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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条准则 ...

  •   “желание(渴望),ржавчина(生锈),семнадцать(十七)……домой(回家)……”

      俄语指令轻飘飘吐出,却像一记重锤将巴基定在原地,明亮的灰绿色眼睛闪过沉痛挣扎,最终沉寂于风雪肆虐的西伯利亚荒野。

      “看起来你过得还不错?”交叉骨饶有兴味的研究着冬兵衣服上的笑脸符号,这让他看起来不太像一柄武器了。对方脸上仍维持着听到指令后的漠然,对他的话没有任何反应。

      交叉骨本来想搞清楚冬兵这几天的行踪,但特质联络器收到的信息让他不得不遗憾打住这个念头。

      “士兵,走吧。博士升级了指令仪器,这次你得自求多福了。”他不是第一次对付脱离掌控的人形武器,但这次格外轻松,以至于他心情颇好的多说了两句,冬兵的配合也让他觉得对方没有完全脱离掌控,博士显然有点过度警惕。

      九头蛇的昂贵资产沉默跟随在他身后,隐藏在暗处的狙击手形成包围,在瞄准器里盯住他。冬兵的脚步停滞一瞬,狙击手暗暗扣住扳机,视野中很快窜出的一只黑猫阻止了上膛的子弹。

      黑猫停在阴影与光亮的交接处,露出的深蓝竖瞳盯着交叉骨,令他莫名感到一丝凉意。雇佣兵不耐的用消音枪瞄准它,突然被人从身后撞了一下,混乱之间,锋利的爪子沿着面具的缝隙在他脸上留下三道深深的抓痕。

      “Fu**…”

      回过神来,罪魁祸首早已消失,而帮凶正听从自己的指令机械前进。

      一腔怒火找不到发泄对象,联络器里传来同伴的取笑。
      “看来今晚你去不了酒吧,我们会帮你好好照顾珍妮弗的。”

      雇佣兵低声骂了一句,嗤笑:“征服女人靠的可不只是脸。”

      话是这么说,回到基地后他用束缚带把冬兵捆上洗脑仪器,泄愤的动作毫不留情。
      但没人会在意他们的武器身上是否多出一些无关紧要的伤痕。

      斯特拉克男爵慢条斯理地带上黑色皮质手套,向上推动操作杆,深入冬兵大脑皮层的传感芯片释放出生物电流。

      “начать(开始)......”
      □□着上身的男人剧烈挣扎起来,金属臂撞击着仪器却被束缚带牢牢困住。随着电流的增大,反抗力度减小,他开始抽搐起来,紧绷的肌肉上血管急促喷张,痛苦的汗水划过紧闭的双眼。手腕、脚踝、腰腹和脖颈上摩擦出鲜明的血痕,很快被超级士兵的基因修复,周而复始的循环。

      一旁围着仪器观察的人无动于衷,他们早已习惯了这种场景,更新武器,调整参数,这是理所应当的,只要确保“它”的存活状态就好。

      斯特拉克男爵眯起眼睛:“冬兵的记忆阈值活跃度上升了,这可不是件好事。”

      交叉骨往脸上的伤口喷药,新型药剂的强大功效让它很快结痂,他没好气道:“那就彻底删除一遍,之后没有任务的时候就把他关在冷冻仓里......说真的,想找到他可不是一件轻松活。”

      不说冬兵本身的藏匿和侦查技巧,单凭他那条被九头蛇耗费了无数珍贵材料制造安装的金属臂和非人的作战能力,想要在清醒状态下把人带走至少需要损耗一支作战分队。

      “забыть(遗忘)......”
      原本渐渐平息挣扎的男人在这个指令下神色扭曲,无数画面在那片灰绿色的荒原中浮现,然后燕麦的香气、柔软的床铺、清晨的阳光以及比阳光更温暖的金发,都被无情地抹去,在一瞬之间崩塌瓦解。
      微微张开的双眼中闪过水光,在冷色白光下看起来像映出了一片碧绿的湖。

      野兽般凄厉的吼声在喉间碾碎,最后被特制止咬器切断。

      “солдат(士兵)...... ”
      ......

      与此同时,九头蛇基地的最深处,在隐秘的黑暗之中,睁开了一双猩红的眼睛。

      *

      铺天盖地的红色。

      没有真实投射在视网膜,但精神率先于身体“看”到了一切。在艾琳的精神世界中,有一颗巨大的圆形物体,混乱的情绪像缕缕雾气由深到浅包裹着它,从它诞生又反过来滋养着它。

      这个世界里,负面情绪成了心灵的主宰,不再是痛苦的应激,而质变成为愉悦的根源,无数的猩红雾气铸成了邪恶意志,带给她狩猎的欲望和满足的喟叹。

      帕斯特无法形容这种感觉。他闻到了腐烂而香甜的气息——猩红球体裂开了一条缝隙,柔软而粘腻的壳体中伸出涌动的触肢,如同节肢动物放大的螯肢,其上遍布的肿块肉瘤与水草似的菌毛仿佛有着生命一般震颤着。理智使他感到不适,而本能呼唤着更亲密的接触。

      看,多么美啊。帕斯特着魔般伸出手。

      下一秒,他强行切断了精神通路。

      艾琳的目光被留在身后,那道视线带着实质的灼热,仿佛也长出了触肢,贪婪舔舐过帕斯特的每一寸肌肤。

      走出审讯室时帕斯特见到了写满了担忧的脸,他难得有些困惑,但BAU小组默契的咽下刚刚他们的发现。于是医生没有追问,在他们对谈话结果并不抱有希望的时候提出了新的线索:“艾琳或许属于一个组织......看来这一点你们已经知道了。如果要继续追查,可以去她的家乡看看。”

      瑞德好奇:“但她就像凭空出现的一样,数据库里没有相关资料指向她从哪里来。”

      “大概藏在三十多年前的边境偷渡档案里,”面对众多疑惑的目光,医生的笑容带着小小的自矜,“记忆与习惯总会在人的身体和行为中留下记号,而我们通常很难发现。作为心理医生,观察并了解自己的病人是必要的步骤——艾琳刻意改正‘R’发音时的鼻音,但总会有疏忽,这是拉丁美洲的语言习惯。她抱怨过英国夏天的阴雨……”

      瑞德眼睛一亮:“她去过很多地方,但能够作为参照的应该是对她有特殊意义的地点。研究证明越是久远的记忆越会被记忆美化,她的童年应该在地中海气候区,美国的地中海气候区、与墨西哥接壤——”
      “加利福尼亚!”

      帕斯特坐在回家的的士上,手机里多了几个号码,是BAU小组千叮万嘱有不对劲就拨打他们的私人联系方式,看样子被艾琳在审讯室里说的那番话吓到了——这就是医生没有办法理解的正义与道德感了,他们总在预设危险,并将不属于自己的责任背负在身上。

      强行脱离艾琳精神世界带来了反噬。热心的司机大叔看到乘客苍白的脸,担心的询问是否要去医院。

      帕斯特摇头,他只是感到饥饿,在警局时刻意压制的食欲催促着他回家——“麻烦先去趟书店”。

      上楼的时候,他被强烈的干渴折磨得快神智不清了,短短几个台阶横亘在脚下竟也显得如此遥远。医生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话。

      最后是放学回家的彼得发现了半靠在墙上几近昏迷的医生。

      男孩焦急的从下一层楼梯一跃而上,完全不符合平时瘦弱的形象。

      “帕斯特!”他直接将医生打横抱起就想跑到医院。

      “彼得,我没事。”医生来不及阻止,只好任由自己被姿势尴尬的抱在怀里,他拍拍男孩的肩,“我只是有些低血糖,现在好多了。”

      当然,他刚刚吃到了一些橙子和汽水味的小烦恼,来自于逃课、晚归和懵懂爱情的小小纠结,虽然不多,但足够让他恢复一些力气。

      “真的吗?”彼得看起来还想捧着医生的脸前前后后左左右右检查一遍,但他发现自己还把人抱着,又连忙放下。

      医生可真轻啊。

      他心里冒出一个念头,不知道为什么脸红起来,眼神飘忽,就看到了帕斯特手里露出一角的书。

      “你在学习俄语吗?”

      医生顺着他的目光点点头,笑了一下:“工作需要。”

      帕斯特还要接诊俄国病人啊,彼得下楼的时候已经把今天上学迟到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进门就活活泼泼叫着梅姨。然后蜘蛛感应失灵,头上被纸团砸了一下——“史密斯老师告诉我你早上逃了一节课?!”

      楼下的热闹并没有传到楼上,帕斯特也不知道自己的小举动让彼得错过了解释认错的好时机。他环顾着冷清的房间,愣了一下,随即垂眸把俄语书放进了书架的最底层。

      医生照常在本子上整理好今天的日程,然后翻到前面一页,用笔划去一连串在半夜被惊醒后听到而记下的俄文单词。

      在寂静的深夜,他久违的梦到了过去。

      *

      失去了固定食物来源意味着帕斯特得在工作中寻找办法。

      “莱克医生的时间又被约满了吗?”

      翠西拿出整理好的预约单,看到其中一列被填满的表格,点了点头。她冲盖恩感慨道:“看来弗朗西斯先生做出了一个正确决定。”挖角莱克医生带来了丰厚的回报——这个月帕斯特的接访数量几乎是两个普通医生的总和,而且顾客留存率很高——和病人保持良好的交流关系说难不难,但心理疾病通常意味着他们格外敏感和难以捉摸,哪怕是最有经验的心理医生也不敢保证能够满足每个病人的诉求。

      “他总是很受欢迎。”盖恩医生的眉骨很高,这让他笑起来时眼神异常深邃。

      翠西深以为然的点头。

      此时他们话里的主角刚刚结束了一场催眠治疗。催眠往往被许多人夸张想象,放大甚至妖魔化,现在也成了帕斯特最好的掩饰。毕竟,通过催眠深入患者的意识世界,引导他们消解负面情绪听起来是个很合理的解释——而莱克医生格外擅长这一方面。

      但过于有效的“治疗”手段也带来了麻烦——

      “我希望能长期聘请你作为我的专属心理咨询师......”穿着高定礼服面颊消瘦的黑发少女红着脸看向医生,“报酬由你来定,或者我家在墨西哥油矿的一半所有权。”

      饶是医生再镇定,想拒绝的话在那一刻也堵在了嘴边:“......阿拉法特小姐,我的职责就是为你提供心理疏导,而你已经为此支付过诊金。你的问题并不严重,并不需要长期持续的诊疗,比起这个,去交些朋友,寻找生活中的乐趣对你来说更有帮助。”

      不善言辞的中东石油千金害羞又紧张的绕着手指:“但是我害怕他们......我不知道该怎么交朋友。”

      因为没有暴露身份而在入学期间被校园霸凌的女孩人生第一次遭受这么多恶意,来到异国他乡之前,她一直被保护得很好,以至于没有任何伤害他人的念头,只能在自己身上寻找原因——直到不久前被家人发现糟糕的精神状态,送到了这里。

      由于天性柔软,她的痛苦尝起来也像是加了樱桃果酱的法式甜点,这是帕斯特的又一个发现,越是内心干净坚定的人,所产生的负面情绪越是美味——而像艾琳那样的反社会人格,则是另一个极端——他还记得那时候进入她精神世界时受到的未知吸引,潜意识告诉他,如果他没有在最后一刻离开,在净化艾琳的负面情绪之前,那种怪诞的诱惑足以将他同化。

      谨记着这个教训,帕斯特在挑选“食物”时也进行了分辨,大多数比不上巴基甚至是摩根,而少数质量较高如穆娜.阿拉法特,也被医生单方面拒绝了长期接诊。

      ——就像穆娜鼓足了勇气的邀请,经由他消解负面情绪的患者表现出了对医生的过度依恋。帕斯特控制了每次进食的程度和频次,让这种依恋表现在正常范围之内,患者们本身的自控力和理智也能够克制这一点,穆娜则是意志过于脆弱的例外。

      但随着时间的消磨,只要帕斯特不再继续“进食”,这种影响也会慢慢减退。

      “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穆娜遗憾的抬下头,再一次强调,“我真的很有钱的。”

      默默换算了一下相当于他十五年年薪的巨款,帕斯特忍住了心动。心理医生和患者之间天然拥有不对等的交往关系,处于弱势地位的患者在袒露内心寻求帮助的过程中,很容易对帮助者产生依恋,而他的能力又加深了这一点,当然不乏以此谋求私利的心理医生,但这违背了帕斯特的职业道德准则。

      他不会和病人产生超出医患关系的任何情感联结。

      穆娜是下午的最后一个咨询者,结束诊疗在临近下班的时间点,医生接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电话。

  •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留言发红包,宝贝们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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