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命猫》张六土

29、药糖故事之白满川想知道的故事

　　故事讲完了。
　　她润了口茶，看起来很疲惫。
　　“今天把它讲出来，算是圆了某人的心愿。我等的太久了，戏中人终于到了，难得一聚。”
　　一聚？
　　一聚！
　　张立阁这桌此刻略显尴尬。张立阁想想故事里的事，有点害怕对号入座，又整了块糖。“你别说，这糖不错。”
　　“你还能吃下去？这可是你自己的故事，你也不说仔细听听。”白满川不满道。
　　“是前世的故事……”，张立阁纠正，晃晃身体，还有点妩媚。“说到底，我上辈子是对不起阿楼，这辈子也没好到哪儿去。现在呢，都不知要怎么偿还。”
　　“真不太可能还清了……，”白满川摇摇头，身后蛇尾巴翘老高。“等会儿，那后来白满川……哪儿去了？政变就政变，那我呢？”
　　“是前世的你……”
　　“喂，后来白满川呢？”白满川一嗓子问过去，满座宾客皆回头。大家一打量，呦呵！这不是商店里买的英雄么？
　　“他么？他去遭遇楚闲月啦！呵呵，这故事还挺长。”
　　“楚闲月……”，白满川的心缩了起来。
　　是呢，此刻。
　　楚闲月还在外面玩命。

　　番外——白满川想知道的故事
　　万俟贵妃与万俟皇后虽同父异母，却没血缘关系。当年贵妃的母亲是带着她改嫁到万俟家后，她才改姓万俟。她比嫡出的万俟皇后还大三岁，身段模样远不及对方，学识秉性更是差一大截。可她与她母亲很像，擅长接人待物，性格又豪爽，在一众豪门贵女们中倒显得别出心裁。她母亲嫁到万俟家过得极好，家主宠爱不说和正室侧室都处的不错。她则更进一步，成为庶女中唯一嫁进皇宫的。
　　万俟贵妃与万俟皇后性格处于两个极端，却导致了一种少见的相互欣赏。她俩时常一起读书和玩乐，同榻而眠，甚至因此忽略了北堂烈的存在。北堂烈则认为她俩懂事，不争风吃醋，而且她们真心实意为对方着想，令北堂烈欣赏不已。因为他疑心颇重，平生总在算计。而每每遇见别人真情实意，便由羡慕变成赞赏。所以两位万俟氏十分受宠，贵妃皇后不仅同管后宫，势力也从后宫一路延长到前朝。从此万俟一族逐渐权倾朝野，很大程度威胁到南宫一族的地位。
　　南宫太后自然容不得这些，可她年岁大了，做事力不从心。那万俟皇后又向来恭顺，让抄经，让思过都毫无怨言。她试了几次仍不能废后，计划一直拖着。直到南宫太后的逆鳞终于被触痛——皇帝另立储君。没错，北堂烈终于将南宫皇后嫡出的儿子换掉，另立万俟皇后所出的皇子为储君。
　　从现实角度来说，南宫皇后那位嫡子心宽体胖，过于憨厚老实；而万俟皇后的皇子生来就像他小姨万俟贵妃，几岁而已便十分善于权衡，确实更加适合做皇帝。可事关政治导向，一人独大多年的南宫太后哪能受这个屈辱？因此她掀起一众风浪，南宫与万俟正式斗起来。而此次交手最大的牺牲品便是张氏父子。他俩死后，万俟一族气得发疯，起誓有朝一日必然一雪前耻。
　　这个机会出现在两年以后，南宫太后薨逝，很多南宫一族拉拢的官员都有重新认主的想法。万俟贵妃来者不拒，悉数收编，快速动摇了南宫一族的势力。北堂烈虽与母亲时常拌嘴，可这真的失去，于他来说还是致命打击。太后丧礼过后，他一病不起，大有回天乏术之兆。此刻万俟贵妃想要趁热打铁，眼看自己的姐姐要做太后了，她更要除去姐姐成功路上的所有绊脚石。
　　而万音公主北堂捷便是头一号。
　　万俟贵妃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给公主扣上蓄意谋反的帽子，又联合一众重臣弹劾，最终目标便是处死公主。万音公主到底还是太嫩了些，此时她本应该马上联合南宫一族的势力，为自己找到保护伞。可她偏偏终日因观楼失踪郁郁寡欢。其实，她的侍卫白满川早听小道消息，说观才子已死，只是怕公主伤怀，不敢告知罢了。
　　万俟贵妃派兵的时候，北堂捷正躲在宫外南宫皇后留给她的旧宅里度假。虽说是旧宅，规模还是十分可观，加上之前白满川亲自监工修葺过，这处宅子也不失皇家风范。公主殿下住得开怀，此时小曲小酌的十分惬意。白满川跟着做安保，偶然给她讲讲故事，这边小日子还挺滋润。可他们哪里知道，万俟氏搞了一万多兵，发誓平定公主叛党，一夜之间，宅子外已被围个水泄不通。
　　万俟贵妃原是让下死手，一夜之间扫平这里。但领兵的将士吃坏了肚子，拉了好几次耽误了指挥。结果攻击从早晨开始时，被细心的白满川先察觉。他连忙组织宅中人员抵御攻击，自己则护着公主撤退。
　　可是包围圈真的太大了，白满川几次突围无果，还身负重伤。最后，他和仅剩的几个人护着万音公主躲到了南宫皇后生前最爱的一处楼阁——衔月台。
　　衔月台是座三层的楼阁，位于宅子一处边缘，背靠高山，华美至极。它是当年北堂烈召集了全国的能工巧匠为南宫皇后所造，设计精巧，用料考究。衔月二字，更是表明宠溺之情，即是想要天上的明月，也会让神鸟衔之。
　　可惜这当年柔情蜜意的所在，此时，快要成为他们最爱的女儿葬身之处。
　　“我本来，想从山上走，可是那边也有人埋伏。我们已经……已经出不出去了。”白满川喘着粗气，身上的衣服透出一处处的血迹。
　　“他们怎么敢！”万音公主在最后的时刻，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我是公主！他们怎么敢肆意栽赃陷害？难道就不怕父皇降罪吗？”
　　“降罪——，”白满川横着剑，把北堂捷和绣嫱挡在身后，一按走廊上的一处荷花木雕，墙壁忽然打开，一处密室显现。
　　“他们要是怕，也就不来了。快进！”白满川把她俩推进去。自己一转身也进了密室。然后这堵墙，又缓缓的合上了。
　　“这是什么？”北堂捷惊讶到，“小白哥哥，你何时修的这里。？”
　　“监工的时候，我设计了这个。我那时候还盼着永远用不上它。”白满川一皱眉，扶住一条腿跌坐到地上，“怎么知道，这么快就用上了。”
　　居然想得这样周到！
　　北堂捷心里一阵佩服加感激，刚要说什么，却听到追兵已经到了外面。然后是一阵嘈杂声，大约是他们议论着怎么把人追丢了之类。
　　“不能再等了，”白满川压低了声音，“公主，你们身后有密道，快走吧！”
　　“要走一起走！”
　　“我……公主，臣中毒了，已经走不了了。”
　　白满川苦笑道，“罢了，他们若是万一闯进来，我还能抵挡一二。你俩快跑，出口有人接应你去儋州，先躲着不要回来。”
　　“你中了什么毒？”北堂捷焦急道，“我们出去解毒不就行了。”
　　“公主！那是要命的毒，臣…………已经站不起来了。”
　　“我不信！”北堂捷喊着扑过来拉白满川，可是发现他真的动不了。
　　白满川嘴角渗出黑血，脸色也越发难看了，他索性划开裤子，露出变得漆黑的腿部。
　　“公主，”他的声音沙哑了很多，“臣……确实走不了了。毒，就要发了。”
　　“九毒丸，你是不是吃了九毒丸！”北堂捷哭道，“你讲过一个故事里，即便受重伤还能坚持战斗的猎人，就是吃了它。但是它有剧毒，吃它是必死无疑的。”
　　“这么老的故事……公主还记得……，其实那人是臣的太爷爷，他遇见狼群，为了保护家人才吃的。他留下一颗，传到臣手里。没想到，今天……用上了……”
　　“不！不！”北堂捷歇斯底里地痛哭起来，“你为什么要吃！小白哥哥！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吃！”
　　“公主，因为臣无能啊！外面一万多的精兵强将，我们才几十个侍卫，怎么都是打不过的。若不吃，撑到一半都是不可能的……臣死不要紧，可公主万金之躯怎能折损？！这是最后的办法，也是最好的办法了！咳咳咳咳……”白满川开始剧烈的咳嗽，黑色的血液溅了一身。
　　同时，周围逐渐变热，显然外面的人听到了他们的声音，开始放火。
　　白满川还想挺着站起来，可惜再也不能了。他的身体肉眼可见的开始干瘪，原本坚毅而阳光的面庞迅速地衰弱下去。他喘着气摆手让北堂捷赶紧走。北堂捷却疯了一般搂住他，死活不放手。
　　“我不走！小白哥哥我不走！我要和你在一起！什么观楼张立阁，都是假的！我只要你，只要你小白哥哥！”
　　这话把白满川听愣了，强心剂似的让他濒死的脸上挂满笑容。“公主，为了安慰我也行，臣听到这样的话不知有多开心。”
　　“不是的！我早就这样想，我知道你的想法！其实我，也是一样的呀，小白哥哥！”
　　北堂捷哭得惨烈，终于把一腔心事道尽了。只是晚了些，此时的白满川已经逐渐失去生机。他强撑着，笑着，断断续续说了最后一句话。
　　“来不及了……公主……要不……来世再见。我还叫……白满川，你……记得……要……记得……”
　　说完同时，他慢慢往后靠，贴紧了火热的墙壁，满意地闭上眼睛。
　　“………那我不要再做公主了，让我做个能陪着你的人吧！你别忘了衔月这个名字！无论如何，那时我都会一直跟着你，好好和你在一起的！”
　　万音公主在进入密道前最后一刻，还在哭诉着自己的承诺，只可惜她的心上人，并没听到她的心声。
　　公主和婢女逃到儋州躲了几个月，才知道后来北堂烈奇迹般的苏醒并康复了。他知道北堂捷被迫害失踪，处死了万俟贵妃。谁料万俟皇后也因伤心过度，一并走了。但北堂捷感觉自己心已死，也不愿再回到都城。因为白满川的安排非常到位，也留下了富足的金银。她索性隐姓埋名，带着绣嫱就一直住在儋州。事实证明她的选择很正确。再后来万俟氏逼宫时，时局大变，北堂烈的权利名存实亡，最后郁郁而终。支持他的皇子和公主也都被迫害，有些幽禁，有些流放。
　　儋州因山高路远，又不受边城王爷的喜欢，少被波及，派来这里搜查的官员也是应付差事，走走形式。北堂捷就这样幸免于难。
　　她平时深入简出，一直都特别爱听故事，有时去寺院小住，夜半时分常常失眠。她一直活到80几岁高龄，终生未嫁。
　　“所以说，他上辈子是个女人？？”
　　“所以呢？”刘振海饶有兴趣地盯着白满川高高翘起的尾巴。“你这辈子是个女的，你俩也算扯平了。”
　　“这个故事结束了？”张立阁问道，
　　“嗯。结束了。”
　　那女人低声说，没有再看过来，而是有点缓慢地起身，她的背影好像一瞬间苍老了不少，默默地往茶馆后的院子走去。
　　而桌旁听完故事的四个人，其中有两个人忽然就陷入了沉默。刘振海很无聊地说，她就是绣嫱。时女士倒有心聊聊，另外两个无动于衷。
　　“你俩……还是装得像个女人的反应比较好。她们一般都是叽叽喳喳的互相倾诉，而不是这种心虚不爱承认的鬼表情。”
　　张立阁瞟了他一眼，笑道，“我这样子的女人，估计也没哪个闺蜜喜欢，这就没法倾诉。至于她……大概率也是差不多的吧？”
　　“那就咱俩做闺蜜吧，正好不要互相骚扰。”白满川幽幽滴说，一脸的哀怨，加上他这副扮相，活脱脱一个聊斋志异在人间。
　　刚说到这里，别的桌上的人已经开始撤退了。这故事会散了，大家自然是要走的。有个男人盯着张立阁火爆的身材，巴巴凑过来笑盈盈道。
　　“这位姑娘，未请教尊姓大名？”
　　“你问我姐！”
　　张立阁眼睛一闭，下巴一仰，示意白满川。白满川瞳孔缩成了一条竖线，狠辣地望向对方。那男人吓一跳，后退着跑了，还差点撞倒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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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药糖故事终于写完了
试管写 保胎写 孕中写
就是心情在变幻，文笔也很不稳定。我也想用gpt来的，可是用不来。
我写的不太好，没有想的好。
还是让我快点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