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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缘开 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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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来暑往,时间在弹指一挥间飞速流逝,张菩儿不知不觉已在道观中修行了五个年头。
澧山道观乃玄阳子所创立,与其他道观不同的是,在澧山道观修行的弟子不需遵守太多规矩,不用出家,也可自由婚嫁。在道观中修行的大多弟子只是跟随玄阳子修习道法,并未被玄阳子收为弟子,观中,仅有四人经过拜师礼被玄阳子正式收为弟子。
这四人中,大弟子乃是梁麒,二弟子江思烟,三弟子桐钰,四弟子也是玄阳子的关门弟子张菩儿。
在张菩儿来到道观之前,玄阳子便对其他三位弟子讲过,他一直在等待自己的最后一位弟子,这位弟子仙缘深厚,天资极高,是个不可多得的修行之才,然这五年间,张菩儿虽在观中刻苦修行,钻研道法,却始终不能开悟,对道经也无法领悟通透,比之玄阳子所说的天资极高实在相去甚远。
她这等笨拙时常被观中弟子嘲弄,独三师兄桐钰待她最好。
五年中,她也常得桐钰师兄照顾。
……
这一日,穗沅县里一位年轻男子前来拜叩山门,声称他家中弟弟突然癫疯,口中常吐呓语,看过郎中后并未瞧出病症,家中人纷纷猜测他弟弟恐是遭了邪祟,他今日来拜山门就是想请求观中道长前去降妖驱邪。
有弟子将此情况告知给师父,玄阳子听过后便询问众弟子有谁愿意前去,底下人听了纷纷面面相觑,却都不语。
是江思烟先开口询问那弟子,“来人什么穿着?”
“那人着粗布大褂,瞧着是个普通人。”
那弟子回答完,江思烟也未再言语。
张菩儿在观中五年,早已对此种情况有过了解,眼下也不觉奇怪。
观中一众弟子,有的是学艺不精不敢前往,有的是被金钱所驱,眼见着来人是个穷苦人家的,想来也赚不到几个银两,便不屑前往。
道士修仙问道,掌一门道术,除却秉承着修行长生不老之术、和修道成仙的信念外,本也该将斩除妖邪作为自身责任。
可这些人却被金钱利益所驱,全然不顾其他。
这究竟修的是什么“道”,张菩儿属实想不通。
她忽然忆起家中大伯的状况,那时大伯一家被所谓的“大仙”欺骗,钱财被卷走,邪祟却并未驱除,大伯好好的一个人,就那样疯了。
那时她年纪尚幼,再加之对神灵邪祟之事并不了解,可五年来的所见所学,她无法做到像当初看着大伯疯掉那般眼睁睁的看着山下的百姓被邪祟缠身,伤及性命。
这五年间,她每每想起大伯都时常感到懊悔。若那时她如此刻这般,对神灵邪祟有了一定的了解,兴许大伯也不会疯掉。
故而,她早在心中暗暗发誓,她既来观中修行,学了本事,往后便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害人的邪祟,她要倾尽全力搭救众生。
见眼下这般情况,她主动对玄阳子道:“师父,我去吧!”
听她自荐要去驱邪,观中所有弟子包括玄阳子在内,无不惊讶。
她道术不精,也难怪众人会有这样的反应。
玄阳子捋着长胡子略作思量,半晌才缓缓点头道:“也好,你在观中修行五年,也是时候历练一番。”
江思烟与梁麒在旁互相看了眼,皆对张菩儿露出鄙夷的神色。
桐钰见张菩儿去意已定,他上前一步对玄阳子说道:“师父,小师妹并无经验,不若我同她一起,若有什么事,也好相互照应。”
张菩儿闻言颇为感激的看向桐钰。
在道观众多弟子中,也只有桐钰师兄待她最好。
“也好,那你们二人便速去吧!”
张菩儿和桐钰各自回到舍中收拾一番,在行囊中装上法器和符咒。
这时,她房舍的门被推开,江思烟抱着肩膀,一脸讥笑的表情走进来。见是她,张菩儿不做理会,继续收拾东西。
平日里两人便不对付,但张菩儿一心修习道术,懒得与她做口舌之争。
江思烟在屋里转了一圈,凑到她身边,嗤笑一声道:“小师妹,作为师姐我好心提醒你一句,你道术不精,即便把道观所有的法器符咒都带个齐全也未必能捉住那邪祟,别到时候没的钱财赚,反而把性命丢了,岂不……成了笑柄。”
她听江思烟阴阳怪气的说完,也不同她争辩,只道:“多谢师姐提醒。”她将行囊挎在肩头,转身便出了房舍。
江思烟凝着她的背影一声冷哼,“装什么装。”
张菩儿自打入观修行,也曾跟随玄阳子到山下除妖邪,但那时,她都只是从旁观看。
如今还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历练,虽身旁有桐钰师兄跟着,心中也难免忐忑。
桐钰看出她的紧张,在旁小声安慰,“师妹大可放心,听这位李家小哥所言,他家中做乱的应当只是个小鬼,拿出一道杀鬼符便可将其除掉,此次下山,你只当是一次游玩便好。”
张菩儿笑说:“嗯,我知道了师兄。”
虽是这样应着,可心里总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李家小哥在前头带路,桐钰为做万全准备又和他仔细的了解了情况,张菩儿一人落在后头,有些心乱。
此时正值春末,阳光自树叶的缝隙间冒出头来,一路走过,空气里尽是花草的芬芳。
饶是这样的好天气好景色,张菩儿也无心欣赏。
她也不懂自己的心乱是从何而来,难道只是因为担心自己道术不精,不能将妖邪降服么?
虽心中不无这样的顾虑,但似乎也不尽然如此。
那究竟是为何?
她思来想去,也得不出答案。
……
行了一个时辰的路,终于到了穗沅县内。
穗沅县乃是富县,商旅辐辏,人烟密集。亭台楼阁繁茂且华丽非常。
县内的百姓也多为富庶人家,走在街上,能看到香车宝马往来不息。擦肩接踵的大多是身着锦衣绣袄的夫人小姐。此时,街上热闹的叫卖声,茶楼里的说书声,一连串的灌入人的耳朵里。
李家小哥说他家在后街西南方的窄巷里,还需走一段路。
自从进入穗沅县内,张菩儿心中那股不安的感觉更盛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县内有些什么古怪,就连这天都是看似湛蓝,实则罩着一层灰蒙蒙的雾色。
莫名给人一种压迫感。
对于降妖驱邪之事,她没有经验,不敢妄自揣测,便向一旁的桐钰师兄询问,他可有感受到县内有哪里不对。
但桐钰环顾四周后却说:“未觉有什么不对,师妹,你是否过于紧张了?”
听桐钰作此回答,张菩儿也只好压下心中异样的感觉。
两人说话的功夫,已经到了那小哥的家门口。
令张菩儿感到奇怪的是,这李家小哥的院子里并未有鬼邪之气,亦没有亡灵藏匿。
桐钰显然也感受到了,他凝紧眉头,以指轻点眉心开启天眼,在这院中环视四周都未发现有一丝鬼邪存在。
见桐钰眉头紧锁,略带深思的模样,张菩儿忍不住询问,“师兄,你是否也未在这院中看到鬼邪亡灵?”
桐钰点头道是,却又好生惊讶的看向她,“师妹,你道法尚浅,是如何感知邪祟的?”
要知道道士只有修行到道圣那般境界时,才可直视邪祟妖魔,初级道士只能感知到邪祟的气息,中级道士才可练就天眼。
而桐钰知晓张菩儿虽入观五年,但在修习道法上,一直不能开悟。
故而心中倍感疑惑。
张菩儿如实答道:“我自小便能看到。”
桐钰挠着脑袋,笑了起来,“难怪师父说你仙缘深厚,师妹,师兄看好你,你若刻苦修行,一定能得道成仙!”
猝不及防的一句鼓励令张菩儿一时不知如何应答,倒是这邪祟之事,耽搁不得,两人未再闲谈,随着李家小哥进了家门。
李小哥的弟弟李渭此时正卧在榻上,身旁坐着一位妇人,显然已哭了好些时候,一双眼已经红的不忍看。
见到他们二人进门,仿佛看到了大神仙一般,连忙从塌上下来,连声说道:“求二位道长救救我儿,我儿下月初八就要娶亲,可人突然就疯癫了,今晨更是连床都起不来,明明是喘着气的,可我怎么叫,他都不醒来!”
李母说着便又哭了起来,李小哥将母亲拉过去,拍着她的背温声安抚。
桐钰安慰那妇人两句,亦不敢十足十的保证铁定能将人救回来。
张菩儿凑近床榻看那李渭,只见他眼眶青黑,脸色惨白没有生气,再近一步去探他鼻息,才发现他气息微弱,似随时都有断气的可能。
桐钰用手分别去点李渭的眉心、咽喉、心脏位置,片刻后,他收回手,大惊失色道:“他的魂魄竟皆已离体!”
遂又急着询问李家小哥,“他这个状况已有多少时日了?”
李小哥想了想,答道:“算今日应当是六日了。”
“不好,若七日未将魂魄归体,他便会没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