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4、谁伤的 ...

  •   从仓库里出来后,顾白并未如约回到营帐,而是转身进入一条小路,顺着刚才班长的路径,朝秦总兵的帐篷走去,一路上小心翼翼,仿佛很怕被人在这里叫住一样。

      无形之中加快步伐,竟给迎面走来的老乡,撞了一个大跟头。不过还好全程有惊无险,没在出什么其他意外,顾白十分顺利地摸到了秦总兵的营帐……

      只是当他赶到时,他们已经聊了很久了。

      “你真的要让那个黑子去当替死鬼吗?”班长再次跟秦总兵确认道。

      “那是当然,谁让他点背,最近惹火了不少人。让他做鬼最有说服力,毕竟已经有很多人看他不顺眼了。”秦总兵一边解释,一边转身向柜子走去,“我们再插上一脚,刚好不费吹灰之力,做实这场计划。”

      他随即拿出一张画押纸,递给班长:“拿去,把这个给他按了。一切就能斩草除根了。”

      班长心有不忍,许多日子相处下来,他倒是挺中意这个孩子的,于是还想为他争取一下:“可是我看他好像也没认出我们吧,要不然上次曹少爷来时,也不会跟他打到一起呀。”

      秦总兵喝斥道:“别把事情想的那么简单,如果他认不出我,为什么一进军营,就跟踪我。”说着拍了拍班长的背,继续道:“别忘了,先生安排我们的事情,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要知道这个事情他可是筹谋了很久的……”

      “可是为什么会这么突然”班长不禁疑惑。

      秦总兵道:“谁知道呢,好像上面提前派人来了吧。不管怎样我们的命,可都是拽在先生手里的。”

      “……”

      秦总兵见班长终于安静下来,便问道:“那批军火怎么样了?”

      班长道:“已经让他们进去过了,人证物证都在,只要骗他把押画了,一切就能水到渠成。”

      “……”此时顾白蹲在外面,听得心惊胆战。果然不出他所料,班长今天的所作所为就是早有目的,那些故意给他们看的武器枪械,竟然都是将来陷害黑子的凭证。

      可是十年前的线索,又与今天的黑子有什么关联呢?

      顾白越想越想不明白,紧张的右手,抽搐的更加剧烈。他强忍下身上每一处关节被打碎的痛苦,六觉仿佛被极速放大,耳边已经隐隐能听到,身上有万千蚂蚁啃食骨髓的声音,额头上冷汗直流。

      只要在呆一会儿,随时都会有晕倒的风险,可是顾白还在坚持。

      无论如何,他也一定要将下面的话听完,因为那是关于黑子性命的问题,更是抓出幕后主使真相的唯一机会。

      所以一刻也不能含糊。

      一个字也不肯放过。顾白继续听着秦总兵锐利而阴险的话语:“……不用那么麻烦,直接一点吧,速战速决……”身体已经无法冷静,颤抖着移开早已僵硬的右脚,一个迈步,飞快地向马厩跑去。

      他一定要快一点,再快一点。一定要赶在班长给黑子下套之前,让曹总督顺利将黑子转移,绝对不可以让他们有提前抓住黑子的可能。

      因为他已经洞悉了一切。原来伊万一直在计划,如何将曹总督搬下台。为此竟然在10年前就已经埋好了证据,只要这些军火一现世,曹家势必会被扣上勾结乱党的罪名。

      到那时,就算自己查清走私军火的真相,也无异于为曹家反叛的罪名,再添一笔。

      而黑子的作用,无非就是整场计划的导火线,只要有人指认黑子就是贩卖军火的人,上面必定派人清库调查,到那时他们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这些证据公之于众,而曹总督也将百口莫辩。

      这是多么有心机的算计啊。顾白很难想象,他们这么着急是为了什么?眼下曹总督究竟挡了他们什么路,以至于这么急不可耐的,想要除之而后快!

      顾白拼命地跑着,脚下无助的脱力感直涌上头,最终差点跌倒在老马身上。但他并没有为此浪费时间,而是第一时间,告诉老马自己的计划,并让他尽快回去传达。

      “可是我看你脸色不好呀,要不然先让我送你出去吧?”老马关切问道。

      “不行,我不能走,我得留下替代黑子,否则这场戏就演不下去了。”因为顾白知道,尽管这样,他也只是在为曹总督接下来的反应,拖延时间而已。

      一切都已经注定,证据就摆在那里。如何能够赶在上面人发现之前,将它们顺利转移,这才是制胜关键。而此时自己就是迷惑敌人,最好的烟雾弹。

      只能冲,不能退。

      看他如此坚决的摸样,老马没办法,只能先象征性地点头答应着,并继续询问:“可是你要怎么替代你的朋友呢,毕竟他已经被盯上了,就算没了他,也不会选择你啊?”这无异于在考验顾白的能力。

      如果他答不上来,老马一定会先将顾白带走。因为曹总督交代过,一切以白少爷的安全为准。所以他不敢赌,也不能赌。此时只听身前虚弱的人说道。

      “暴露他们的秘密,成为眼中钉就可以了,”顾白无关痛痒的一句话,仿佛冒险的人不是自己一样,“放心,我已经想到办法了。”说着他用力握紧拳头,频繁颤抖的手这时好像有点使不上力气,还没握紧,便又松开。

      嘱咐道:“黑子那里,麻烦你帮我尽快去办。他一定要离开这里,越快越好。”

      说完就朝着之前堆放烟土的帐篷跑去。

      情况紧急,老马没办法,便只能优先向营地走去,去寻黑子。只是他们万万没想到的事,黑子竟然在他们分开后的同时,又折返回了那间帐篷。

      而这一切,都是拜老乡所赐。

      顾白拼命地跑着,此时的他完全意识不到,一会儿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自以为事情已经安排妥当,但没想到,当他双脚再踏进那件帐篷时,很多事情就已经无力挽回了。

      顾白踉跄着走进帐篷,身体不断的痉挛抽搐,让他没办法直起身子,粗重的喘息声,一声强过一声,每一次都是在提醒他的主人,你该用药了。

      可是最后一根救命针剂,已经被班长捡走了,此时他的胸前空空如也,不论怎样试图去翻找,也摸不出半点痕迹,顾白艰难地跌坐在地上,想要爬起来,却又使不出力气。

      脑子里一遍遍逼问自己,你真的只有这样而已吗?黑子还没有跑出去,关晴也还没有交到曹建国手中,家里那一大堆烂事,都还在等着自己解决。

      还有父亲的遗命……还有太多太多,自己没办法轻易放下的承诺。

      顾白你绝对不能到此为止。

      最后他终于艰难地做下决定,随手捡起地上掉落的烟杆,颤抖地抬起虚弱的双手,将烟膏一点点填进烟槽,再拿出刚才从黑子手中夺来的火折子,拔开吹燃……

      一系列动作下来,竟然让他觉得讽刺至极。

      眼看烟丝在面前徐徐飘荡,顾白就觉得此刻,它们仿佛都有了生命,一丝一缕都在嘲笑自己的无能为力。就像跳梁小丑一般,学什么不像什么。

      还不会吸烟的他,一口气没吐出来,竟然硬生生咽了下去,呛得满眼泪花。

      “没想到这么难抽——咳咳,怪不得黑子会讨厌你们……”顾白话音刚落,就听角落里有声音传来。

      “是呀,我也没想到,你竟然会抽大烟!”此刻黑子正从里面走出来,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盯着地上,如一滩烂泥的顾白道:“你答应过我,不会动这东西的……”

      “我是来烧它的,真的。”顾白艰难解释,可黑子就是不听,咆哮着,近乎于怒吼:“结果呢,我才出去,你就进来抽,你骗我。你骗我……”

      黑子两眼冒火,疯狂搬起地上的箱子,就往顾白身上砸。咣当的撞击声,在帐篷里一声比一声响亮。

      可无论黑子怎样朝顾白发泄,都不见顾白有任何反抗。

      也许他是怕吓到了困在梦境中的黑子,也许他是已经用尽了力气,再也起不来了。

      细数顾白身上的血痕,一道长过一道,每一处都是黑子在意识模糊时,亲手留下的。谁也不知道这样的伤口有多疼,但只有后进来的老马,见到了顾白不省人事的一面。

      本来他是答应顾白,去送黑子出营的,但没想到中途扑了空。就想着回来找顾白再做打算,谁道刚一踏进营帐,就看见黑子疯狂捶打顾白的画面。老马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满屋的火光呛得人睁不开眼,黑子如同来自地狱的野兽,手拿着火折子,疯狂地往外跑,一边跑嘴里还一边喊;“烧了他们,烧了他们,把他们全烧了……”

      吓得老马半天回不过神。

      虽然充满疑惑,但他还是立刻平静下来。因为眼前更为棘手是赶紧将顾白送出去,他身上的伤已经不能再拖了。

      担架车摩擦着地面,发出断断续续的响声,顾白意识模糊间,仿佛听到了关晴的呼唤。

      “子幕,子幕,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子幕,你醒一醒啊?”关晴急切地看向老马询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只是查案吗?他为什么会被打成这样?”关晴一脸愤怒地看着来人,吓得老马有口难言。

      若不是曹建国此刻不在这,恐怕这股邪火就要惹到他身上了。

      老马也是一脸无解:“我也不知道啊,我一进去就看见白少爷被他朋友打在地上,像疯了似的。”

      “你是说黑子?”周明理不敢相信。但看老马没有否认,便接受了这个答案。只是关晴还无法接受:“不可能,黑子不会这么对子幕的,他保护子幕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我不相信。”

      “姐……”就在关晴还在纠结真相的时候,躺在担架上的顾白,终于有了反应。也许是听到了黑子这个名字,突然放不下心中所念,才拼劲最后一口力气,从睡梦中醒来。

      也许他还有不甘,想要亲手挣脱。

      只见他费力地握上关晴的手,颤抖着想要传达某种意思。

      “救我。姐……救我,我还不能死呀。”

      “……”关晴听的眼泪都留下来了,这是第一次,顾白这么有求生的欲望。之前无论关晴讲多少大道理,顾白都是一副讳疾忌医的模样,就算是病的再严重,都不会求自己治好他。

      如今他终于主动听话一回,关晴竟是觉得从未这么难过和无力。

      周明理不想他们继续交谈,耽误顾白的治疗,便催出道:“关晴,不要等了,马上推一针,尽快止住顾白的毒瘾。”

      “可那药还在实验中啊。”关晴大惊。

      周明理道:“扎是死,不扎也是死,你难道要亲眼看着顾白,立刻死在你面前吗?”

      “……”关晴犹豫着,一边看向担架上奄奄一息躺着的顾白,一边看向身前一脸严肃的周明理,虽然心中万分纠结,但最后还是做出了决定:“我不能给他扎。”

      “那药还没过试验期,你要把他当成小白鼠吗?”关晴怒吼道,“我是一名医生,不是杀人的刽子手。”

      周明理此时突然安静了。

      关晴说的没错,是他着急了,竟然忘记作为一名医生的责任,就是认真对待每一个生命。而刚才自己做了什么,差一点就亲手害了顾白。

      周明理惭愧地低下头,对顾白致歉道:“对不起。是我冲动了。”

      怎知顾白并未有责怪他的意思,而是一边拽着关晴说要打针,一边请求周明理去救黑子。哪一句都不是在为自己的事而考虑,眼里心里装的都是别人。

      这一刻关晴哭了,因为他连身后事都考虑好了,还有自己和曹建国的幸福,也被他计算在内,仿佛这么多年都在未雨绸缪一般。精打细算到每一个细节。

      可是关晴却无一点欢喜,她静静地将顾白推向手术间。

      在门被关上的一刹那,顾白眼看着周明理离开,才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

      “你说这小子是疯了吗?半个军营都快被他点着了。”秦总兵一边拿铁钳逼问刑架上,奄奄一息的黑子,一边转身询问身后的班长:“你说他不会发现什么,准备销毁证据吧。”

      班长犹豫着,思索了半天才道:“我看不会。他都不省人事了哪还有那么多想法,除非他有同伙。”

      “同伙——”班长说到这里,突然语滞,“哎呀,还真不好说。你记得刚才点兵时,有看见那个跟他关系特别好的小白吗?”

      秦总兵一脸疑惑:“什么小,小白?”一脸分不清的样子。

      也难怪他没印象,顾白来得晚,又一向谨言慎行,藏东藏西,很难有人会主意到他。除了与黑子有关的事情,否则他一般都不冒头,不发言,安心当个小透明。

      这次轮到班长不淡定了:“不行我得去看看。”

      说着班长便扬长而去,半个时辰后,等他回来时,黑子也已经从昏迷中苏醒。

      秦总兵一边放下刑具,一边走向班长问道:“怎么样,抓到那个同伙了吗?”

      班长眉头微蹙,慌张地摇了摇头。

      怎知这时黑子好像听到了,秦总兵话里的意思,艰难地抬起头,满脸伤痕地望向那边,带着粗重的喘息声,有气无力道:“……你,你们把小白怎么样了?不许……动——他……”

      黑子他忍者胸前,剧烈的疼痛,每喘一口气都显得很艰难,更别说说话了。

      此时他的胸口,不知什么时候被人烙下了一个大大的印记,焦黑色混着血迹,整个屋子传出一股烤肉味。

      班长不忍道:“为什么把他打成这样,我们不是只让他招供就好了吗?”说着走到黑子身边,想拿件衣服给他挡一下伤口,因为现在黑子已经全身是伤,脏乱破旧到不能看了。

      黑子颤抖着嘴唇,依旧意识模糊地说着自己的话:“别,别……去碰他……”

      “呵,你还挺讲义气哈。”说着秦总兵指着黑子,对班长道:“你都不知道,这小子身上有多精彩,全是旧伤,每一块都花样百出的。我平生见都没见过。真不知道他之前遇到过什么变态,糟了这么大罪。”

      班长不喜道:“那你还这么折磨他?”

      “你以为我不动他就能活了。”秦总兵突然不喜起来,一边拿起桌上的纸,一边走向班长说道:“同情心泛滥够了,就差不多该收了。是兄弟,我才告诉你,只要他在这张纸上画了押,就必死无疑。”

      “你以为他是什么,替死鬼呀,真正要裁判他的,不是我们,是上面。不要搞错对象了。”说着秦总兵拍了拍班长的肩膀,便向着昏昏沉沉的黑子下手:“来来来,把手打开,我们要画押了。”

      黑子艰难地睁开眼睛,说道:“我……不会,写字。”

      “没事,我们不用那么麻烦,只要你一个手印就行。”秦总兵突然好脾气,哄着黑子,好像刚才打的很痛快似的。

      黑子的意识逐渐清醒,眼神细致地瞟了一眼纸条上的文字,果然很陌生。一撇一捺都长得差不多的模样。就在他失望的瞬间,大拇指都快要放弃的时候……

      一个字瞬间抓住了他的眼球,那是黑子再熟悉不过的字了。

      曾经为此被顾白罚了一百遍的“罪”,如今就这么轻易地出现在眼前,还被自己一眼认出,果然顾白说能用到就能用到。

      黑子抗拒把手张开,他用尽全身力气,抵抗秦总兵的拳拳重击,打的他酸水都吐出来了,也不见把手张开。秦总兵累得满头大汗,规劝道:“你说你都被打成这样了,还挣扎什么,就痛痛快快地把押画了,你轻松,我也轻松。好不好?”

      “不好——”黑子一边说,一边吐血,“小白说了,有的字,能认,有的字,不能认。”

      ……有的字能认,有的字不能认,如果有一天,你遇到这个字,记得千万不要认。

      这是曾经小白一字一句嘱咐他的,说什么都不能忘记。黑子一遍遍重复着顾白的话,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保持一点清醒。

      终于秦总兵忍不住了:“敬酒不吃吃罚酒。”手劲一使,腕力一转,黑子的胳膊分分钟就断了。

      只听一声脆响,整个室内都回荡着黑子凄厉的吼声。

      “啊…………”

      随即黑子就在这一声中,沉沉睡去,直到他再次醒来,整个环境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最新号外——

      曹总督因管制不严自请卸任。

      顾家重选家主,叔侄翻脸无情。

      号外号外,最新号外……伴着最后一句口号,黑子从梦中渐渐醒来。

      这已经是他昏迷的第七天了。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只见周明理站在黑子病床边,一手拿着针,一手校对病历卡上的药剂成分,边兑药边对他说:“你忍一下啊,我的技术可能没有关晴好,疼一下也就过去了。”说着就朝黑子扑去。

      吓得黑子向后一缩,差点从床上掉下来。

      周明理气馁道:“至于吗,我之前好歹也是个医生,能不能给我点面子。”

      黑子一看见针头就晕,自己的面子都保不住,何谈给别人面子。

      而且这也不是选手的问题,就算是关晴针技了得,他也没有体验过,都是顾白再给自己扎,所以谈不上比较。

      这会儿看见周明理这个不专业的,拿着针在自己眼前乱晃悠,黑子就更慌了:“你你你你,离我远点你。”

      “好好好好,我不碰你。”周明理一见黑子张牙舞爪那样,也害怕他犯起蹶来,再把自己给打了,忙退后一米远。

      黑子道:“关晴呢?还有……小白呢?!”

      “呦,你还能想起他呀。我还以为你属狼的,翻脸不认人呢。”周明理没好气道,一边收起针管放在桌上,一边搬来凳子,在黑子面前坐下,“要我从哪里开始讲起呢……”

      他看着黑子一脸着急,拼命咬着下嘴唇,想问又问不出口的模样,便心生坏意。偏不挑他想听的说,于是缓了口气,从关晴开始说起。

      “关晴她跟曹建国回家了,最近曹府出了大事,她过去帮忙。所以最近就由我来给你扎针,不过你放心,绝对手快,心狠。”

      黑子道:“曹府出了什么大事?”

      周明理见他对自己一点也不感兴趣,就又开始自尊心受挫起来,没好气道:“还能是什么大事,就是军火看管不利呗。”随即他抬头看了眼黑子,见他一副不明就里的糊涂相就来气,脱口道:“不过话说回来,你还要好好感谢一下曹家呢。”

      黑子:“???”

      周明理继续道:“要不是曹总督自主卸任,保住了你,到现在你恐怕就是一具尸体了。不对,你其实已经是一具尸体。”说着他站起身来,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带有墨迹的纸。

      走了过来。

      黑子疑惑:“什么意思?”

      周明理道:“就是你不用死了,但是你的身份已经死了。”他随手将手里的纸摊开,递到黑子面前;“给,这是你的新名字,记住它,今后你就不再是黑子了。”

      黑子一脸莫名其妙,接过手来,横竖看了半天,才脱口道:“我不认字。”

      周明理吓得差点摔倒,本想不留痕迹地送个人情,怎知碰上个不识字的大麻烦,他不禁心累道,我怎么这么难,果然红娘不是谁都能当的。这边心里想着,那边将黑子拿倒的字体摆正。

      一字一字念道:“跟着我读,顾,欢。”

      “顾?”黑子满脸问号:“为什么姓顾。”

      “你问给你取名的人呀,我怎么知道。”周明理说着就要收起那张纸条,怎知却被黑子握着不放,他了然道:“原来如此,你认识他的笔迹呀,得,怪我多管闲事。”

      黑子犹豫半天,终于开口问道:“他怎么样了?还好吗?”

      “不太好,要死了。”周明理一脸忧伤。

      当即黑子就误会了:“死!为什么?那你们为什么不去救他,去呀,快去呀。”说着黑子就疯狂地,将周明理往外推,“快去救他……”

      好像只要周明理在这多呆一会儿,都是一种罪过。

      周明理站住脚,突然憋不住了,转头说道:“好了,告诉你吧,他还没死呢。还有一口气行了吧,赶紧放开我。”眼见黑子松了手,才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他理了理被黑子捏乱的衣角,抬眼阴阳怪气道:“原来你记得对他做过的事啊!我还以为你要装失忆,装一辈子呢。”

      黑子没有说话,他不是不记得昏迷之前,对顾白做过的事情,只是他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一是不相信顾白这么爱干净的人,会堕落到吸毒,另一个是他不相信,自己竟然疯狂到,差点打死他。

      所以黑子一直以为,脑海中的一切只是个恶梦。但当他再次睁开眼睛,在医院里醒来,却见不到顾白的身影时,他便知道了一切确有其事。

      所以他没办法在周明理面前装失忆。而是很愧疚地询问了事情的始末,这里包括顾白最近发生的一切事情。甚至是他有心隐瞒的全部真相。

      要不怎么说周明理是该大方不大方,不该大方瞎大方的人呢,明明人家顾白千叮万嘱,不要将黑子卷到这些事里来,他却偏要拨开云雾,让黑子横插一脚。

      真是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就这样在周明理的调理下,黑子终于痊愈了,而下床的第一件事,便是去瘦子的病房查看他的情况。

      黑子看着床上躺着的人,问道:“他什么时候可以醒来?”

      拐子道;“不清楚。大夫说了,也许明天就能醒,也许一个月也醒不了。总之让我们做好准备。”

      “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们。”黑子抱歉道。

      拐子道:“你别这么说,其实瘦子中途清醒过,他说最不放心的就是你,最对不起的也是你,他很悔恨之前利用了你,将你变成伊万的傀儡,你才是最无辜的人。”

      “我没怪他,他也是被利用了。”黑子道,“而且真正有罪的,是那个外国人,是他算计了一切,害我们走到如今这般田地。”

      黑子眼睛里闪烁着吃人的怒火,一半是在为大家鸣不平,一半是在为顾白担心,从周明理的口中,他已经知道了顾家与伊万的渊源,所以就更想替顾白除之而后快。因为他不想顾白再因为这个人受到伤害了。

      就在黑子思考时,拐子大惊道:“不对呀,瘦子曾说,伊万是个中国人。”

      “什么?”黑子一脸问号,追问道:“你没记错吧?”

      拐子道:“我怎么可能记错,我天天陪他躺在这。”

      黑子一寻思,突然觉得不妙,抬腿就要往出跑,正好撞到进来的周明理。

      “你跑什么?伤好了就想趁机报复?”周明理说的正是最近给黑子打针的事,每次只要他拿起针管,向黑子走去,都要被黑子威胁一番。说是好了,一定会回敬周明理,让他等着。

      所以这会儿,周明理才将黑子鲁莽行为,与当初他当初的威胁联想到一起。

      黑子稳下脚来,一边拉着周明理一边说道:“我要去见小白,快带我去见小白。”

      周明理一脸嫌弃,看也不看黑子一眼,假装着看向别处,说道:“你终于有良心,肯去见他了,我还以为你都把他给忘了呢。”周明理这是在替顾白打抱不平啊。

      他本以为违抗了顾白的交代,将一切真相告诉黑子,他们俩的问题就不再是问题了,顾白就能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只是令周明理万万没想到的是,黑子在听过这些真相后,竟然无动于衷。

      既没有跑去找顾白,也没有任何说法。反而一直消沉以待,要不是今天他来查房,都不知道黑子竟然还有口气在。

      “……”黑子被他说的都不好意思了,其实黑子也想赶快去见顾白,只是他不敢,也很怕。害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再一次冲动伤害了他。

      而且他对于顾白吸毒的事,一直耿耿于怀,其中既有无法接受的痛,也有深深的自责。他认为如果不是那天,自己和顾白闹矛盾,离开了他,顾白也不会被抓走,更不会被人注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所以黑子还没有想好,见到顾白第一面时,该说些什么。

      此刻他如此着急想要跑到顾白身边,也是因为听了拐子的话,想要给顾白提个醒。而选择自己去说,而不是让周明理代为通传,则是因为,这是他唯一可以见面顾白的借口了。

      所以他不想错过,便拽着周明理的手不放,道;“快带我去见他,我有话要说。”

      “可惜他不想见你。而且……”只见周明理突然话锋一转,突然严肃起来:“他快死了。”

      黑子听到这句话,瞬间脸色惨白,等都没等周明理一下,就朝顾府大院跑去。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