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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Chapter4 ...

  •   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一千个人眼中也有一千个顾念,因为——谎言的代价是谎言。
      在诊疗室大哭一场的顾念回家之后比以往都要愉快,我猜测这其中也包含重遇许苏光的原因。
      傍晚,难得舒畅的顾念牵着我,踩着粉紫色的晚霞出门取处方药同时吃晚餐。
      药店在公寓和校医院之间,准确的说离校医院更近,仅仅一条马路之隔。
      顾念的动作格外磨蹭,取完药还要在旁边的星巴克买杯冷萃。
      奇怪,顾念怕苦从来不喝冷萃,更奇怪的是她不进去点单,而是冒着寒风站在门口用外卖软件点单后苦等里面的服务生送出来。
      金发碧眼的小帅哥把打包好的拿铁送到她面前的时候眼中充满疑惑,但还是友善的提醒她现在店内可以堂食,并且有暖气。
      一阵冷风吹过,两人都抖了抖,小帅哥向门口退了两步,顾念不自觉地把脑袋往羽绒服里缩了缩,却莞尔一笑拒绝了他的好意,甫一开口,面前升腾起一股白雾。
      这里的冬天,干冷,风刮起来像刀子一样,直愣愣地划在身上,多厚的羽绒服都能给你划破,逆风行走的时候尤为明显,那感觉如同迎着一板的钢钉逆行。
      取完咖啡的顾念仍旧拖拖拉拉,一步一扭头,像是在等什么似的,而狗绳也越崩越紧,我感觉我从家犬变成了拉人的雪橇犬。
      我没有心情想她到底再磨蹭什么,因为寒风吹得我脑仍疼。如果不是顾念拽着绳子,我早就飞奔回家了。
      就在我快要被勒死的时候,绳子那端的人彻底停下来。
      我不满地吠了一声,扭头一看,顾念竟面朝马路站定了,和周围裹紧羽绒服行色匆匆的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许苏光——孑然独立在马路那端,食指上钩着一把晃悠悠的车钥匙,看样子是刚下班。
      他坐在诊疗室的样子和现在真不一样,从医生的制服换成便服,气质也从斯斯文文变成了慵懒休闲。
      再看顾念,她哪里是在寒风中等了半个小时的样子,简直是刚从春天走来,笑容藏也藏不住地望向许苏光的方向。
      许苏光也看到了我们,笑着挥挥手,左右看看没有车,便加快脚步穿过走到顾念面前,同时不着痕迹地收起了手上的车钥匙。
      “好巧,你是刚下班吗?”顾念语气松快。
      巧什么?巧在我们没被风吹出境吗?
      “嗯,你们来拿药吗?”许苏光从口袋里伸出手揉了揉我的脑袋后,目光落到顾念拎着的咖啡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很享受许苏光的手,顾念的手小且凉,总让我有一种随时都会折断的错觉,但许苏光的手不如顾念皮肤细腻,但指节分明有力且温暖,让我有种驱寒的错觉。
      顾念注意到许苏光的眼光,笑盈盈地把手上的咖啡送到他面前,“给你。我知道我不能喝含咖啡因的东西,放心,我很遵医嘱的。”
      “特地给我的?”许苏光听了顾念的解释挑眉一笑,没有揭穿她的自相矛盾,却起了逗弄她的心思,强调了“特地”二字。
      果然,顾念的耳根腾地红了,一下慌了神。
      我暗暗叹气,太不争气了,北风没吹红你的脸,人家一句话倒让你红了脸。
      “吃晚餐了吗?”许苏光不客气地接过咖啡插上吸管,冰块立马相互撞击发出清脆的声音,我听得打了个寒颤。
      他吸了一口咖啡,微微侧身,寒风戛然而止,我有些惊讶于他的细致。
      “还没。”
      “那一起吧?”
      这个问题先让在顾念的意料之外,当然,是好的意料之外,人类的形容词是——惊喜。
      我们——主要是他俩——选择定了一个街区后的墨西哥餐厅Taco Bell,这家餐厅是顾念不想做饭时经常光顾的一家,一周七天可能有六天她都不想做饭。
      “我也经常来这家餐厅。”许苏光熟练地从卫生间洗完手过来。
      “是吗?以前都没有碰上过你。”顾念不做他想,只是有些遗憾,“不过以前倒是经常碰到张空教授。”
      正在喝水的许苏光动作一怔,但很快就恢复到从容地模样笑着说:“可能是因为我刚来不太久,而且一般都点外卖的原因吧,有时候懒得出来。不过,话说回来,这家店还是张空师兄推荐给我的。”
      说这话是,他借擦嘴避开了顾念的眼睛,游疑的眼神碰上了我的眼睛后立马避开。像是有什么事情怕被我们察觉异样。
      我的眼皮跳了一下。
      我对于人类的情感变化比人类自己更加敏感,这也是我能成为精神类治疗犬的愿意之一。
      而许苏光这个人很奇怪,我可以感受到他对顾念的关怀,但直觉告诉我,他对顾念有秘密。
      “啊欠!”
      我的思考被顾念打喷嚏的声音打断,即使声音不大,还是引来了周围一阵悉悉簌簌的 “bless you.”
      “感冒了吗?”许苏光递过来一张纸巾。
      顾念接过来揉揉鼻子,“昨晚睡的不太好,盖着被子觉得热,不盖又冷,估计是着凉了。”
      “理论上是有一些针对睡眠问题的冥想的方法,你可以试试。”许苏光说着的同时均匀修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滑动,“我收藏了几个,发给你。你微信是多少?”
      说到这,两人同时顿了一下。
      我猜测顾念停顿是因为她把许苏光拉黑了。
      而许苏光的停顿我却猜不透,他的表情并不是知道自己被拉黑的尴尬,而是类似于说错话的懊悔,这其中暗藏着一句:“靠,不该这么说。”
      当然,这都是我的猜测。
      在我一度以为气氛药凝结成冰的时候,许苏光呼出一口热气。
      “我来美国之后换微信号了,还没有来得及重加你的微信呢。”
      听到这话,顾念送了一口气,我也松了一口气。
      “哎呀,我手机没有电了。”顾念对着黑屏的手机懊恼地说。
      我有些讶异于她的说法,因为顾念的习惯是手机不充到满格电不出门。而我们出门前,她刚刚冲完电。
      “要不你把微信号写给我,我回家充上电之后加你。”
      “也行。”许苏光点点头,变魔法似地从口袋里拿出一只圆珠笔,又抽了一张餐巾纸写下自己的微信号。
      两人告别之后,顾念匆匆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手机。
      果然,满格的电量。
      顾念抱着手机背靠床沿坐在地毯上,而我趴在她身边好奇地观察着她在做什么。
      手指飞快地划过手机,点开朋友圈,继续点开今天早上8:00的朋友圈——“又是活力满满的一天。”配图是一杯牛奶和案几干净的厨房,将这条朋友圈下的“研究生同学不可见”改成“仅自己可见”。
      然后是两天前凌晨1:00发的朋友圈——“太棒了!我终于写完了!”配图是一段花花绿绿的代码截图,语气里尽是兴高采烈。她将这条朋友圈下的“大学同学不可见”改成“仅自己可见”。
      继续下滑,一行“仅三天可见”将上下的内容分成两截,下面的内容她便不再管它,只是又检查了一遍上面的内容确实“仅自己可见”后才加了许苏光的微信号。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今天早上8:00她因为强烈难忍的偏头痛吃了两片止疼药后拖着疲惫的身体赶往医疗中心,三天前的晚上她和父母起了争吵,又不得不完成小组任务,扯着头发逼迫自己集中注意力,最后躲在卫生间痛苦了半个小时出来,肿着一双眼写到了凌晨1:00.
      我出神地想,和我朝夕相处的顾念或许和别人眼中的她不一样,而那些人眼中的顾念是否又一样呢?她在日记本上写下的那句话又浮现在我眼前—— “我也想努力成为人群中的一个正常人。”
      许苏光很快同意了好友申请。
      他的头像很简单,是一颗孤独又平平无奇的树立在一片广袤无垠的原野上,唯一吸引人的是瘦弱的树干上挂着一条银白色的绸带正迎风飘动。
      顾念急切地点开许苏光的朋友圈,想从中窥见一二生活的轨迹。
      但她失望地发现对方设置同样是——“仅三天可见”,并且最近三天的内容是一片空白。
      不过眼尖的顾念还是从背景图上发现了蛛丝马迹,那是一张滑雪图,许苏光一身裹得严严实实,带着滑雪镜,英姿飒爽地站拿着单板站在白茫茫一片的雪场里。
      “你喜欢滑雪啊?”顾念发了消息过去。
      “嗯。挺喜欢的,你呢?”
      “我一直挺想试试的,但一直都没有机会。”
      对面的消息没有立马传过来,但对话框上的“对方正在输入”却闪烁个不停。
      终于——
      “下周学校放春假,我准备去Wachusett滑雪,一起去吗?”
      面对突如其来的邀请,顾念愣了一下。
      或许是梦中人走进现实的脚步太快,快到她晃了神。
      半晌,回复一句:“好啊。”
      在和许苏光约定了行程时间互道晚安之后,顾念把躺在一旁的我抱到膝盖上,眼中漾着一抹见不到底的迷茫,喃喃地说:“Momo, 你说我是还在梦里吗?为什么我总觉他在我面前,我却从他身上看不到过去呢?即使他站在我面前,却总觉得我们之间隔着什么似的。”
      顿了顿后,她自嘲似的扯了扯嘴角,自言自语叹气道:“不过五年时间,确实很久了,我们互相之间都是空白,但愿下一个五年能被填满。”
      此时的夜幕已经完完全全黑下来,一抹澄净的月光洒在窗台。
      我温顺地趴在顾念怀里,扭头看向月光,无论如何,感谢神明允诺我的愿望,我贪心地希望,你们能让顾念的这场梦,更长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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