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剧院 ...

  •   “你来啦,”廖愿赶到时对方已经到了,径直向她走来。

      一件黑色的v领吊带裙,让人一下想起了《西西里的美丽传说》。

      她微微抬头看着今天的廖愿,排扣裤解到了膝盖上面三寸,白t,看起来质感很好,长长的脖颈上戴着一条莫比乌斯环项链。

      “你真好看。”廖愿的心在胸腔里猛烈地跳动着。

      陈伊直视着她的眼睛,笑得眉眼弯弯:“你也很好看。”

      “我们进去吧,”廖愿用余光看着人群。

      “好,”陈伊应了一下。

      不对称的人影仿佛融为一体,谁也没注意到廖愿偷偷举起的手。

      进场,检票,找位置,报幕。

      【传统传统你到底要把我带到哪里 / 权利权利是不是怎样都不该放弃 / 意义意义为什么要让别人来定义 / 自己自己什么时候我才能遇见你 】

      “我不喜欢被定义,” 廖愿突然转头说了一句。

      “我也不喜欢,定义别人的人,被定义还去定义别人的人我讨厌他们也讨厌我是其中一员。”陈伊愣了一下然后接道。

      【为什么不能与父母谈生命的意义,只能谈生活的意义。】

      【我知道驴是驴马是马 / 我知道什么是负荷极限 / 我知道谁是碧亚翠丝 谁是贝尔 / 我知道加减乘除可以用珠子 / 我知道睡觉可以做噩梦 / 我知道淹没的是波西米亚 / 我知道强大的是罗马 /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 / 除了我是谁 /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 / 除了我是谁】

      廖愿突然就想到了,她是八爪鱼,想着想着就乐了一下。

      陈伊好像被传染了,两个人一起乐。

      【 思念是底色当它被红色盖上 / 你面前的我 只有一片红

      嫣红是红了脸对你打招呼的我 / 茜红是红了眼对你说没关系的我 / 绯红是红了手心对你说下次见的我 的我 的我

      层层叠叠 / 迂迂回回 / 虚虚实实 / 明明暗暗

      红了山茶 / 红了海棠 / 红了杜鹃 / 灰了我的心

      红了胭脂 / 红了珊瑚 / 红了樱桃 / 碎了我的心 我的心

      这是一幅我为你画的画 / 你喜欢吗这是一幅不会被看透的画 / 你懂吗 / 你懂吗 】

      廖愿脑子里第一个弹出来的是那个红色贝斯,感谢联想思维,陈伊身上散发出的味道让她晕晕乎乎的,她匮乏的形容词里只能想出,这个是高级的味道。

      【让人在一起的是性格 / 把人分开的是性别 / 看不见的是性格 / 看 得见的是性别

      谁是男的 / 谁是女的 / 又是男的 / 又是女的

      就像裙子性格又很多 / 穿上了它 / 可以是男可以是女】

      “之前混滚圈的时候,认识一个男孩子,穿着打扮挺女性化的,但是我又不能通过他的外表妄议他的性别。”

      陈伊慢慢转着戒指,顿了一下接着说,“这个男孩子真的很厉害,会跆拳道,吉他,雕刻,很喜欢尝试新事物,他跟我说过,不喜欢别人问他性别,希望别人看到的是他待人尊重,喜欢各种别人觉得奇怪的事物,而不是第一眼男性这个标签,他不想受性别限制。”

      “好酷的人,”廖愿顿了一下说。

      【你会在美术馆想起我吗

      我会在美术馆想起你吗

      你还会再来看我吗

      我还会再来看你吗

      会再来吗

      会再来吧

      再来时 带一朵花 】*

      “到你头边放一束红山茶,” 廖愿想到了这句。

      她真的很不喜欢被阅读理解过的课文,诗,全部都被框在一个格子里,被他们用固定的思想禁锢,但是她还是很喜欢这句。

      演员在光影里排排坐,笑着闹着唱歌。

      “谁会是为艺术而牺牲。”*

      廖愿突然就很感慨,很多艺术家都为艺术付出了很多,承担了这个社会的那么多艰难困苦,把生命中最美好的东西都献给了这个世界,但是被人记住的又有多少呢……

      “Имятвоёнеизвестно. Подвигтвойбессмертен,”陈伊说俄语的时候让她想到了大本钟。

      “什么意思啊,”廖愿问。

      “你的名字无人知晓,你的功绩永世长存,”陈伊看着已经空掉的舞台喃喃说道。*

      从剧院出来天色已经黑透了,廖愿想去击落星星,但是今夜无星。

      “吃个饭吗,”廖愿说。

      “好,”陈伊很快应道。

      “附近有个居酒屋,可以吗?”廖愿查了一下地图,一边用手指不住地翻一边问。

      “可以的。”陈伊习惯性答道。

      她们跟着地图七拐八弯走进一条街,陈伊差点以为是不是迷路了。

      “就是这家了,”廖愿指了指招牌,拉开了木门,等陈伊进去后再等后面的一个女人进去,她才关上了门。

      整体风格是传统和风,黑白红三种配色。

      廖愿找了窗户旁边的一个二人桌坐下。

      “我喜欢坐在窗边吃饭,观察人间。”廖愿翻着菜单。

      “你就是我观察到的人间,”她平视着陈伊的眼睛,笑得眉眼弯弯。

      街道上不停地有车呼啸而过,店里的说话吃饭声,人来人往,可陈伊的眼睛只有眼前的人,那人的浪漫和笑意落在她眼底,嘴唇微微动,还是什么也没说。

      廖愿有点忐忑,害怕她的喜欢会吵到陈伊,引起她的反感。

      “吃什么啊,”廖愿清清嗓子。

      “炸肉,刺身,剩下的你点, ”陈伊爽快地说。

      “然后冷奴 ……土豆沙拉……茶泡饭……天妇罗,就这些吧,麻烦了, ”廖愿对服务员说。

      “吃饱了?”廖愿大朵快颐地问。

      “习惯吃七分饱,”陈伊轻扶下巴。

      “吃饱了睡着的时候才有东西相互陪伴。”廖愿说着夹走了最后一条天妇罗。

      “挺有哲理的话用你这么软的声音说出来,还挺好玩的。”陈伊思考了一会。

      说不出话jpg.

      “你多大啊。”廖愿装作不经意的样子看着她玩味的手指。

      “22。”陈伊答道。

      “跟我差3岁,”廖愿思考了一下,抬眼看着她,“你会不会觉得我们阅历相差太大啊?”边说边用双手来回摸桌面。

      “年龄我觉得都不是问题,尊重一个比自己年轻的人的观念,思想,爱好,烦恼。我小的时候因为作业没写完害怕地哭了一晚上,那个时候我也不会希望有人跟我说,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当时的自己就会觉得很严重,其实还是尊重,不要伤害别人,也不要被人伤害,”陈祯眼里闪过几丝诧异,神情变得认真了起来,专注地看着她。

      “嗯……”廖愿心悸了一下,她觉得内心有个东西已经在萌芽了。

      “嗝……”陈伊不好意思地把头埋了下去。

      “嗝,”廖愿笑了一下。

      廖愿继续笑着,陈伊悄悄看了她一眼。

      “嗝,”陈伊瘪了下嘴。

      “嗝,嗝,”廖愿又笑了笑,手握在一块。

      两个人一通狂笑。

      “你喜欢喝酒吗?”陈伊抿了下嘴唇。

      “是啊,你也喜欢吗?”廖愿用亮晶晶的眼神看着她。

      “下次如果要约我的话,来点酒,”陈伊用指腹摸着耳钉生锈的地方。

      “好啊好啊,”廖愿边说边点头。

      两个人边吃边聊,不知不觉竟然吃到了11点多。

      “观湖家园,” 离开居酒屋,上了出租车,两个人异口同声说。

      “啊?”

      “你也?”

      司机都被整笑了。

      “原来我们是同一个小区的啊,”廖愿笑着说。

      “是的,这巧的。”陈伊词穷了。

      “啊,”廖愿慌乱地看着外面,“是啊。”

      突然尴尬jpg

      两个人就这样到了小区门口。

      “那我先走了,回见。”陈伊下意识转了下戒指。

      “好,拜拜。”廖愿点头。

      两个人互相转身,陈伊走上了楼梯,廖愿走了两步回过头看着陈伊的背影,夜色那么黑,她还是一眼就看到了。

      廖愿一路向上,像一个初学者,从吉他一品一路拨向五品,冷淡风格的门缄默,阿赫玛托娃笔下那些充满忧伤的面孔在世界另一侧。

      黑夜里,漆黑一片,听不到瑞香开放的声音。

      不远处对面的大楼,灯火通明,像山海经中的异兽,钟表坏了,全世界的,全星球的,全宇宙的钟表,战争停止了呼吸,白头鹰不打傻大木,希特勒跟犹太女人行贴脸礼,像对待他的母亲,对待他们民族的女人,威廉一世不喜欢发动战争。*

      廖愿把RADWIMPS装进耳机,隔绝这个世界,长久的阴影让她失去了想
      象的能力,沉潜,忍受,冷寂。

      唯一能想到的是失去,她失去了美梦的可能,失去了二十首情诗,还失去了某一首绝望的歌。*

      她害怕落单,害怕还是在妈妈自杀以后跟白化病人住在一起的她,只有那个窘迫的屋子紧紧包裹她,害怕成为暮夜的独醒,只有虚张声势,伪装成沙滩上的顽石,仿佛不需要关心,美好,爱,仿佛从来如此。*

      她害怕。

      害怕的不仅仅只有这些,害怕夏日的别离,害怕有一天死了变成被蛆虫啃咬的腐尸,害怕未来的一个意外把她送入所谓的“正轨”。

      所有的记忆模糊,只有她母亲的自杀愈发清晰,垂死者坠落如杰西·利弗莫,她妈妈微笑着说,“不要怕,妈妈觉得很自由。”

      她想触碰她的脸,举头不见黑暗,像是聪慧者俄狄浦斯不可逆转的可怕命运,她想粉碎这宇宙关于生与死的秩序,但她没想到的是,不久的将来陈祯的秩序会粉碎她。

      梦惊醒,耳机在枕头底下发出微弱的声音,野田洋次郎的声音像个小精灵。

      “したたかな僕の優しさを もっといらってよ”

      “请努力迎接我蹩脚的温柔吧”*

      廖愿目光放空,虚落在极简风格的杯子上。

      而有相同风格的杯子放在陈伊的房间里,在这个快节奏的时代,失眠变成了时代症候。

      如果梦境会有欲望就好了,希望它救她,放开她,杀死她,赎回一片赤诚和梦里蓝花奔向她,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去洗个澡。*

      【廖愿】:睡了吗,我想看看你的猫猫

      【陈伊】:B栋403。

      【廖愿】: 好

      廖愿一个鲤鱼打挺……没起来。

      “真跌股啊。”廖愿手脚并用爬了起来,套了件白衬衫就急匆匆出去了。*

      廖愿按了两下门铃,便乖巧地站在旁边等,脚步声越来越近。

      陈祯穿了一件浴衣,在她周身之外的领域描绘着她锁骨的曲线,额前打湿的碎发乖巧地垂下,那颗痣像是卸下了伪装。

      墙面被人信手画了很多画,满满的异域风情,廖愿到处瞟的时候看到一袋水泥,噢不,一只英短在吃饭,陈伊走过去把它放到了窝上。

      她带廖愿去了房间,意料之外的干净,颜色只有黑白灰。

      她们聊人生,那些时光都在翻手之间,相互依靠着。

      陈伊随意想着她与别人的每一次相遇。

      第二次看向她。

      黑暗中,靛蓝色的空气将上帝的刀磨得锋利。

      黎明前,我们也只不过是赌桌上一具具尸体。

      生命不过是上帝掌心的一场游戏。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无聊的话,晚风温柔,廖愿只觉得心中无比宁静安心,心里像揣了个巨大的熊。

      陈伊的眼睛好亮,鬼魅的像是吸食能量的妖精,近在咫尺的人此时正静静地看着她,那人无比正式地说道:“晚安。”

      认真地像读时政新闻。

      被阿斯蒙蒂斯诱惑而犯罪的人们将会被永远关在第二层地狱中,她觉得她的灵魂已经在被枷锁铐住了,永不生锈。*

      她睡着了,廖愿就那么静静看着陈伊良久。

      凌晨她起来喝水,陈伊可能是因为后背突然没依靠的了,也坐了起来。

      “我也要喝水,”对着廖愿的背影迷迷糊糊说,廖愿把水递给她坐到了床上,陈伊仿佛渴极了,一口气喝完了,接着就把隔夜的口红全蹭在了廖愿白衬衫的肩线下面,就又倒下去睡了。

      白衬衫沾染的口红,再没能洗掉。

  • 作者有话要说:  *:剧是梁祝的继承者们
    *歌是为艺术牺牲
    *:“你的名字无人知晓,你的功勋永垂不朽”是位于红场西北侧克里姆林宫红墙外的亚历山大花园里的莫斯科无名烈士墓上的一句话
    *白头鹰不打傻大木:因为怕被锁章,国家名就用 那年那兔那些事 的动物代表代替了,如果感兴趣的话可以了解一下
    *失去了二十首情诗,还失去了某一首绝望的歌:聂鲁达的《二十首情诗与绝望的歌》
    *梦里蓝花:诺瓦利斯在他没完成的小说里《海因里希·冯·奥弗特丁根》,书中以蓝花作为浪漫主义的憧憬的象征,非常著名。他也因此被誉为“蓝花诗人”(来自百度百科
    *跌股:意思是丢脸、出丑、没面子的意思(来自百度百科
    *被阿斯蒙蒂斯诱惑而犯罪的人们将会被永远关在第二层地狱中(来自百度百科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