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业中的情侣》芳量无君主

11、新剧（下）

　　第一轮的表演，熊傅表现出色，得到了助理导演的表扬。很快工作人员就贴出最终入围的六个试镜人员，熊傅排在第五个表演，而许俊聪排在他后面，最后一个上场。
　　所有工作人员都集中到了最大的摄影棚中，五分钟后，第一个人进去和皮心欢进行对戏，原本皮心欢也只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新人演员，但由于对叶现实角色太深入人心，以至于他一上场就有一种天然的主场氛围，让人深信不疑地认为他就是叶现实本人。第一个上场的人，就被皮心欢强大的气场镇住了，紧张地接不住他的戏，所以演到一半就被艾薇骂出了影棚。
　　第二个、第三个吸取了上一个人的经验教训，表现地自然多了，也把整场戏都顺了下来，虽然都没犯错，却也没给制片人、导演带来太大的惊喜。
　　熊傅第五个上场了。由于和皮心欢排练过，所以两个人无比默契，走位台词几乎衔接的天衣无缝。在剧中，男配作为叶现实最好的朋友，是来劝他不要再陷入另类爱情的陷阱中。当进入片段的高潮时两个人眼睛通红，气氛升华到了最高，彼此都泪水纵横，直到导演喊停，禾东阳拍手叫好，导演、编剧也满意地点了点头。禾东阳按捺不住心里的欢喜，一个劲地给熊傅使眼色。
　　轮到最后一个许俊聪上场了，皮心欢可能是经过五场重复的表演，到最后这场身体和情绪有些疲惫，虽然也在努力维持水准，但一开始进入角色的时间要比先前慢一些，以至于在说台词时开始变得有些漫不经心。就在这时，许俊聪临时改了一句台词，轻蔑地说：“如果我们之间的友谊，已经沦落到不能支撑你认真考虑和对待我说的话，那我想也没必要再规劝你了。”（原本的台词是“因为我们之间这么久的友谊，我才冒着可能失去你这个朋友的风险来规劝你。”）这个临场地改动，不仅将皮心欢之前走神的表演巧妙地合理化了，而且瞬间提醒了不在状态的皮心欢。皮心欢立马回过神来，进入角色。
　　接着两个人的争执达到了高潮，许俊聪脸部微微地颤动，眼睛通红，泪水在眼眶打转，却始终没有落下来，眼神之中透着一股失望却不失态的坚毅。最后两人分道扬镳，他倔强地别过头不看对方，泪水直到那一刻才从脸庞精准地滑落。全场响起掌声，还有很多人员直接就跟着他一起啜泣起来。

　　音朵遣散了所有工作人员，告诉六个试镜选手回去等通知。艾薇把核心的几个人叫到会议室内，关上门。
　　“因为这部戏是以你们两人为主线的，所以我也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禾东阳先说话，“我觉得熊傅和许俊聪都不错，但要在两个里面选一个的话，我建议是熊傅，台词、情绪全部到位，没有任何一个毛病，许俊聪也好，但私自改了台词，我们不应该提倡这种做法。”
　　艾薇面无表情地看着禾东阳，然后又把目光朝向皮心欢，“欢欢，你认为呢？”
　　皮心欢先是心虚地看了一眼禾东阳，然后又把目光朝向艾薇，“如果让我选……我会选许俊聪。”说完话，皮心欢就微微地把头缩进了衣领里。
　　“好的，我们会综合考虑你们的建议，你们也先回去吧。”

　　两个人是坐一辆车回去的，但有史以来第一次，全程没有任何一句话。相互不看对方，直到两个人走进公寓，禾东阳狠狠地把门甩上，然后大声说：“我很不开心。”
　　皮心欢原本已经打开了卧室的门，听到他这么说，于是回过头，绷着脸说，“禾东阳，你什么时候能专业一点啊？”
　　禾东阳红着眼睛，一点都没要服软的样子，“是，我是不专业，但我也不会像你一样，如此不仗义，通过出卖友情来故意显示自己的专业水平。”
　　皮心欢差点气得喘不过气来，但他还是倔强地说：“对，你们是最好的朋友，可我们并不是……”然后走进卧室，重重地关上门。接着整个人靠着门缓缓地滑落，一屁股做到地上，不一会儿他又听到禾东阳走出房间摔门的声音，他知道此时禾东阳一定气愤地离开了，这个公寓只剩一个他了。

　　结果第二天就出来了，男配定了许俊聪。禾东阳在家里宅了两天，没去学校，没去公司，也没回公寓。禾东风觉得不对劲，问他原因他也不说，于是给皮心欢打电话，皮心欢告诉他，这几天他都在学校和朋友温习功课不知道情况。熊傅接到禾东风的电话后，立马过来了。
　　熊傅上楼敲开了他的门，“喂，我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签了你们艾薇工作室！”
　　“真的么！”禾东阳一扫阴霾，从床上跳起来开心地抱住熊傅。但不一会儿就半信半疑地说：“但我听到的消息是，配角定了许俊聪啊……”
　　“没错，配角是他。”
　　“但我们工作室还是看到了你的天赋，所以打算让你演其他戏是吧？我和皮心欢当初也是这样的……”
　　熊傅尴尬地笑了一下，“其实，我和你们工作室签的不是经纪合同约，而是……”他又停顿了一下，“而是普通的劳动合同。”
　　“什么意思？我没太明白。”
　　“就是，他们签下我，是想让我管理你们两个人，以及工作室其他明星的日常短视频记录、剪辑和维护。”
　　“什么啊……这你都签，这样不就意味着，你不能拍戏，而是成为一个普通工作人员？”
　　“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这么幸运好的。”熊傅叹了一口气，“不过，艾薇姐和我说了，觉得我演技也不错的，说是会在戏里给我安排一个小角色试试的。”
　　“我觉得你太傻了，没必要签这种合同，这市场上也不是只有艾薇工作室……”
　　“哎，怎么说你呢，你知道么，我已经毕业四年了，还是经常处于没经纪人，没戏可拍，没综艺可以上的状态，每天靠接一些散活儿，和帮人设计海报，剪视频赚点钱糊口，现在有这么个机会，虽然不是艾薇工作室的正式艺人，但也算是我人生比较靠近梦想的时刻了吧，我比较乐观的，觉得是个好机会。倒是你啊，干嘛躲在家里？”
　　“谁躲在家里，只是不想回公寓看那个冷冰冰的家伙。”
　　“喂，你不会是躲在家里，生欢欢的气吧？”
　　“你还叫他，欢欢，他可没把我们当朋友！”禾东阳鼓着嘴，愤愤不平地碎骂着。
　　“你这阳宝啊，你带不带脑子的啊。”
　　“怎么了，我有说错么，艾薇姐问他意见的时候……”禾东阳话说了一半，“算了不说了，越说越气。”
　　“艾薇姐，问他选我还是选许俊聪，最后他选了许俊聪是吧？”
　　禾东阳傻愣愣地看着他，“他也是……”
　　“他也是什么？你到底是要我鸣不平，还是想着，虽然生他气但也不能背后揭他底啊……？现在是不是很为难呢？”熊傅笑着说，“要我是他，我也选许俊聪。”
　　“切，少来这套。”
　　“是真的，许俊聪演的比我好，这是有目共睹的，只有你被某些东西影响了判断。此外你说皮心欢没把我们当朋友，光是这一点，我就应该好好扇你几巴掌，才能把你扇醒。要是他不把我当朋友，用得着当天晚上特意和我一个屋子，然后和我对戏么？”
　　“你是说他是特意要和你一个屋，就是为了和你对戏？”
　　“不然呢？是他主动说，明天的戏可以和他试试，第二天起来他怕我忘了，还又演练了一遍。如果他不在意，用得着干这些事么？而且，他连在考场上都给我放水了啊……”
　　“他哪里放水了？”
　　“这么明显你难道没发现么？最后一场他和许俊聪的对手戏，你以为他真的是因为疲惫然后才情绪不到位的么？以你对他的了解，他是这么不专业的人么……？阳宝啊，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全部的喜怒哀乐都直接挂在脸上，有些人不说，并不代表他不在意。”
　　禾东阳整个人的脸色都不好了。
　　“而且，你觉得你们两人真的能影响艾薇做出决定么？许俊聪在一个月前已经被艾薇签下了。你难道真的以为，当时要是欢欢说选我，就能改变局面么？我告诉你，不仅不能帮我，还会把你们两个人一起拉下水……你要毁灭自己没关系，你不要毁灭人家的职业前景。不是所有人和你一样可以松弛地处理一切事情，有些人非常珍惜自己现在来之不易的工作。你知道么，皮心欢家境并不宽裕。”
　　“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那天我和他睡一个屋啊，就聊着、聊着关心了一下他的情况，你别说关于他家里的事情你一点都不知道吧？”
　　“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我从来不问别人隐私的……”
　　熊傅无奈地摇摇头，“那你现在知道了，该回公寓了吧？”
　　禾东阳像个犯了错的孩子率真地点点头，然后就开着车冲向了公寓。

　　走到公寓前，又觉得少了一些东西，于是跑到楼底下，点了外卖匹萨、炸鸡和饮料，然后打开公寓门，发现里面收拾的很干净，垃圾桶里是几包方便面的外包装，皮心欢并不在公寓里。
　　禾东阳拿起电话给皮心欢打电话，他也不接，打了三个都没打通，就一个人蹲在茶几前，吃了一块匹萨就饱了。接着就困了，直接睡在客厅的沙发上。
　　过了好久，听到开门的声音。立马醒过来，“你回来了？”
　　皮心欢对着他，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我打你电话，你怎么不接啊？”
　　“我跟某人学的啊……”
　　“跟谁学的，好的不学学坏的……你吃饭了没？我买了外卖，给你去热一下？”
　　“不用了，我吃过了。”说完皮心欢就走进自己的卧室，然后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