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枝未稳》兴存

16、Chapter16

　　“早啊。”
　　许苏光进来的时候，顾念刚刚转醒，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长发睡眼朦胧的环顾四周。
　　“这是我家。”许苏光仿佛知道她在困惑什么似的，笑着坐在她身边，从枕头上捡起几根酒红的长发收到掌心。
　　顾念的视线茫然地随着他的动作移动，直到他再次摊开手掌，一枚白色的药片静静地躺在手心，她的眼神才恢复清明，顿时瞪大，不敢相信地看着他，又想起什么似的，猛然低头超被子里看。
　　“哎哟——”
　　许苏光一巴掌不轻不重地拍在她脑袋上：“你想什么呢！”
　　发现自己穿着带帽卫衣睡了一晚的人不好意思地挠着脖子说：“那我还不是看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吗？再说，你居然不给我把卫衣脱了，我是说我昨晚怎么觉得脖子后面总有个东西硌得慌呢！”
　　面对胡搅蛮缠的人，许苏光很无语……
　　“我哪里知道你卫衣里有没有穿衣服？”
　　“我当然穿了！你看，我穿了短袖啊——诶！你别走啊你！”
　　许苏光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离开的时候还严严实实地关上了卧室门。
　　“今天什么安排呀！”彻底精神的顾念端着一杯牛奶，挤到许苏光身边。
　　他一本正经地拿着平板正襟危坐，惹得顾念噗嗤一声笑出来：“你就穿一身睡衣有必要坐这么正吗？”
　　许苏光委屈地看了一眼顾念，一言不发地做作地傲娇地扭过头去。
　　“哎呀，我不就是早上稍微对你的人品产生了一点点的质疑吗？我给你道歉啊。”顾念软软地靠在他身上。
　　“这不是一点点质疑，这是对我人格的侮辱。”某人继续傲娇下去。
　　“好好好，那是对你人格的侮辱，那我和你说对不起了呀，那你说怎么办嘛？”
　　“和我一起去打网球。”
　　“我不！”
　　“侮辱啊……侮辱啊……”
　　“好好好，陪你去。就这一次。”
　　“嗯，下次再说。”某人恢复正常之前，最后皮一下。
　　“再说你个头！”
　　顾念的网球打得很差，据她说大学体育课学了一年，不仅打不上球，还总是被球打，所以这是她最憎恨的体育运动，准确来说，这是她唯一会且憎恨的体育运动。
　　口口声声说着不会打球的人装备倒挺齐全。顾念一身白色专业网球服，脚上踩着一双轻软的网眼运动鞋，双膝微屈，两手紧握着球拍，严阵以待。
　　而另一边的许苏光俨然一副球场老将的模样，收放自如地让球在原地弹跳几个来回之后，信心十足地扬拍，道：“开始咯！”
　　第一个回合过去，两人之间的差别就显现出来，许苏光几乎站在原地就把顾念吊地左扑右补，气喘吁吁。
　　嘴上说着不要打网球的某人，身体却很诚实地被胜负心激地绝不放弃。
　　我懒洋洋地躺在网球场外的草地上的，冬天的阳光正正和煦，看遥远的天边云卷云舒，昨晚顾念嚷嚷了一晚的梦话让我也没有的睡好，不知道许苏光哪里来的好精神打网球。球场上两人的笑闹声渐渐飘远，我的眼皮沉沉阖上……
　　“你说momo, 是不是年纪大了，怎么越来越能睡了？”
　　熟悉的声音再次传入我的耳朵的时候，我发现我已经在车上了。
　　大你大爷的！我正值狗生豆蔻年华，明明是被你吵得一晚上没睡好！
　　许苏光回头向我投来同情的一瞥，却被顾念逮个正着。
　　“诶？你怎么也眼袋这么深？昨晚没睡好吗？”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许苏光借着观察路况的机会，偏头躲开顾念的目光，打着哈哈说：“还行，就是……睡得比较晚……看了篇文献。”
　　“你们医生啊，就是这样，总是和病人说早睡早起，结果你们自己才是睡得最晚的……”
　　“顾念，你昨天是不是说你们家没有牛奶了？”
　　趁着顾念换气的间隙，许苏光见缝插针地问。
　　这个转折很生硬，我很佩服。
　　果然，顾念白了他一眼，“哼，你就是不想听我啰嗦，不过我家确实没有牛奶了，鸡蛋好像也没有了，去一趟超市吧。”
　　汽车刚刚倒进停车位的时候，碰到采购完的室友。
　　“正准备和你发微信，没想到正好碰上了。我去康州找我男朋友了，这周和下周都不在家哈。”
　　顾念知道她有一个谈了十年的男朋友，两人从高中到研究生，感情只增不减，“羡慕啊。“
　　“你这男朋友在身边的还羡慕我们异地恋？“林岑碰了碰她的肩膀，怂怂眉。
　　顾念跟着她的目光回头看了一眼仍坐在驾驶室里不知干什么的许苏光，轻笑了一声，“羡慕你们稳定长久呗。”
　　林岑塞了一袋购物袋到顾念手上，两人视线一对，顾念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接过来，跟着走到她的车边。
　　“要想感情发展好，女人主动得趁早。两个人之间要经常来点小惊喜，时不时刺激一下。我这两周不在家，不就给你创造机会了吗？你把人叫到家里，一起做个饭，玩个switch什么的，撸狗也行呀，你主动点！爱情不是围棋，是跳棋啊。”
　　顾念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并及时学以致用。
　　“许苏光，今天晚上在我家吃饭吧？”顾念一边在生姜堆里尖着手指挑挑拣拣，一边装作漫不经心地问。
　　“这个不行，这个姜太湿了还有霉点。那个行，诶，不是这个，也不是这个。”
　　“到底哪个呀！？”
　　“哎，还是我来吧。”许医生觉的自己上手比场外指导轻松多了。
　　“我刚刚问你，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我在想去哪家取外卖比较近一点。”
　　“不是啊，我不是说买外卖回家吃啊，我是说我回家做饭。”
　　“你会做饭呀？那以后你家周围的餐厅不要少了一个老顾客。”
　　顾念正准备认真地反驳这句话的时候，正好对上许苏光一双笑得眉飞色舞的眼睛，顿时知道自己被这人嘲笑了，豪爽地扔了一盒豆腐到购物车里，昂着头说，“哼，等着吧，不给你露一手，你是不知道我的厉害。”
　　顾大厨对于今天晚餐的计划是标准的三菜一汤——可乐鸡翅，清蒸黄花鱼，干贝清炒小白菜和紫菜豆腐汤。
　　许苏光很捧场地拍手叫好，夸赞这简直是国宴的标准，结果喜获顾念白眼一枚，“今天只是随随便便给见识一下我的厨艺，等平安夜我好好准备一下，你才知道什么叫国宴标准。”
　　关于国宴标准这事先放一边，当下最要紧的事请就是：两人大包小包地拎进家门，顾念洗洗手，围上围裙站在料理台的时候，悲催地发现出师不利，第一道菜——可乐鸡翅，没有可乐。
　　“要不用芬达吧？冰箱里还有我前两天喝剩下半瓶的芬达。”顾念弱弱地朝刚刚坐下喝口水的许苏光头去一瞥。
　　“嗯……不太好吧？我从来都没听过芬达鸡翅这个菜。”
　　“你脑子先不要带东西，不要想那些菜名，听我说。你喝过没气的可乐喝芬达吗？”
　　“喝过。”
　　“他们是不是一样的味道？”
　　“不是。芬达有一股橙子味。”许苏光老老实实地回答。
　　“确实，但这个区别在做菜的时候可以忽略不计。因为菜谱上说还要加八角桂皮的呀，那样就吃不出来橙子味了。所以，综上所述，可乐鸡翅和芬达鸡翅就是同一种东西，是不是。”
　　“是的……吧？”许苏光半信半疑。
　　“那就这样，帮我把冰箱里的芬达拿给我。”顾念看起来信心满满，我怀疑她在自我催眠。
　　顾念大刀阔斧，在厨房一顿操作猛如虎，坚决不让许苏光涉足她神圣的灶台，自己则顽强地在食谱和锅碗瓢盆之间奔来走去，还是使使警惕自己长了腿一样叮铃哐啷随时会从灶台掉落在地的锅铲。
　　一顿饭做好，顾念宛如打了一场仗一样激烈又疲惫。
　　“来尝尝吧。”
　　两人面对面坐在餐桌上，顾念热情地给许苏光夹了一筷子芬达鸡翅。
　　许苏光看看碗里无辜的鸡翅，又看看对面一脸不怀好意让自己身先士卒地顾念，毅然在两者之中选择了前者。
　　“怎么样？”
　　“特别好！”许苏光几乎不敢相信地看着顾念。
　　就在顾念夹着一块鸡翅送进嘴里的时候，一丝狡黠划过许苏光的眼底。
　　下一秒——“阿呸！这是什么烂橙子味？”
　　对面的许苏光毫不留情地捧腹大笑，笑到筷子掉到地上也没有捡起。
　　而顾念也绷不住黑脸，砸砸嘴，跟着笑了起来。
　　昏黄的日光已然西沉，留下薄薄的晚霞温暖人间。
　　一盏灯，一方餐桌，两个人，一条狗，我们真像一家人。
　　其他的菜好不好吃我不知道，但是听到许苏光说：“那我们平安夜……”
　　顾念马上接过话头：“出去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