸行走江湖，不保护点哪行。”

　　市区最繁华的地段商铺林立，景萱熟门熟路，带慕云飞去一家很有特色的小饭店吃饭，点了一盆石锅鸡。

　　用墨脱云母做成石锅慢火熬鸡汤，鸡汤里加了党参、松茸等等好几种菌类，非常入味，两人饿了一上午，吃得顾不上说话，等吃得差不多了，晋阳的电话也打过来，他们的车队已经到了。

　　料想那一行人吃喝拉撒至少得一两个小时才能上路，两人回车上休息。景萱睡不着，一直玩手机，慕云飞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又合上眼皮。

　　“我劝你睡一会儿，省点电多休息，晚上要到七点钟才能到目的地。”
　　“走之前我去买咖啡。”景萱并没有睡意。

　　过了不知多久，景萱无意中瞥见慕云飞正盯着自己，目不转睛的，也不知道盯了多久，嗔道：“你不是睡觉吗，这么瞪着眼睛看我干嘛？”

　　“太长时间没见，好不容易见到了，多看几眼。”慕云飞舒服地调整了一下姿势，更方便看她。

　　景萱觉得他的目光如狼似虎、带着荤腥，盯得她浑身不自在，随手抓起他新买的那顶皮毡帽，啪一下盖在他脸上。

　　猝不及防，慕云飞有种被皮毡帽打了一耳光的感觉。

作者有话说

　　自己买的帽子，挨打也要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