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凉梳》楠蓓

46、铜铃叮咚和笛音

　　正许着，点香，那点星亮的红静静地烧着，升起盘旋缭绕的菱波香气，与椒兰一道，倒是混成了不错的味道。而旁边的夫人拉一下铜铃，叮咚清脆声响，载上了希冀的翅膀，四壁上门窗打开着，自有风灌入和着这曲清响，另有竹林簌簌之声伴入耳，引了些高亢不屈的积极势态，让人相信，这福音能够传到很远，不知迷途。
　　当最后一丝余音远去不可闻，当厅堂再一次意图回复静谧，从远处而近的是小儿们的嬉闹声，像是终于寻得了竹林这片好地方既适合游戏又可以遮太阳，孩子们异常兴奋，嘈杂不断，追逐不止，声声传来，令一旁夫人的脸上已有些许不耐浮现。
　　再一声，清鸣惊动的天外之音带来铺面而来的竹林风气，轻轻吹一口，撩去沉浮，喧嚣渐远，清宁无双，如出尘飞鸿，一去不返，何必眷恋人间。近旁夫人手一瞬颤抖，而插着的椒兰香抖落了些香灰坠到了香台外，椒兰香斜了斜，幽幽指对着夫人。
　　娄新月瞅着闭眼许愿的姐姐，一网情深，只寒得娄希日赶紧把眼睛睁开：“要贴着鼻了。”
　　“姐姐倒说说，许了什么愿？”娄新月轻声道，顺带把耳凑上。
　　“天机不可泄露，自有见分晓的时候。”说着，娄希日从袖中取出符纸，娄新月凑过去一瞧，符上一像，像上人英眉俊目，楚楚之姿，飒爽如清风一阵飘摇四方，娄新月遂露出诡异表情：“该不是姐夫吧？”娄新月叫得亲昵。
　　“是他，”娄希日撇一眼一旁夫人，续道：“当日圣意连着他的画像一齐送到我这里，当真让我惊为天人，只怕画他的真把他当成了无所不可为的神仙，这样好的一幅画，完美不过，用来替他祈福也正好，就仿了一幅在符上，夫人那边也无话可说。”娄希日有些取笑地说。
　　“哦~”别有意味重沓一声：“替夫求符，无可非议，天道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地有云‘旦得一知心人，白首不复悔’，姐姐说是如何呢？是举案齐眉的平淡长情，还是惊心动魄的旷世决爱？”
　　“胡扯。”娄希日轻扯嘴角，转而笑看她，她戏谑的眸子眼波流转，光华瞬变，就快溢出七彩琉璃般的垂涎欲知的神情来，只觉光阴若停滞在此处，何尝不幸福，前路漫漫而弥短，悲喜无人知。把符纸交给一边的小和尚，那小和尚便贴在了一侧的墙上，只见这墙上满满都是符纸，层层叠叠，互相覆着，却谁也不忍心将谁推落下，承罚不起这满满的心愿。
　　娄希日扶上铜铃下坠的穗子的一半，“来。”娄新月毫不客气地好好握住另一半，两人一对眼色，又是叮咚一声清脆，身旁的夫人仍未离去，仍是双手合十虔心地拜着，像是还有什么未知而难言的心愿一般，现又秀眉蹙起，不知是原为那竹林悠悠传入不绝的笛声还是为铜铃惊破了笛声构筑的静谧。
　　说是惊破，实则悦耳，笛音或慢捻或疾走，或和煦绵绵或细密如珠，或清清曼妙或浊浊逢忧
　　，而那一记铜铃簌簌碎扑，似乎是为那支精妙而随淡的笛音不禁而出的礼赞，无意点睛，一拍即合。
　　不知是怎样兴起的，娄新月突发奇想，也不管小和尚还在旁侧，便和着那笛音，摇出一声声清脆的叮咚之声。起初娄新月不能随心如意地使唤它，不过很快便运用自如，意随心发，铜铃声如穿越九天的云雀，终追上了那处的神鸟，同形相随，竟是不离。
　　但这样藐视的行径的不可继续很快就在小和尚变得青而张惶的脸上体现出来，含怒含怨，怕是又要被老方丈责罚，娄新月被这副神情逗乐了，轻笑一声停下，“姐姐，我出去透透气。”
　　厅堂里就只留了夫人和娄希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