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路照惜花人》沈漓安

1、明月路照惜花人（01）

　　何赛花被抛弃了，被一个叫沈达卿的风流才子。他为了丁点儿的荣华富贵，背叛了他们的爱情。
　　对面卖猪肉的娘娘腔苏明月知晓此事后，拍案狂笑，掐着腰说她蠢，说人家沈达卿好歹是个读书之人，怎会看上你一个卖豆腐的“伪豆腐西施”？
　　为此，她已足足有三天没理他。
　　然而此刻，她是希望苏明月能同她说一说话的，哪怕说她蠢也无所谓。因为，面前的一桩桩一件件说明，她是真的蠢。
　　今日是个吉日，宜嫁娶。
　　长安城平乐坊之中人声鼎沸，街道被上百人围堵得水泄不通，因着富甲一方的江家招了一位出身寒门的上门女婿，今日正是这位上门女婿与江家大小姐成亲之日。
　　人群跟着迎亲队伍缓慢地向前移动，何赛花远远地跟着人群冷眼旁观坐在马上假笑着向众人作揖的沈达卿。她眯眼，从篮子里掏出早已备好的豆腐，朝着他的方向重重地砸过去。
　　她何赛花从来不是那种被欺负了还忍气吞声的女子。
　　不出片刻，迎亲队伍连着人群一阵骚乱，听说是新郎官被人扔了一脸的豆腐……
　　何赛花停下来转身，却是放声大哭——相识那日沈达卿被一群大汉欺负，是何赛花救了他。他才华横溢，潇洒清俊，何赛花便暗许了一颗芳心，而沈达卿也乐于接受她的主动亲近。现在看来，不过是一场虚伪的周旋罢了。
　　她哭得泪眼模糊，全然不顾忌旁人的眼光。
　　苏明月过来给宋员外家送猪肉，刚出后门便瞧见何赛花风一般飘过去，一同飘过去的还有她的抽泣声，不，是号啕声。
　　他三步并作两步跟上去：“为那种人哭作这般，何赛花啊何赛花，蠢到家了。”
　　何赛花没理他，继续哭自己的，苏明月扮作痛心疾首的模样：“你偏不听劝，沈达卿，虽说是出身寒门，那好歹也算得上是书香世家。你，卖豆腐的，姿色、才情样样没有不说，平日里还像个母老虎……”
　　“母老虎”三字成功打断何赛花，她抬起涕泪横流的脸，女鬼一般瞪着苏明月：“你说谁母老虎？我母老虎又如何？与你何干？”说着抬脚去踹他，一下接着一下。
　　“你看，还不是母老虎！哎呀……疼……你轻点。”苏明月跑着躲她，何赛花跟在后面追，一时忘了哭这事儿。

　　夜渐渐深了，整个河西村都陷入宁静之中。
　　忽然一阵狗吠，惊得枝头鸟儿纷飞，狗吠声愈演愈烈，丝毫未有停下的意思。
　　“赛花家着火了，快别睡了。”邻居孙大娘急促地敲苏家的门。
　　苏明月穿着穿着中衣便跑出来，“大娘，何赛花呢？”
　　“哎呀……赛花困在里面了，你快去救她呀。”
　　一听何赛花还在里面，苏明月如离弦的箭，连跳两道墙后直接冲进火场。孙大娘及苏明月父母亦纷纷出去叫人帮忙。
　　火势极大，厨房之中浓烟弥漫，主屋不断有大团火苗如火龙一般从喷涌而来。
　　“何赛花……你在哪儿，赛花！”
　　“汪汪汪……汪……”先是传来二郎神的声音，随后才是何赛花的声音：“咳咳咳……我在主屋，出不去了。”
　　“你等着，我来救你。”苏明月循着记忆找到水缸的位置，直接搬起水缸往身上倒水。
　　“不行，火太大了……苏明月，主屋快要塌了，你快走吧。”
　　周围尽是木头燃烧发出来的噼里啪啦的声音，但他还是听清了尾音中掺杂的颤抖和哽咽，原本焦灼难耐的心更是像受到刺激一般。
　　“我若扔下你，倒与你口中娘娘腔的做派没有半分差别。”说完这中气十足的一句，苏明月便消失在狂妄肆虐的火苗中，未带任何一丝停顿与犹豫。
　　半柱香之后，在村民们的帮助之下，火终于熄灭。
　　苏明月拖着扭伤了脚的何赛花，何赛花抱着二郎神，从一堆残垣废墟中走了出来。
　　村民们围上来接过她，询问她有没有受伤，她摇头，除了扭了脚，她没受其他伤。
　　又过了半柱香，众人才散去，院子中只余下苏明月一家、孙大娘、何赛花以及二郎神。
　　“怎么样？小爷我还是不是娘娘腔？”苏明月顶着一张被烟熏黑的脸看向何赛花，只是还未等到何赛花的回答，他先爆发出一阵笑声。
　　面前的何赛花，面容如黑炭，头发被火燎得只剩及肩的长度参差不齐地披散着，最为可笑的是，她怀中的二郎神同样被燎没了毛，只不过燎没毛的地方是……屁股，这一人一狗，一主一仆竟同步得滑稽。
　　二郎神汪了几声，似是不满他的嘲笑，随后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找周公去了。
　　何赛花却是没心思与他周旋，方才死里逃生，到现在她的腿还软着。
　　“行了，明月，回家，把你屋子腾出来给赛花住，你住厢房。”苏父发话。
　　这一场火偃旗息鼓之时，何赛花的家已然所剩无几，她在心中又恨上沈达卿几分，若不是为着他分了心神，也不至于酿成这一场大祸。
　　折腾了半宿，苏父苏母先一步睡下了，剩下他二人在院中清洗。
　　方才被烟熏黑，何赛花没太瞧得清，如今过了遍水，借着昏黄的烛光，她才瞧见苏明月脸上有伤，青一块紫一块。
　　“你又调戏哪个有夫之妇，被人家打了？”
　　苏明月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顿，随后借着擦脸的动作给掩饰过去：“今日下集见着宋员外家千金，调戏了一番。”言下之意，被人家家丁给揍了。
　　何赛花忽然凑近，瞧得更仔细了几分。
　　女儿香迎面而来，苏明月有几分不知所措，他不自然地咳嗽一声：“是不是被小爷的盛世美颜……疼疼疼……”只见何赛花右手食指正按在他脸颊上的青紫处。
　　他往后躲，她就跟着往前，期间手未曾离开。
　　她不怀好意地笑，然而乐极生悲——她单脚站立，身体不稳，整个人朝着苏明月扑去。
　　“哇……”
　　“啊……”
　　两声尖叫同时响起，再回神，苏明月已然逃离魔爪，站在厢房门口望着她笑，而何赛花正以“狗吃屎”的姿势匍匐在地。
　　“苏明月！”何赛花怒吼。
　　“小爷乏了，先歇着了，新被子在柜子里。”见形势不好，苏明月果断开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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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篇文那，先整个小短篇适应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