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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归来 ...

  •   在段府的日子过得甚是安逸。
      段老夫人显然对我这个儿媳并不认可,到现在为止也不肯放权,府中大小事务还是由她亲自打理。
      我仿佛就是苏府花着钱在段家养的闲人。
      上元过后,暖和了几天,我和小如蹲在房子后的小花园里敲敲打打好几天,终于用之前除掉的竹子做了一个躺椅。
      苏兴带着两个小暗卫惊叹了半天,这令我十分骄傲。
      今日阳光甚好。
      竹子寒凉,水月在躺椅上铺了厚厚的一层绒毯,才允许我躺在上面晒太阳。
      大氅盖得只露出一个头,我寻了手帕遮住脸,在竹椅上晃来晃去,不知不觉睡过去好几轮。
      冬日甚好,安静又平和。
      脚步在房顶上快速翻动,瓦砾的碰触声打破了宁静。我撩开手帕伸了个懒腰,眯着眼睛看在旁边绣花绣得正起劲的水月。
      我打趣说:“我们水月这般手巧,也不知道以后能便宜了哪家小子。”
      水月抬头看了我一眼,嘟着嘴说:“小姐睡醒了就笑话人,还是睡着吧。”说完把手帕又盖在我脸上。
      我“哈哈”笑了几声,深深吸了一口气,颇为孟浪地说:“巧手碰过的手帕,果然不一般得香。”
      “小姐你真是越发不正经了。”
      屋檐下的人终于忍不住,嗤笑出了声。
      声音很小,还是被我听到了。
      我喊到:“暗卫当成这样可不行。”
      没了声音,但是呼吸还在。
      “气息隐藏得也不好,”我坐了起来,冲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勾了勾手指,“别藏了,下来玩一会儿。”
      过了许久,房檐下露出一个头,看了我一眼又藏了回去。
      我等了半天都没有等他再出来,仿佛……是等一只小蜗牛出壳一般。
      从上元灯会上抓来的三个大汉,在我和沈墨的共同努力之下“不小心”放跑了一个,当天晚上其他两个就被暗害了。
      收到消息之后沈墨第一时间派来了两个小暗卫。
      我这院子里可算热闹起来了。
      逗着房檐下的小暗卫玩得正起劲儿,苏兴翻进了墙。
      我笑说:“咱们把院子门堵上吧,我看你们一个个都不用。”
      “太麻烦了。”苏兴挠了挠头。
      我又躺回竹椅上,“咯吱咯吱”摇了两下,问道:“回来了,怎么样?”
      “打……打晕了。”
      我叹了一句:“婉音这身子……徐玉卿在吗?”
      “正如小姐所说,我手上刚把二小姐打晕,徐家少爷就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显然是跟了我们一路就等着我动手了。”
      我眯着眼睛笑了笑,又问道:“那你报我的名字了吗?”
      苏兴道:“嗯,都按照小姐说的留了线索,不过看这架势,今日就算我不出手,徐玉卿也会在半路找人以小姐的名义把二小姐打晕。”
      提起这事来苏兴好像也带着点火气,也不像之前“徐公子”“徐将军”地叫了,直呼其名。
      水月早就放下了绣花针,闻言感叹道:“真是可怜了二小姐。”
      我说道:“徐家现在不敢招惹苏家,他们不会对婉音怎么样的。”
      苏兴也说:“我一直跟到了徐府,二小姐醒过来才回来的。”
      “辛苦你了。”我说道,示意他回房休息。
      苏兴站在那里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道:“小姐是怎么知道徐玉卿会派人请二小姐,并且会一路追随她的?”
      我道:“是他亲自告诉我的。”
      苏兴刚要问,恰好这时厨房门打开,香气一时如同冲破笼子的猛虎一般直向人鼻子而来。
      思歌端着茶盘出来,笑道:“小姐,做成了!”
      走近前来,但看她盘子里的这道菜,色泽金黄,鲜香诱人,一只完整的“雏鸡”趴在盘子中央。
      我努了努嘴,示意苏兴道:“思歌的新菜,替我试试。”
      苏兴笑道:“思歌的手艺哪有差的。”
      “凡事不可说绝,智者尚有失足时,我可不敢第一个尝试。”我笑道。
      水月拿了筷子来,说:“快尝尝,这是小姐赏你的。”
      “好,”苏兴“嘿嘿”笑着接过筷子,“那谢过小姐了。”
      屋檐下藏着的人偷偷“啧”了一声,我飘过去一个眼神,他还是闭了嘴。
      等苏兴这一口肉咽下去,思歌急忙问道:“怎么样?”
      “滑嫩香软,回味无穷,比闻之更加鲜美。”苏兴赞道。
      思歌惊喜地看着我,我挑了挑眉,说道:“我说的吧,鸽子蒸着就是好吃。”
      这句话说完,苏兴顿了半天,好容易从嗓子里挤出了声音:“小……小姐,你们把‘白仙子’蒸了?”
      看他这副又急又慌的样子,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绿,原本留了一大堆戏弄他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水月偷偷翻了个白眼,说道:“你就算借给小姐一千个胆子,她也不敢把老爷的鸽子炖了。”
      思歌道:“这是蒸的。”
      我“噗嗤”笑了出来,“放心吃吧,这是徐府的鸽子。”
      “徐府?”
      “嗯,”我解释道,“你不是问我怎么知道的嘛,就是这只鸽子送来的信,信中说婉音会去徐府赴宴。”
      “小姐怎么知道不是苏家送来的?”苏兴追问道。
      “苏家没必要给我送这个消息。”
      苏兴托着下巴思考了一下,道:“也是。”说完便接过了思歌手中的盘子,“谢小姐赏赐。”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端着盘子溜了,走到屋檐下不忘了招呼一声藏在那里的小暗卫。
      一道黑影闪婚,屋檐下没了气息。
      我戳了戳水月,笑道:“薛铭真是害羞得可爱。”
      水月长叹一声,道:“小姐,这个叫陆景,薛铭今早被您派去徐家了。”
      “好好好知道了,怎么跟你家小姐说话的!”我伸出手来敲了她的脑袋一下,又道:“我不是把陆景派出去了吗?”
      “您问我吗?”小丫头揉着脑袋,不依不饶,“这都第几天了,就两个人都认不全,今早指着薛铭叫了半天的陆景,最后没办法了薛铭才去的,反正小姐也不知道谁是谁。”
      “我说怎么早晨说了两三遍他俩都没动静。”
      我嘴里嘟囔着,瞥了一眼苏兴的房间。
      关于分不清他们两个,实在不怪我,两个人身量差不多,都包裹得跟粽子似的,只留出来一双眼睛,平时也一句话不说,鬼才认得出来呢。
      傍晚时分薛铭回来了,说明了苏婉音在徐府一天的情况,无非是知道了长姐动手打人哭哭闹闹,对徐公子救命之恩感激不尽,其他时间吃吃喝喝,中间还见了那位在宫宴上吹奏洞箫的乐师,两人相谈甚欢,一直聊到夕阳西下,才被徐玉卿亲自送回苏府。
      我想起见过徐玉卿的这几次,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急道:“徐玉卿那畜生没对婉音做什么事吧?”
      薛铭道:“颇为君子。”
      “君子?就他?”我冷笑一声,转头又对薛铭说:“你做的很不错。”
      “为小姐效劳。”
      苏兴走了进来,拍了拍薛铭的肩膀笑道:“可以啊你,现在去跟踪徐玉卿都能不被发现。”
      “早就被发现了,”我道,“不过要的就是被他发现。薛铭是沈墨的人,所以他才不敢轻举妄动,还得把婉音给我平平安安送回去。”
      苏兴看了看薛铭,小暗卫点了点头。
      水月问道:“小姐我都糊涂了,徐家搞这么一出是为了什么?”
      “先离间苏氏姐妹,后向苏家示好,你说这是针对着谁?”
      “段府?”苏兴和水月同时问道。
      “是啊,”我笑道,“真不知道徐玉卿是太傻还是过于聪明,竟然从我和婉音身上下手,这第一步棋就走错了。”
      水月“噗嗤”笑了出来,“他高估了二小姐在苏家的地位,更高估了咱们小姐在段家的地位。”
      我瞥了她一眼,幽怨地说:“你什么意思,谁地位不高了?”
      “高高高,太高了。”水月连连说道,嘴上却是憋不住的笑,我总觉得这是在嘲笑我。
      懒得和她一般见识。
      我屏退了众人,自己留在房间里擦着菱花镜,一边思忖着后面的事情。
      镜子微微发热,我暗道不好,差一点就把它扔了出去。
      过了好久,空间没有变形。大着胆子探头看了看镜面,也没有另外一张脸。
      松了一口气。
      这重要的关头,可不要把苏镜昔放出来胡闹了。
      我将菱花镜收进了梳妆台的抽屉里,转头要回床上时,却看到床上正坐着一位女子冲着我笑。
      眼泪不受控制地飙了出来,竟然生生把我吓哭了。
      苏镜昔嗤笑道:“许久未见,你怎么这么没出息了。”
      我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大小姐,你下一次提前说一声不行吗?”
      苏镜昔道:“提醒过了。”
      “什么提醒,镜子发热?那能叫提醒?”我拉着椅子坐在她对面不远,“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笑道:“很久了。”
      “那看来天天把镜子揣在身边是有用的。等会儿,你说回来很久了?”
      “是啊,”她道,“从上元节开始,你做的所有事情我都知道。”
      她走过来,细步款款,“但是你要做什么,我却不知道。”
      我摊了摊手,笑说:“走一步看一步吧。”
      苏镜昔的突然回来着实让我心惊了一段时间,所幸的是她这次冷静得很,或许是许久未见段亦寒,亦或是时间真的可以治愈一切。
      我不敢再让她放下,我自己都未曾放下。
      我说:“我有许多事要问你。”
      她苦笑道:“问我也没用,过往的事我都记不清了。”
      我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手。
      只能说是造化弄人。
      她说道:“你万事都要小心。”
      “那是一定。”
      我说完这话便醒过来了。
      我是趴在梳妆台上睡着的,手里还攥着镜子。
      原来从要将镜子放进抽屉里时就已经进入了梦境。
      我抚摸着手中的镜子,等到余温散尽,才将它收进了抽屉里。
      看苏镜昔的意思,她大抵是将生前的事情忘记得差不多了,只因为临死之前满腔都是对段亦寒的仇恨,才吊着她这一缕魂魄坚持至今。
      等到慢慢地,她连恨谁都记不清楚,便是真的解脱了。
      死了的人从仇恨中解脱,活着的人继续面对痛苦。
      原本一心求死的我,背负着无数人的期望苟存。
      如今的情形,我也不知道到底是在拨开云雾,还是逐渐踏入更黑暗的深渊。
      至少现在一切还都没有明朗过来。
      我枕着满腹的心事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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