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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漂亮的混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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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长宽那里离开之后,栗玖玖有去找过向美兰。她妈热火朝天吩咐厨房里炒了一桌子菜,坐在桌边殷勤地看着她吃。这些日子栗玖玖过的冰刀风刃严相逼,许久没这种温情,一时间十分感动。
饭至半席,向美兰的同乡大厨施施然从后厨绕过来,摸了摸栗玖玖的头,慈祥地问:“饭菜怎么样?”栗玖玖不动声色地挪了挪身子,抬起头绽开一个甜甜的笑:“挺好的,谢谢叔叔!”
那个同乡却并不见走,大喇喇坐在了向美兰旁边,栗玖玖心间一沉。久久,向美兰打破了沉默:“我有个事想跟你说说,我跟你陈叔……”
栗玖玖已经能猜出来接下来的话,无非是我们在一起了,知会你一声。她又能如何呢?她既不能让她爸死而复生,来质问面前这对人,也不能站在道德的高地上来指责自己的母亲。纵然她明白,他们就是一对奸夫□□,可这也是栗守达默许过的,她又能说什么?
她只得甜甜一笑,违心地说:“你们的事,你们自己决定。”
她不在乎,还有不到一百天,她就能永远逃离这个地方,这个地狱。她不在乎!
向美兰笑盈盈地扣着桌子,新做的蔻丹指甲鲜红血亮,她像是狐狸眯起眼睛,对着身旁的男人撒娇:“我就说我女儿最乖了!”
那副颜色,霎时间让栗玖玖胆寒,女孩克制着自己,用力攥紧拳头。来了客人,厨子回了后厨。女孩这才抬起眼“妈……”
眼前的女人还沉醉在自己的好心情里,眼角泛起皱褶,“怎么了,乖女儿?”
栗玖玖心底里有一个秘密,未曾跟任何人提起,她曾经尾随过栗守达。那时候,向美兰跟栗守达吵得不可开交,长款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只有她着急上火。
一日,栗守达到家又是大吵一顿夺门而出,电话落在家里,她接起来。对面一听是个小姑娘,张口就是岚姐!后来多听了几句,意识到不对,赶忙改了口。挂了电话,栗玖玖起了疑心。
那时是初三,她的同学圈子正好跟栗守达的往来者圈子重叠,养情妇这种常规操作在她的同学圈里都能有听闻,大人们的龌蹉事倒是没能躲过孩子们的眼睛。她第一时间觉得不对劲。
从那天起,她小心翼翼地破解了栗守达的手机,去营业厅查了机主,雇人清查了栗守达的行程,皇天不负有心人,她真真切切实实在在瞧着自己的父亲跟一个女人给自己上了一场春宫。
她忍着剧烈的呕吐感和不适,离开了那个房间。也是从那天起,她混沌的世界一道闪电劈过,她也开始打量向美兰,才发觉在她未曾注意的地方里,大人们龌蹉极了!
女孩的眼睛里毫无波澜,直勾勾盯着向美兰,一时间,向美兰被看毛了!
“你们可真脏!”女孩一字一顿地说。
栗玖玖的行动力惊人,她找人伪装向美兰给班主任去了电话,拿了退宿申请,顺道也补了一张晚自习的假条,理由是长期补课。
这半年栗玖玖总觉得自己处在所有人的打量之下,活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那些牵扯进栗守达案子的人他们被判刑,被逮捕,难道不是罪有应得?为什么那些仇恨、那些怨尤全都算到了自己的头上。
背着包走出宿舍楼的时候,栗玖玖突然觉得心底里前所未有的轻松。
骆北是她如今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她看着长明的天叹了口气!
快到寒假了,职高也没什么课可上,骆北替管春晓看夜场,他手头管着三四个小弟,都是刚入行。混夜场的都是些风月场上的老手,他坐在吧台上,时不时会有女人扭着妖娆的腰肢凑过来递烟,他虽生得高大,可也只是十六七岁的少年,总是被搞得满脸通红,手下一个叫向雨的小弟总是嘲笑他:“骆哥不会是还没见识过吧!”
这些少年十一二岁就早早混了社会,女人、暴力、钱他们都习以为常,骆北只有一腔子蛮劲,管春晓黑白路子都通,这次是起了存心历练他的打算。
管春晓的场子来得人多多少少都给些面子,领班的是个妖娆生姿的美女,骆北叫她琪姐。
“你这样可不行……见着女的就脸红,是毛病得改!”琪姐喝得微醺,手搭在骆北肩头,少年不动声色地挪了挪身子。
“哎呦!”琪姐凑近了“还是个小雏鸟!”她的手柔若无骨拂过少年的脸,贴过来说:“给姐看场子,别这么不经事!”
骆北的房间正对着窗,十二月的夜里冷风嗖嗖的,栗玖玖瞧着寒天上几颗星子,小时候听奶奶说死人会化成天上的星,长大了之后知道了那是离自己数万光年之远正在热烈焚烧着的氢和氦,元素周期表里最轻的元素,却有着世间最巨大的能量。
她听着耳机里慢放的情歌,今天冬令营的名额下来了,她填了南京大学,递了资料,日子总算有了些光。
“咔嚓”急切的开门声,栗玖玖还未转过头去,便能感觉到一阵寒风穿堂入户,少年的躯体火热,脖子上一阵细密密的吻。“你……”还没说出口的话被吞进了少年的嘴里,栗玖玖被骆北压在书桌上,头抵着玻璃。
骆北被抚弄的一团火,全身绷得紧绷绷,女人在他耳边轻轻说:“别急…”。
栗玖玖被吻得全身发软,她一把推开骆北:“你家停电了…”
骆北在客厅支起桌子,去邻居家借了蜡烛,女孩窝在烛火下写着卷子。
骆北一股子邪气没发泄了,拧开楼梯间的门,身后女孩子细若蚊蝇的声“你别走,我怕黑…”
骆北突然想起来这些日子他回到家里都是早上六七点栗玖玖都已经上学,被子也被叠得整整齐齐。
他自以为是的认定,栗玖玖在这里过得不错。他给她吃食,给她床铺,像是小时候喂的那只可人的狸花猫,从斗柜钻出钻进,时不时喵呜几声。
招人疼,可人心儿,就是不亲人!
少年回过身拧开煤气灶,煮了碗泡面,坐在栗玖玖旁边。
寒夜里下起了雨,噼里啪啦落在屋外的雨棚上,一灯如豆,久久栗玖玖长叹一口气,伸了懒腰。
少年趴在桌子上已经睡着了,墙上的指针缓缓擦过十一点,那双寒潭般的眼紧闭着,烛火一跳一跳,睫毛在眼底落下阴影,细密密的碎发蒙着额头,那双唇红得有些鲜亮。
年级里的女孩子大多数都觉得长宽生得好,在栗玖玖看来,长宽一脸老气,总是唯唯诺诺,而且那张脸跟自己有几处生得那么像,看见了就气不打一处来。
而此刻灯光映照下,骆北的这张脸可是实打实生的漂亮,虽然他是个混蛋,却也是个漂亮的混蛋,栗玖玖心底里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