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商梦之黄泉》晋千戈

3、开端

　　第二章

　　我和星月跟着先前送药的名叫小环的小丫鬟慢慢走着，我颇有些头疼。
　　不止是因为我救不了那姑娘的性命，还有这突然出现的魔气，我隐隐约约觉得这一切的背后似有更大的阴谋在等着我。
　　“小白。”我突然想到了什么，止住步伐说道：“如果那姑娘回天乏术去了地府，我去求小鬼头，他会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就让我再带她回阳？”
　　没等到星月的回答，前方的小环却兀地转过身询问道：“您说什么？”
　　我这才想起这位带路人，便向她询问了廊亭的位置，随便找了个借口支走了她。
　　星月轻轻抚了抚我后背，回答我道：“他没那么大的权力。”
　　“是哦，毕竟还有个老鬼头。万一被抓住了，估计少不了一顿刑罚。”我撇撇嘴，又开始垂头丧气起来。
　　拐了个长廊，星月突然来了句没结尾的话：“那丹药是救命良药。”
　　我知道星月的意思，她自是觉得人已经救不回来，还不如我自个留着救命。
　　我将她的手握进自己手心里，宽慰道：“魔气虽除，但她被魔气缠身如此之久，五脏六腑都已溃烂，虽然这药也只能续她半月光景，但若没这药，她怕是撑不过这三两天了。世人常说，活着便有希望，说不定有奇迹发生呢。”
　　“至于我，”我挑了挑眉凑她近些：“你可不就是我那救命良药，还是用不完的那种。”
　　星月听此话轻轻勾了勾嘴角：“这话要让其他神仙听了去，不得笑话你小小年纪不学正经？”
　　星月这个人吧，什么都好，就是不经逗，我一打趣她，她就总是这样拿什么神仙仙界教导我，屡试不爽，有趣极了。我头痛顿时好了大半，索性就坐在我旁边的一棵异木棉下休息。
　　我望着天上一朵悠悠飘来的云，开口说道：“你说幻梦阁选中黎川的原因是什么？”
　　星月也靠近我坐下，摇摇头道：“幻梦阁的存在是柠枫在人间的一个工具，至于选择了何人，或许是巧合，又或许是他的故事。”
　　我把手边一块碎石扔到老远，叹了好长一口气。
　　说到底，我也只是个临危受命的半吊子神仙，就连族内世代守护的柠枫我也一知半解，何况是这个演化而来的幻梦阁。
　　而我这阁主，也只是为了完成任务，有名无实的称呼罢了。
　　正当想把这一切理个头绪的时候，侧过头就看到黎川正快步向这边走来。
　　少年一走近便作揖躬身行礼，感激的话说了无数。想来是看到房中人面色有些好转，把我们当活神仙对待了，就连他一直苍白的面色都因此带上一丝激动的红晕，说句话也直咳嗽。
　　在地府时我便被这些繁复的礼节搞得浑身不自在，来到凡间好不容易过了几天舒心日子，又被黎川作来作去的揖唤起记忆。
　　毕竟还是受之有愧，我忙作了个揖还回去，拜托他以后不再对我行礼了。
　　你来我往几回合下来，最终以黎川的妥协告终。我舒了一口气，甚是欣慰。
　　“对了，”我道：“我叫碧落，行九，公子可称我九姑娘。”我拍了拍黎川的肩头粲然一笑：“出门在外，不可太过招摇。你懂的。”
　　他立刻心神会意一笑，说：“明白了九姑娘。”
　　在去往廊亭的路上，黎川告知我那姑娘名唤元清许，是黎川儿时的玩伴，只是长大后见面的次数就少之甚少了。一个月前黎川在街头闲逛时竟然遇着沦为乞丐的元清许，便把她带回府里。元清许从小就体弱，大病没有小病不断，回到府后便一病不起，任凭多少名贵药材熬成汤药，没起着半分效果。于是便有了现在我们仨并排走在一起的场景。
　　廊亭处悬挂着四面挡风的锦缎帷幔，飞檐处坠着四个小巧却精致的占风铎，有风时就慢慢摇晃着，发出叮叮咚咚的清脆声，心情也舒畅了不少。廊亭右侧是一眼温泉，正咕嘟咕嘟地冒着泉水。我们刚坐下，小环就端着一壶热茶走来，与我们斟满三杯后就快步退下了。
　　我尝了一小口茶水，虽是比不得柠枫花茶，但细品下来也颇有一番清香在里面。黎川面前的茶水并未动，待我咽下这口茶水，他问道：“刚刚我见清许面色大有好转，是否已经药到病除了？”
　　“我们确是将她体内的病灶去除了。”我放下茶杯道：“只是她病了许久，身体亏空，全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占风铎叮咚脆响，黎川端起杯盏，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良久他又问道：“那此病为何病，为何我请来的郎中都诊不出，此病又是因何而起呢？”
　　这一问让我犯了难，不知该不该把实情告知于他。我往前探了探身子，小心问道：“黎公子相信这世间有鬼神吗？”
　　“我不信。”他斩钉截铁的回答道：“鬼神之说太过飘渺虚幻，凡事皆需靠自己，终能有一番大作为。”
　　“说得好。”我鼓鼓掌，心想这下完了，如若我说元清许差点因魔气丧命，他怕是以为我故意不愿将实情告知，随便编了个谎话骗他。
　　我朝星月抛来求救的眼神，她便信口占来说道：“元姑娘得的是心病。简单来说，她应该有挂牵的人或者事没有了却，长此以往便成了心结，再加之元姑娘身体娇弱，外面又天寒地冻的，想必乞讨时也吃了不少苦，回府之后寒疾复发，加之更深的心结，便成了今日这番困境。”
　　我重重点点头，在桌下悄悄竖了个拇指给她。
　　我在地府看尽凡人生平，有的是奇闻轶事，其中有一则我印象颇深。说是有一妇人，在上元节与小儿走散，寻找多年未果。长此以往便郁郁寡欢，心中郁结，精神恍惚，没几年就卧病在床，眼看就要一命呜呼，某日忽而听闻那小儿竟被官府寻回，大喜。不过月余，精神焕发，口齿伶俐，又活了十余载才阖眼而去。
　　元清许这般桃李年华，如今却沦为乞丐在街边行乞，想来必是发生了什么变故。此刻谎称她被心结所困，也不算空穴来风，左右现在也没别的法子，大可一试。
　　见黎川皱着眉头苦思，我蓦地想起些什么，便追问道：“公子可知道‘阿正’此人？”
　　黎川愣了一刻，喉结上下浮动了下，点点头。又过了一段沉默，一只麻雀叽喳两声没了声响，黎川询问道：“这心结与此人有关？”
　　“我也不确定。”我又喝了口茶说：“只是刚刚出门前，听到元姑娘呢喃了几句这个名字。”
　　黎川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处留下一片半扇的阴影，他微微低下头，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听见他轻轻地，小声地说了声“哦”。
　　我将茶杯轻轻放下，嘱咐道：“如若能解她心结，或许她生还的几率会大些。否则日子久了.....”
　　我没说出后面的话，总觉得太过于残忍。黎川自然是明白我的意思，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他大概是悲伤的，可他又忽地笑了出来，他说：“无论怎样，我定是会救她的。”
　　我站起身说：“汤药也不要忘了喝，待元姑娘醒来，还需心情愉悦些。”他就一并应允下来。
　　我和星月回身走了两步，我又转头吩咐道：“如若遇到难事，可来找我。我也会再寻些别的法子。”
　　就这样三步两回头的走着，走到一处回廊时我就不走了，星月好似知道我在想什么，牵着我的手就往回走去。
　　我就任她牵着我，故意问她：“我们为何又回去？”
　　“既然放心不下，还不如回去。”
　　我时常在想星月是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变的，要不然她怎能时刻知晓我心中所想，但苦于没有证据，只得说出几句“知己知我心”这种话来。
　　当我们回到廊亭时，发现黎川依旧坐在那里，望着那温泉发呆。我干咳了两声他才惊觉我们又站在了他面前。
　　“黎公子，幻梦阁距贵府是有些路程的，元姑娘病重得很，如若真有什么变数，怕是来不及。”壶中的茶依旧温热，我给星月倒了杯，又往自己杯中添上半满，边喝边说：“到那时，你我都留有遗憾。所以，这段日子我和白姑娘会暂住在你府上，不知可否方便。”
　　黎川口中说着正有此意频频点头，他唤来小环吩咐把我们安排到后院的客房，我和星月便告辞离去。
　　这一路上我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事情，黎川给每个客房都命了名字，我和星月住的这是间名为“雅室”的客房。客房虽然无人居住，也打扫的一尘不染，摆设虽然简单却也应有尽有，虽一眼望去不是极尽昂贵，却也绝非凡品。我拿起这个摸摸那个，啧啧感叹道：“这个黎川绝对不简单。”
　　星月就把我放下的东西一一排好，点头道：“他确是有些事情瞒着我们。”
　　我眨了眨眼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我靠近星月，在她耳边轻声地说：“晚上我带你去个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