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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闺中小蜜 ...

  •   “跟我说说吧,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她看着窗外,“我想听。”
      我心中盘算着,这误会该不该与萧黎说清。
      现在看来这位公主殿下还算深明大义,就算误以为我是洛萦的心上人也没有为难于我。
      再者说,她既然已经见过洛萦,后者却没有向她表明深意,必然有自己的道理。
      我便将和洛萦相处的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挑挑捡捡着说了出来:“那日我在宫中遭人陷害,是国师救了我。”
      “然后呢?”
      “没了。”
      “你骗我!”她嘟起嘴巴。
      我忙道:“不敢不敢,实在是与他再无交集。”
      萧黎道:“你们啊,都是把我当做傻子了。国师不得随意出九虚殿,但是以他的性子哪里能待住了,我只需要稍微一查便知道他日日出宫,出宫了便一定会去找你。”
      我闻言只剩叹息。
      她比我想象中要清醒许多,可惜我哑巴吃黄连,不敢随意透露洛萦和沈墨的关系,也只好默认了她所说的全部。
      末了,我起身行礼:“公主殿下,我已经嫁做人妇,入了段家祖籍了。”
      她轻轻一笑,眉头皱成团,又喝了一口水。
      一时无言。
      寥寥几句话,她与我都揣着心思却又装糊涂,到头来我没有试探到她的脾性,她也没有试探到我的底细。
      过了一会儿,还是伊容推门进来,二人点头示意,我便知道终于可以撤退了。
      提着裙子几乎是跑着离开了聚仙楼。
      没有直接回苏府,我拐进了一个无人的巷子里。
      伊容说,我要找的人在彩水巷。
      彩水巷是个极小的巷子,名不符实,藏在聚仙楼之后,挨着不知道哪家达官贵人的院墙,又阴又湿,是个连野狗野猫都不愿意光顾的地方。
      刚踏进巷子里,一股发霉腐烂的恶臭味扑来,多亏了我耳朵灵光,捕捉到了夹杂其中的重一阵轻一阵的呼吸声。
      向前走了几步,终于看清了人影。
      隐约可见的粗布蓝衣,和她被白布缠起来的右手手腕。高高的院墙将她的脸隐于黑暗之中,可是我知道,她为我带来的是久违的光明。
      许是我实在无法安稳下自己的呼吸声,被她听见了动静,我脚下一顿,就这样停在了她的面前。
      这张脸,我终于认了出来。
      果然是她。
      她是刚才意欲刺杀段亦寒不成,被我追出相府的女子。
      也是清晨在戏台上,咿咿呀呀唱着苦情戏的青衣。
      她更是此时本该远在北疆,却突然出现在都城,陪伴我多年的好友。
      说出话来的时候,我的嗓音已经把字抖得稀碎:“阿旭。”
      她不动声色,手却慢慢伸向了小腿处。
      我知道,那里藏着一把七寸长的匕首,匕首由精铁打造,手柄处还刻有一朵歪歪扭扭的梅花。
      当年我拉着她偷偷去铁匠铺,用一块精铁打造出了两把匕首,她一把我一把。
      果然下一刻,一把匕首就抵住了我的咽喉。
      我躲得开。
      可我没有躲开,是因为看清了上面的图案。
      我突然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这是我的匕首,上面这朵梅花是你给我画的……这么丑的梅花,只有你能画得出来。”
      “你是……”
      我喊道:“陈佳絮,你连你老子都认不出来了!”
      阿旭皱了皱眉头,试探地问道:“顾若宁?”
      “是我。”
      匕首掉到了地上,“若宁?”
      “是我,我是若宁啊。”
      “你真的没死?”她捧住了我的脸,“可是,你怎么变成这幅样子了?”
      放在我脸上的手冰凉又有些黏腻,我扒拉下来仔细一看,视线又转移到了她的腹部。“你受伤了,谁干的?”
      阿旭像是终于记起来似的,捂住伤口又坐了回去:“还能有谁,你想想我刚才想杀谁。”
      “段亦寒?怎么可能,他明明……”
      “那是装的,”阿旭冷笑道,“我看得清楚,那三根银针被他尽数挡下不说,还全部捏在了手里,趁你趴在他怀里的功夫又插在了自己后领上。呸!”
      她狠狠啐了一口,又道:“刚才若不是你拦着,我已经把他杀了。”
      “我……”
      “你可真是没出息。他负你真心,欺你感情,夺你清白,害你性命,这样一个阳奉阴违阴险狡诈的小人,怎么还不把他杀了,还留在身边与他卿卿我我,你恶心我就算了,不恶心你自己吗?”
      我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叹道:“起初也曾想杀了他,后来事情太多便忘了。”
      “不记事,活该被骗。”她白了我一眼。
      我“嘿嘿”笑道:“这不有你帮我嘛。”
      “我帮你?你也知道是我帮你!我帮了你这么大个忙,还不赶紧带我去吃饭。”
      “哦哦哦对对对走走走。”
      我扶着她走出小巷,寻了一个不太起眼的客栈。
      一直在包扎时阿旭的嘴也没有闲着,不过大多是天南地北的杂事儿,我一个字也懒得听。
      帮她穿好衣服,我问:“爹娘还好吗?”
      她终于停下了嘴,眼睛垂了下去。
      “不太好。”
      抬起眼睛来的时候,正有两滴眼泪砸在我的手背上,她骂道:“顾若宁,你怎么这么自私。”
      “阿旭,对不起。”
      “我可受不起,你该说‘对不起’的人也不是我。”她冷声道。
      我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阿旭狠狠吸了一下鼻子,过了好久才缓缓道来。
      “你死之后,发生了很多事。”
      “大雪封城,找了三天后才有人在雪中发现了你。消息传来时顾伯母就晕倒了,醒来后守着你的尸体一直哭。后来听了我爹的话要把你的身体放在冰室,顾伯母就守在门口哭。再后来她把抽你的鞭子烧了,吐了一口血病倒在床,若不是收到你的来信,怕是现在已经去了。”
      我问道:“母亲现在怎样?”
      她摇了摇头:“我来之前去见过她,她的眼睛哭坏了,但是身体好了很多,听说是来找你,还笑着要下去给你烙饼。”
      我吸了吸鼻子,眼泪一茬接一茬地往外流。
      外公曾经是爷爷的手下,母亲和父亲是不打不相识,她在三军之中也未曾有敌手,可是后来有了我,便不得不柔了下来,锅台灶边轮着转。
      其实母亲的厨艺从来都不好,我总缠着她烙饼给我吃,也是因为爱看她拿着锅铲耍把式,听她说一些年轻时的英勇往事。
      我又问:“父亲如何?”
      “顾伯伯差一点疯了。”她道,“其实你和段亦寒的那点破事他早就知道,收到段狗大婚的消息时就一直怕你出事,让我跟着你。那天顾大哥抱着你回去,他提着刀要来取段亦寒狗命,我爹跪在地上求着他,众将士们在雪地里跪了一天一夜才肯罢休。亏得你的来信,段亦寒到北疆时顾伯伯也只是给他的饭里拌了些泻药。”
      我“噗嗤”笑了出来。
      “你不要笑,我可是费了好大劲才把满城的砒霜都买光的,把我的小金库都花没了,你得赔!”
      “好,赔。”我笑着坐下,抱住了她。
      “阿旭,谢谢你们。”
      “谢什么。”
      “父亲母亲的性格我知道,如果不是你和陈叔叔拦着劝着,只怕我已经成为了千古罪人。”
      她拍了拍我的背,道:“没关系,从跳下城墙那一刻起,你就已经是千古罪人了。”
      我苦笑:“这话听起来不太怎么安慰人。”
      “原本就不是安慰你。”
      她打了个哈欠,躺了下去,闭着眼睛道:“好累。”
      “睡一会儿吧。”
      我帮她盖好被子拍了拍,起身要走,被她一把抓住:“你去干嘛?”
      我笑道:“放心,吃的喝的用的都给你准备好,最近这段时间你先住在这里,我会常来看你。”
      握住我的手紧了紧,她的眉头也皱了起来,沉声道:“我问你,你去干什么。”
      “阿旭,”我道,“我该回去了。”
      “你还回去做什么!”她急得又坐了起来,像是扯到了伤口,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冷气,好一会儿才道:“顾若宁,你明明知道段亦寒是那样的人,还回去做什么!”
      我坐下轻拍着她的背:“别急嘛,我又不是回去送死。”
      “你如果就是这样没有出息,还要眼巴巴把自己往上送,当时还不如死得彻底一点。”
      她话说得狠毒,手却紧紧攥住我,我也知道她一向是这个性格,只能苦口婆心地劝着:“我自然有我的苦衷,段亦寒现在还不能死。”
      “我不管是什么原因,我只知道他差一点害得我的好友家破人亡,还腆着脸跪在她的坟头哭,我有几次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又不愿他的血脏了北疆的土地。”
      “阿旭……”
      “若宁你知道吗,思楠死了。”
      她突然转了话头,眼神也蒙上了一层寒霜。
      “怎么死的?”
      “正月十五,死在了我的刀下。”
      我心中一惊:“为何?你……明明那么喜欢他。”
      阿旭冷笑道:“喜欢又如何,喜欢便是纵容他欺骗我的理由吗?”
      “欺骗?他与那个女人的事,你知道了?”
      我只敢试探着问。
      我知道思楠是有一位心上人的。
      两年前一次醉酒,我听到他嘴里口口声声喊着“小楠”,后来我也了解到,那位小楠原是父亲治下一位小官的女儿,思楠是他家养的戏子。后来那位小官因为犯了事被父亲罢职驱逐出北疆,小楠郁积成疾,不久便死了。
      从那以后我也知道了,他为何总是不大愿意同我说话,无论如何我也是他仇人的女儿。
      阿旭道:“他从未忘记那个女人,甚至他接近我,也不过是为了取得我爹的信任离间我爹和顾伯伯。正月十五那天和我爹谈判不成,便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要挟。”
      我摇了摇头:“路走窄了。”
      阿旭的武艺可是能和母亲对上八十个回合,最后是因为怕误伤了长辈才被迫投降的。
      剩下的我可以想象,必定是她也看透了思楠,夺过了架在脖子上的刀,转身杀了那个负心人。
      我问:“你可有心痛?”
      她笑说:“心痛是必然的,但是痛过一阵就好了,总比看着他还在世上逍遥要快活得多。”
      我叹了口气:“阿旭,我不如你。”
      “所以我来帮你了。”她拍了拍我的手,“此次来都城,一要带你回去,二便是要取了段亦寒的狗命。”
      我笑说:“三呢?”
      “什么三?”
      “你可别告诉我,能让父亲派出你这个秘密杀手,就是为了来都城接我这个没出息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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