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城23度》嫚诗舒鴍

53、五十三

　　方总夫妇总算是回来了，一开始以为是李铭溪转卖给他们的股权有了涨幅，李铭溪后悔了。他们像审核犯人一样，当成是帮颜冉选良缘夫婿，一点一点对李铭溪进行剖析。
　　“小李啊，你一直待上海，怎么会突然跑回来昆明呢？论机遇，显然上海多得多了！”
　　李铭溪一听，马上接口。
　　“怎么说呢，机遇在上海是多，现在的昆明也不缺，我本来就是这面的人，对这里的人事有留念和羁绊，就回来了。”
　　“可是，你在振东科技干得好好的，他们家前景也不错，发展也远比你出来独立门户要强得多，你却突然辞职，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终于察觉到方总夫妇的目的后，为了打消掉他们对自己多余的顾虑，以为自己跟绝大多数不守信用的人一样，只要自己危机一过，就对曾施恩于己的人横加指责、肆意揉虐，甚至上门挑弄是非。李铭溪是这样回答的。
　　“我在振东期间，出过些许薄力，像转卖给您们的股权，它是公司作为一次奖励发放给我的。我跟公司老板和各大股东之间的关系也算得上良好，只要我愿意继续，他们很乐意给我留好上升的空间和渠道。但因我心系其他情感，也对颜冉心存残念，想借现在的领柒，用它的经营理念和整体风格，去取代颜冉不能继续留在我身边的遗憾。基于这样一个动机，我毅然辞职回来了。不过我对领柒的布局，一开始是希望从这儿扩展到上海去，多余的版图也还没来得及构造，怕自己心有余，力不足！”
　　李铭溪说完，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又把她跟颜冉从前的误会给方总夫妇解释了一遍。显然，要想争取他们的帮忙，连最小的诚意都没有送达，是没有资格拖累他们的。他们就是李铭溪眼里，靠自己的品行和智慧站到高处、并占领资本的大多数的人。
　　“这样一想，小李总也算是重情重义的人。振东科技就在上两个月，业绩就完成了今年预定目标的创收，要是你对振东科技的股权还有留念，那……”方太太戛然而止，李铭溪快速翻动大脑，连忙找到更合适的词汇和话语，将方太太的顾虑全部打消掉。
　　“方太太，这卖出去的股权呢，就跟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一般，再舍不得它也是别人的东西啦。我要老一个劲揣着，不仅自个不得劲，拿着它的人也有压力。倒不如，索性放开手，让它去到属于它的地方去。眼下领柒已经回暖，我只需一门心思花在上面，想要实现的也都能实现，从前的就都聊以寄望，何况，方总给我出了这么高的价钱啊，我一大男人，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方太太一听，马上就不明白李铭溪跟颜冉拜访他们的原因，要说创业亏损再借钱吧，她前两天还特地去领柒超市关注过，发现里面氛围和谐人流稳定，超市对客流消费的定位也出奇精准，要想出问题都不大容易。
　　她随即将自己打探李铭溪的心思藏过去。
　　“小李啊，小颜是个好姑娘，原本还以为你对她照顾不周，害得她一个女孩子家，大晚上往我这儿跑，哭得稀里哗啦的，我都想替她另择佳婿。现在听你这么说起来，也是情有可原的。期待你跟小颜尽快有好消息。”
　　颜冉因尚不能体察他们如此细微的相互试探和交涉，只一个劲在旁边帮他们倒茶。李铭溪也不好隐瞒他俩自己的目的，随即将自己跟领柒眼下的境况跟他们详说了，想请方总夫妇帮忙。
　　得知李铭溪需要他们帮忙，而且事情也不是那么好的事，方总跟方太太迟疑了。原本清闲的他们，总不想因了别人的碎豆，炒坏自己的锅。
　　“你在振东科技待了这么久，跟他们关系也还不错，为什么不借他们的资源用一用呢？”方总问李铭溪。
　　“他们远在上海，跟吃憨憨也没有什么联系，远水解不了近渴。看得出来，方总和方太太都是有度的人，分量够重，齐总容易给台阶下。”李铭溪回答，他虽然心中有怨，却也不想跟齐总起正面冲突。
　　方总和方太太都再没松口。
　　“昆明这天气，都说四季如春，最适居住，可一到夏季，雨就一整个星期一整个星期的下，有时连得长些，半个月二十天就过去了，你走到哪里都湿漉漉的，没法图个干脆。空气也不够湿，风一大起来，连着灰尘卷到你脸上，连眼都睁不开。”
　　于是，他们进入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中。
　　“长期待久了，你总嫌弃她不够完美，连道路上都充满了汽油味。可你一旦外出几天，遭遇其他环境的对待，一回头，就发现她的好了。”颜冉说。
　　“颜小姐也这么觉得。”方太太笑了起来。
　　“你要是闲，陪我下一盘围棋吧！”方总提议，“反正今天周末，人再忙，总要抽个空休息休息吧。”
　　颜冉本来想替李铭溪拒绝的，在她印象里，李铭溪是不会下围棋的，她也不知围棋是什么东西。但出乎她的预料，李铭溪爽快的答应了。就连在一旁的方太太也只是随机做出一个妥帖的微笑。
　　李铭溪会下围棋，大家都没有猜到。
　　他不仅会下，下棋的技巧还让人格外舒适，既不是为了抢占第一，也不让自己落入困局，每当方总以为自己跟他只有一子之差就能赢会输时，他总是巧妙的躲过方总的围击，又别出心裁的让他一局，成为方总最好的陪棋者。这样周旋一番，谁也没有赢了谁，最后连方总都下得不耐烦了。
　　“你不要老让我，尽管放马过来，咱俩谁胜还不一定呢？你老在那里让来让去，弄得连我也不好意思向你下手了，这哪是在下棋，分明是在陪我浪费时间嘛！”
　　原本一旁观望的方太太跟颜冉，都不懂围棋，在听完方总的话后，开始放松心情的相互拉起闲话来。
　　最后方总赢了，但他坚持说是李铭溪让了他。直到临走前，方总都还意犹未尽。会下棋的多了，可能忘掉输赢保住棋品的却没有几个。但凡那些投身商场醉心钱财的人，最后都会被半路岔出来的钱色小道轻而易举的带走，忘掉原本出发的初衷。
　　“下次有空我俩多切磋切磋，也许赢的就是你了，总觉得今天你太过谦让了，我不是很满意。”方总说。
　　李铭溪回头对他笑了笑，轻轻点了点头，再没多提一个请他帮忙的字眼。
　　“小李总，你那事难办是难办，但大家在商场这么多年，都是要面子的人，我从中帮你调和调和，要是齐总油盐不进，你就走司法程序吧。妥善维权对谁都好，吃憨憨刚上市，齐总在事情的大小轻重上总是要顾及的！”
　　李铭溪听完，心中高兴，刚想回头跟方总多说几句感谢的话语，看到方总和方太太连连朝他们摆手，连忙拉着颜冉离开了。
　　他在途中跟颜冉说，领柒这件事，有方总出面，多半是能妥善解决了。颜冉还不明其中道理。李铭溪解释给她听，方总跟方太太呢，你别看人家活得普通，只要离他们近一点，就会知道，他们有许多守护自己的原则，想打破这些原则靠近他们，得有实力品行才成。我早早就对他们下了功课，他俩不仅资产雄厚，在业界的声望和口碑都有目共睹，生活的格调和品味嘛，我们只需看一眼他俩住的这栋小别墅就知道了。像我们这样的凡俗之人，是难以企及的。
　　颜冉一听，也深有同感。她跟李铭溪说，等他俩安定下来，就朝他们那条道路上去攀登吧。李铭溪听完，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
　　方总跟方太太吧，大概是因没有子女的原因，夫妻感情亲密是亲密，但对外物又稍显淡薄清净了些。他希望他俩多生几个孩子，一起感知生活的热度。颜冉只被方太太一大屋子刺绣吸引，觉得她生活质量有保证，生活品味也有高度，不至于像李铭溪说的那么清淡。李铭溪则坚持说她是因为太清闲才不得不高的，不从那些东西上寻求寄托，太多的时间没有打发之处，身处高位，太低的趣味就不能被容忍。
　　总之，他俩争来争去，最后的和解处在于，他们都喜欢有几个孩子嬉戏打闹，在凡俗中跟烟火气息搏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