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路照惜花人》沈漓安

5、明月路照惜花人（05）

　　秋天到来之时，孙大娘的生命有了走到尽头的迹象。
　　她拉着苏明月与何赛花的手，断断续续地说：“我虽生养了个白眼狼……但这些年……有你们拿我作亲娘一般，我很满足……”
　　何赛花伸手帮她顺气儿，忍不住酸了鼻头，苏明月轻轻摩挲她的手心以示安抚。
　　“如今……能瞧见你二人在一处，我也是放了心的……明月你该把婚事提到日程上来……你爹娘也是盼了许多年……赛花她是个好闺女，好好待她。”
　　说着说着，她便进入了梦乡。
　　苏明月和何赛花决定成亲。
　　那日离开孙大娘家后，他们照例去了定情之地——小河边。
　　天气渐凉，苏明月搂着何赛花给她取暖，二人心情沉重，皆望着河面不发一言。
　　夜越发深沉之时，苏明月说：“赛花，我们成亲吧。”
　　“为了大娘吗？”
　　苏明月知道她会介怀，沉吟半晌：“是，她定是想亲眼见证你我二人修成正果。只是，赛花，我一开始便望着与你一辈子在一处，迟迟未提婚事，是怕你觉得太快，没那么笃定，我……”
　　话未说完，腰上便传来一阵疼痛，何赛花掐着他的肉细细磨，气力愈加大起来。
　　“我虽介意你为着别人提成亲，却是从未怀疑你的感情，只是你今日这般求亲，是欠了我的，是要用一辈子慢慢还的。”
　　言下之意是……答应了。
　　说完这一番，何赛花将头埋进他的胸膛之中，心脏噗噗直跳。
　　苏明月脑袋里炸开了片片烟花，若何赛花不在场，他此时一定冲着河面吼一嗓子：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一辈子哪里够还，怎么也要先还上十辈子。”他承下这诺言，顺便送上自己的决心。
　　“少跟我贫。”说着手劲更大了几分。
　　“疼疼疼……媳妇儿，咱能撒开不。”这就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怎么？你不让我掐？”何赛花面儿上吊着灿若星辰的眸子问他，心中却为这新称呼而害羞。
　　“让让让，以后只让媳妇儿一个人掐。”苏明月狗腿子似的恭维，恭维之后趁机偷了个香。
　　婚事在三日后如期而至——在全村人的见证之下，摆上二十几桌的筵席，走个堂礼。
　　何赛花无父无母，堂前父母之位上并排坐着三人——苏明月的父母以及孙大娘。
　　“礼成。”村长站在堂前高声喊。
　　待听到这一句礼成，何赛花提在嗓子眼的心才算是落了地，她松开始终攥紧的双手，发现喜绸已被汗浸湿黏腻在手上，她本想借着袖子的遮掩擦掉手中的汗，不成想另一只手在这个空档伸了过来，手心同她一般黏腻，她忽然就安了心，在他的带领下往前走。
　　那天晚上他们没敢闭眼，生怕孙大娘有个什么问题。左右是不睡，他二人便搂在一处聊天，何赛花说十几年的铁树竟在个把月里开了花结了果……后来不知怎么说到那日庙会的事情，何赛花才知道，原来那日苏明月就同王玉芝说清楚了，王玉芝后来一直拿他当作兄长……又说到沈达卿，何赛花此刻才清楚自己对沈达卿那些心思根本称不上喜欢，更像是欣赏。

　　孙大娘是在他们成亲的第二天晌午没了的，她走得时候眼角有泪，儿子不在身边，换作任何人都要抱憾。
　　葬礼的所有事宜都是苏家在打理，苏明月同何赛花分别作儿子与儿媳的身份戴孝行礼。下葬前，苏明月瞧见了孙大娘的儿子儿媳，他们伸手跟他要房契。孙大娘在临走之前将房契放在他手里了，叮嘱他将房契交给她儿子，她到死都在想着他，他却未见半点儿伤心，一心只想着将房产弄到手。苏明月将房契交到孙大娘的儿子的手中时他双眼放光，苏明月怒目圆睁、青筋暴起，趁他不备，一拳将他打倒在地，随后骑在孙大娘的儿子身上将他暴揍一顿，地上留下一大摊血。
　　孙大娘的儿媳在一旁哭喊，不敢上前，她怕苏明月连着她一块打，后来是何赛花拦下来了，孙大娘喜静，应该叫她安安静静地走。
　　“滚，你们不配待在这里。”何赛花撵他们，二人狼狈地逃走。
　　按着习俗，下葬的路上儿子儿媳要一步一磕头，磕满九九八十一个头方才能下葬。
　　那日，何赛花同苏明月一路磕头，将孙大娘送走。

　　一年后。
　　夕阳苟延残喘般地挂在天边一言不发，借着炊烟袅袅之势，河西村更加静谧了几分。
　　“苏明月！”
　　蓦地，一声怒吼强势地席卷而来，打破这静谧的同时，惊起鸟儿无数。
　　“爷爷，赛花姐姐肯定又在打明月哥哥了。”住在村东头的吴大爷家的小孙女小心翼翼地趴在吴大爷的耳朵边说，好像生怕被她口中的赛花姐姐听到，免不了要被胖揍一顿。
　　另一边，只见一位肚子隆起的女子，左手拽着前面男子后背处的衣裳，右手拿着鞋毫不留情地招呼到男子的身上，口中还念念有词。
　　二郎神呜咽一声，似是已经厌烦了眼前的场景，它将头扭到一边，找周公去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个短篇到这里就结束了！下一个短篇时间不定，题材不定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