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春半 少年未归》夸父吃桃

30、她是他的神吗？

　　“你对你爸的死没有疑问吗？”警察端着茶缸，一脸笑容瞧着眼前的小姑娘。

　　热带鱼色彩斑斓，扭着身子在鱼缸里浮浮沉沉，姿态轻盈地转着弯，水草浮浮游游地飘着，映得眼前姑娘的眼睛黑乎乎，圆鼓鼓。栗玖玖伸了个懒腰，从斑斓的鱼缸前抬起头“有！”

　　虽说自从上了高中，栗玖玖过的全是寄宿制的日子，但她跟长宽不一样，长宽每个月回去一次，可她要是一个礼拜没回家向美兰就要唠叨开了。因此，她也就四五天就得回一次家。

　　栗守达经常性早出晚归，或者忙起来干脆不沾家。出事前的早上，栗玖玖一个人坐在餐桌上吃早点，临上学前栗守达默不作声的从房间里走出来，他们又吵架了，栗玖玖一看就知道。

　　栗守达边吞食物边问栗玖玖最近学习如何，有什么想要的？自己只是扭头一笑：“竞赛结束，能要个奖励不？”

　　栗守达笑的很开怀，揉着她的脑袋“不愧是我们栗家的姑娘，行，等爸最近忙完，暑假带你出国，怎么样？”

　　栗守达临出门前掏出一沓子钱放在餐桌上，这是他惯常的道歉方式，对向美兰。

　　栗玖玖心底里不知道别人家什么样，有人说，幸福的家庭大同小异，不幸的家庭则各有各的不幸，可她就愿意每个人都揣着那份粉饰太平活下去，所有人都在，这个家就不会散。

　　她撅着嘴，心情尤好的咬了一口包子，真香！

　　那一天栗玖玖实在想不起来有哪里不正常的。可栗守达还是跳了楼，警方的案件调查明明白白写着自杀。可他怎么能自杀呢？他还说好了假期跟自己出游呢！

　　老警察听着栗玖玖絮絮叨叨的回忆那天的所有事，栗守达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

　　“从我掌握的线索上来看，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想，不过只是猜想，没有东西可以印证。”老警察目光如炬盯着栗玖玖“你的父亲是被迫自杀的！”

　　“什么意思？”女孩愣住了。

　　“也就是说，他或许不是因为欠下那些债款穷途末路自己跳了楼，而是为着其他原因？”

　　“什么原因？”栗玖玖睁大了眼。

　　“没有调查到”老警察摊了摊手，“要知道你爸爸的案子牵扯的很深，如今专案组负责，轮不到我！”

　　“那你找我来干什么？”鱼缸里一只血红的金鱼，扭着蜿蜒的身躯在礁石水草中穿行，女孩的眼透过玻璃缸，一颗黑色的瞳仁显得格外大。

　　“你不想知道真相吗？”女孩没有应答，只是用黑色瞳仁盯着眼前的老警察。“从这个人入手，你可以找到你想要的真相！”警察递过来一张照片。

　　男人手中捏着烟，氤氲起的烟雾白茫茫，绕着一张脸，他低眉敛目显得十分深沉。是管春晓！栗玖玖一眼认出了这张脸。

　　“小姑娘心挺大，我们琪姐问话都敢走神……”栗玖玖的心神被突然尖厉的女声拽回来，眼前是两位浓妆艳抹的……姐姐吧！

　　“琪姐好，姐姐好。”栗玖玖赶忙咧开唇挤出甜甜的笑，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个道理她知道。她以为自己应对的挺好，混不知道对面的人因着这句姐姐气的快要冒烟，不过秉承着不跟小姑娘计较的原则，也是尚且客气的回了一个白眼。

　　倒是没向雨说的那么好糊弄呀！琪姐在心底里打着鼓，顶上面的老大给她托的话，说是看着骆北这小子些。她知道，骆北是老大的侄子，打小就看重，如今来这小庙不过是历练，可托着这小鬼，她才能抱上大腿呀！于是殷勤地安排了个姑娘给他开荤，心想着他能日后提携提携自己，可那个骆北看着是个让女人失魂落魄的主，没想到却那么不经事，没个几分钟就从房间冲出来。转眼间，倒是领了个没几两肉的小姑娘，真是当众打她脸。

　　“你是骆北领过来的朋友？”栗玖玖乖巧的点了点头。

　　隔着喧闹的场子，骆北瞧见姑娘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跟琪姐你来我往，渐渐的琪姐一张脸解了冻，两个人竟然有说有笑起来。她可真是厉害，看来她要哄人开心，倒是很有办法呀！

　　骆北不知道栗玖玖心底里的计较，她在骆北家待了两个礼拜，连管春晓一面都没见着，看来管春晓不常跟骆家联系。如今好不容易这个场子她知道是管春晓的地方，面前的人自然也是管春晓的人，那她费尽全力讨了眼前人的开心，日后就能多一丝见着管春晓的机会。她不能把所有的鸡蛋全放到骆北一个人的篮子里。

　　“琪姐……”骆北的声音，栗玖玖朝后看去。男孩过来摸了摸她的头，坐在她身侧，他挨的极近“吃饱了吗？”

　　这半个月里，栗玖玖虽说住在骆北家里，可他们其实没打过几个照面。怀着别样的心思靠近眼前的人，栗玖玖心底里多了以往不曾有过的忐忑。她只得点点头。

　　他起身拉起栗玖玖就要走，身后琪姐连忙说：“都领着姑娘来了，不玩玩？”骆北本不想让栗玖玖掺和进自己的事，他心底里知道女孩看不起他，那个晚上她眼底的不甘与愤恨曾深深刺痛了他。今天不过是情急之下，管春晓急着找他，他领着姑娘出门不能半路把人撂了，这才带来这……他赶忙摆摆手说“不了，琪姐，小朋友明天还得上学！”

　　这样的称呼，栗玖玖心底里尴尬的紧，怎么就小朋友！骆北攥着她的手，她手上暗暗使劲。

　　察觉到他俩小动作的琪姐，笑得一脸褶子“哎呦，北北呀！你怎么不问问人家小姑娘的意见，我瞧着她倒是不愿意这么早走！”

　　栗玖玖瞧了眼骆北，低声说：“明个周末……”

　　玩什么？酒吧里自然是要喝酒的。琪姐招呼来了许多人，尽是栗玖玖不认识的男男女女。骆北倒是熟识，大不咧咧坐在女孩旁边瞧着她应酬。他心底里有些好奇，在他印象里，栗玖玖是个冷清性子，不闹腾更不喜欢这种场面，今天她却一改常态。

　　他心底里认为冷清性子的女孩一扭头又灌下一杯酒。向雨识时务的瞟了眼骆北，赶忙凑上前去抢下酒杯：“玖玖……别喝了！”他跟旁边众人使了个眼色，可不敢再灌了，骆北的脸色已经黑的不能看了。

　　琪姐旁边跟着的姑娘心底里却不服气。琪姐让她帮骆北长见识，她乐乐呵呵领了这个便宜差事。毕竟少年郎长的好，光是每天夜场在这里围着跟一伙子小弟打扑克，都有许多姑娘凑上来，而且，他还是大老板的侄子。刚开始，他还真是青涩，不过到了关键时刻，骆北一把推开她，竟然跑了！

　　她以为是少年人的害羞，也没在意，谁知道转眼间就领来了个乳臭未干的姑娘，她窜托着琪姐，好好治一治骆北的气焰。可没想到这个姑娘倒是识时务的，服软的很快，话递的一溜一溜，也玩的开……

　　倒是找不出什么缺点……她暗暗递上去的一杯酒，如今就卡在姑娘手上。向雨捏着酒杯，瞧着姑娘微醺的脸“姑奶奶，你可别喝了！”这杯酒加了料，更是不能让她喝。

　　“向雨，人是骆北领来的，你凑什么热闹？”女人耷拉着眼瞧向稳坐沙发的骆北“你看，人家都没急呢？”

　　女人声音极尖厉，骆北回了神，可他瞧着今天晚上一反常态的姑娘，心底下犹疑了片刻。气氛结了冰，向雨尴尬的挠了挠头，哐当一声，女孩手里的杯子跌到吧台上，漾出一台的酒。“哎呀！怪我……”向雨赶紧把错揽到自己身上，毕竟他离得近，而玻璃杯又是在自己胳膊动的同一时刻掉下去的，所有人都瞧着是向雨的错，只有他自己知道，趁着自己手腕子过去，女孩的手立马卸了力。

　　这个姑娘可没表面瞧起来如此天真呆愣！

　　酒吧里有专门的暖场的环节，今天是抽到s卡，上台献唱。全场有好几百人，就一张s卡，栗玖玖抽卡的时候，瞧见递给自己卡的小帅哥朝着自己挤了一下眼睛。果不其然，公布的时候，自己抽的就是s卡。

　　抽到了就得上台，她起身。骆北怕她喝多，一直坐在旁边牵着她的手，此刻少年的眼底看向她，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疑惑、不解……她看不出太多的东西，只能扯出一个笑。

　　s卡自然是琪姐做的手脚，目的是给栗玖玖一个下马威，就算眼前的姑娘跟自己言谈甚欢，但说到底骆北那小子还是拿这姑娘狠狠甩了自己一耳光。

　　栗玖玖站在台上，她许久没有站在镁光灯下，许久没站在这么多人的眼前。小时候，向美兰带她学钢琴、学跳舞、学声乐……十八般武艺练了一遍，学校里文艺晚会总少不了她，那时候，栗守达还会跟着坐在底下看。可到了初中，就没机会能在观众席瞧见他，他太忙了……忙着挣钱，忙着逍遥，忙得栗玖玖的视线里没了他。

　　没了观众，栗玖玖也就倦了。年年千篇一律上去唱几首歌，跳个舞，弹个琴……流水一样，没劲透了!

　　“老师可以了！”玖玖挑的是自己很喜欢的粤语歌，她很喜欢里边那句“任面前时代再低气温，多么的庆幸，长夜无需一个人……”

　　女孩唱的很动情，她嗓音温柔，此刻故意压低了嗓子。刚刚打牌，气氛热，她把头发放了下来，此刻打着卷散在肩头。夜场烟黄的调色和着半边明晃晃的光打在她身上，竟生出了一丝丝媚视烟行的味道。

　　骆北从前听管莹和着电视机里的人唱小曲，唱到动情处，仰着头，支棱着莹白的脖颈，就在四十平米的屋子里遥遥地朝天花板上看。那是民国时期著名的歌手，唱的多是旖旎的家乡小调，娇娇的，柔柔的，沁着一丝丝甜腻。

　　骆北几乎是情不自禁地鼓起了掌。他几乎是同时在心底里哀叹一声，眼前的这个姑娘，可真是老天爷给他设的劫！

　　这个劫难，暖和又扎手，揣到怀里怕是不行，就连搂一搂都会扎破手，他可要怎么办？

　　向雨在一旁瞧见骆北微红着一张脸，双眼炯炯有神的盯着台上的姑娘。面前的少年还不晓得，自己眼神里都是流淌的爱，目光里那种虔诚跟笃定就像最忠诚的信徒。

　　向雨想，他瞧姑娘，跟他奶拜观音没什么区别，可眼前的姑娘能是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