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君安》听风入松

5、赌约

　　就在那0.01秒，我惊恐地睁大双眼，又羞又怒，下意识甩出去一个耳光。
　　长得帅也不能耍流氓啊！
　　然后谢安和我都愣住了，我落荒而逃。
　　力的作用果然是相互的，手心隐隐作痛，心里一阵后怕。
　　我没有回冷宫，准备去抱太后的大腿。
　　走到一半又犹豫了，如果太后知道我打她儿子……只好拐去宸妃那里，她现在是我唯一可以求助的人。
　　傍晚，谢安冷着脸来了，亲自把我拎回冷宫。王总管站在他身后，手中托盘里放着一条白绫。
　　我不敢吱声，生怕一不小心又蹦迪到雷区。王总管贴心地系了个蝴蝶结，”娘娘，请。”

　　我踩上凳子，腿有点软。
　　不会来真的吧？
　　杀我泄愤一时爽，事后舆论火葬场。
　　我决定赌一把，深吸一口气，大义凛然地抓紧白绫。
　　我的那张底牌，绝处逢生时才能用。

　　脚下一个踩空，我心里咯噔一声，明明还没有踢开凳子……
　　窒息感却并未出现，反而被人稳稳抱住，手里是断成两截的白绫。
　　我喜极而泣，谢安别开头松了手，“真没出息。”
　　我看到他半张俊脸上，还留有掌印，心下有些后悔。
　　他毕竟是当今天子，人们常说“伴君如伴虎”，我被先皇宠的无法无天，却不该忘了一句话，天子之怒，伏尸百万。
　　就算想打他泄愤，也应该打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否则即使他宽容大度，旁人定会说三道四。

　　王总管不知何时又退下了，我有点紧张，谢安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总是让我的小聪明无处遁形。
　　谢安说，可以答应我的交易，不过要先打个赌。
　　“赌注是什么？”我对自己的运气一向很有信心。
　　“你赢了，我放你出宫，你输了，就把命给我。”
　　我爽快答应，谢安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拿出短刀割了我一绺头发。
　　头发会随信寄往西南，预示我已有难，盛都来，我便赢。
　　我想了想觉得还不够，这年头脱发也是很常见的事，万一盛都意识不到严重性怎么办。
　　“刀借我一下。”

　　正准备忍痛放点血，谢安把刀抢了回去，用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看着我。
　　“我都不怕疼，你急什么？”
　　“呵，你要是死于破伤风，朕可不想背锅。”
　　谢安走向门口，磨刀霍霍向鸟笼。
　　鸟笼里肥嘟嘟的鸟儿还没有意识到危机，我飞扑过去护犊子：“不许碰嘟嘟！”
　　“都……都？”谢安重复了一遍，神色古怪，眼底蓦然浮现一抹凉意。
　　最后还是用了门卫大哥的血，我写了一封略显浮夸的血书，谢安在一旁抱着手臂摇头，“字真丑。”
　　他走的时候莫名其妙说了一句，“成姜，白绫挂断三次，你当真不懂？”

　　我不懂，所以我就去宸妃那里嗑瓜子了，达成赌约之后门禁宽松了许多，终于可以出去透透气。
　　宸妃放下书卷，“阿姜，你刚才提到陛下十三次了，你该不会喜欢他吧。”
　　吓得我瓜子掉了一地，“怎么可能，不守男德的男人我可不要！”
　　倘若谢安是旁人，我或许便认了命。
　　可他是皇帝，后宫三千众，其中一人还是我至交好友。
　　即使没有白月光的存在，我也不可能喜欢上他。

　　太后那边送来了退位拟诏，我一边打哈欠一边看，文采真是太好了，然后随手丢到一旁，装作没有收到。
　　为了避开太后诘问，我躲进谢安宫里，好奇地东瞧西看。
　　谢安似乎有些疲惫，说话的气势都弱了几分：“你这么闲，不如出去跑一圈八百。”
　　我赶紧拿着鸡毛掸子装模作样。“我不闲，忙着呢。”
　　“过来帮朕按一按。”
　　结果没捏两下，谢安就睡着了。
　　宫灯里蹦了一颗火星，烛影明灭里，映出一张线条分明的侧脸，睫毛根根可数，
　　“歪，这么不设防？”我勾起他衣带上的串珠，谢安轻哼一声，眉头微微皱起，“别闹。”
　　我做了个鬼脸，然后抚平了他的眉头，眼看着张牙舞爪的老虎睡着后变成温顺乖巧的大猫。

　　我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谢安，那是在春宴上，我同清秋坐在一起，交头接耳说些坊间八卦。
　　帐子掀开，进来一个玄服公子，模样生的极好，就是眼神有点超出年龄的幽深。我兴奋地捏了捏清秋的衣角，小声说：“这个可以打几分？”
　　清秋轻轻一笑，“阿姜眼光独到，这位可是太子殿下，未来的陛下。”
　　我一听，顿觉扫兴，未来的海王，不配在我的鱼塘。

　　谢安睡着的时候，我百无聊赖，随手翻了翻桌子上的奏章。结果不翻不知道，一翻气的牙痒痒。他居然下旨令盛都按兵不动，未得诏令不许回京，否则以谋逆当斩。
　　跟我玩儿阴的是吧？
　　越想越气，我忍不住拿出毛笔在谢安脸上画了个王八。

　　被塞进马车的时候我害怕极了，这次连全尸都没有，直接送出宫“咔嚓”吗？
　　王总管轻咳一声：“娘娘不必担忧，陛下处理完政事就过来陪您。”
　　我在马车里等的睡着了，做了一个噩梦。
　　盛都没有来，谢安笑的很开心，“成姜，你输了。”
　　一双魔爪向我伸来：“你的命归我了。”
　　“啊！”
　　我猛然惊醒，死死地攥住梦中伸向自己的那双手。

　　谢安看着我，难得没有出声嘲讽，“做噩梦了？”
　　我点点头，松开他的手，往旁边挪了挪。
　　谢安还想再说什么，我掀开车帘，发出疑问：“我们已经离开都城了？”
　　“从现在开始。”谢安单手撑头，“我是黄公子，不要再喊我陛下。”
　　微服出访？一听就很有意思，刚好还可以躲开太后，我顿时变得开心起来。
　　“是，黄公子。那么我的新身份是什么呢？”
　　谢安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你是死缠烂打要跟着我的糟糠之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