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城23度》嫚诗舒鴍

34、三十四

　　赵宪来的时候，颜冉和李铭溪已经点好了餐。他刚落座，就以一副局外人的姿态跟颜冉说话。
　　“颜总监，我被齐总临时叫去加班，整理了两个小时资料。你跟李总，没有等太久吧？”
　　“没有没有，我们早点好了菜，就等你来再吃饭！”
　　颜冉并不计较赵宪迟到，但凡赵宪是因工作迟到的，她都打心底为他高兴，这表明，他被重用了。只有李铭溪，借故奚落颜冉。
　　“你看你们赵总监多上进，哪像你，让对领柒的单子，硬要跑出来吃饭，你这样，迟早有一天到嘴边的鸭子也得飞了！”
　　颜冉只顾傻笑，赵宪看她傻笑的姿态，心境突变复杂。他觉得，人一滋生惰性，常常就是把自己的机遇让给别人挑毛病。
　　“不管那么多了，先吃饭先吃饭。”颜冉招呼着。
　　说是感谢赵宪，李铭溪一点也没偷懒。他和颜冉，点了满满一大桌子菜，连只管坐着吃闲饭的赵宪都看得有点不好意思。
　　即便再有钱，它也不是这么破费的。比起显摆和铺张，坐销售总监的经验和平民出身的他都同时发出共鸣：饭够吃就好，酒桌的点菜规律是两人三菜一汤，三人四菜一汤，四人五菜一汤，往后随着人数的递增，往上加菜就好了，不论人怎样多，都千万不要让一人连一盘菜都没占到。但他也有破戒的时候，每每请颜冉，他都得多帮两人加点什么，也不一定是为了吃完，点的东西，常常是按颜冉的喜好来的。颜冉总是为了不让菜浪费，过度折磨自己的胃。
　　钱放哪不好呢，偏放在这张桌上，欺人！赵宪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他跟李铭溪拉开的距离，就在这张桌上。他靠近颜冉的底气和胜算，也都输在这张桌上。
　　于是他忍不住向李铭溪发出抗议：“李总，您菜点太多了，浪费！”
　　与此同时发泄的，还有他上次捉弄他的怒气。
　　“那钱你付呀！”
　　李铭溪看着颇有微词的赵宪，笑着随口就搭了一句。赵宪一听，当场愣住，随即以为李铭溪像上次一样捉弄他，傻子才会在同一个地方滑倒两次。
　　“李铭溪，你有钱点这么多东西撑不死你啊，我凭什么买单？”赵宪一气，连称呼都改了。
　　“说好是为了感谢你，肯定是李铭溪付！”还不知上次饭局上二人恩怨的颜冉，只顾加话解局，好好的出来吃饭的人，怎么还红了脸。
　　“话这么说我才爱听！”赵宪自顾拿起筷子吃了起来，他并非饥饿之人，也不是毫无饭桌礼仪之辈，显然，内心的落差感让他对自己的胃失去了理智。
　　“好吃你多吃点，你陪颜冉这些年，别说这么一桌菜，这样子的一百桌，估计也是破费了的，能补回一点算一点吧，多少有个心理安慰！”
　　李铭溪说着，把赵宪的碗拿过来就帮他盛了一碗汤。
　　“这家乌鸡汤好喝、大补，最近齐总指不定又要折腾你，虽然我们是男人，但在爱惜自己身体这件事情上，不能比女人怠慢。”
　　赵宪一听，吃到嘴里的菜咕噜一口就往下咽了，他想说点什么反驳李铭溪，因齐总今晚找他的姿态实在有点霸气，竟被李铭溪猜中，一时又不知说什么好。
　　颜冉刚想帮他解困，她看出李铭溪的故意刁钻来，话还未出口，赵宪已经开始喝那碗乌鸡汤，他总不能让自己被李铭溪点的菜给噎死。
　　“赵总监，我不在的这些年，都是你在照顾颜冉的喜好，今晚的饭菜，对你胃口最好，要是不能补你平时花在颜冉身上的心思，就当是我为感激你特意自请的慰劳，往后，颜冉就全放在我这儿了！”
　　李铭溪说这话时，一半是为了平平他们三人吃饭的气氛，一半是为了尊重赵宪。虽然话语里带了一点点锋芒，但也不失谦和。
　　“颜总监这些年在吃憨憨工作，大小单无所不能，扛了一大堆责任，总算是，要得有所偿了，越是到关键的时候，越要坚持。”
　　赵宪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拿起桌上的果汁，朝颜冉示意了一下。颜冉了然他的意思，站起来帮他把果汁满上。
　　“赵总监，你先看好你自己的路，颜冉她现在有我！这样，就不至于到下次我们有这样的饭局时，你不仅付不了账，还嫌弃我们浪费。”
　　李铭溪也朝他示意了一下，他在说这话时，绝不是存心要讽刺赵宪的。但就连坐在一旁的颜冉，都从他的话里听出了几分轻视。
　　“李铭溪，我们明明没有喝酒，你为什么一直说醉话。”颜冉轻斥，伸手在李铭溪的胳膊上拧了一下。
　　赵宪的自尊心，被李铭溪激起后，又被颜冉的过度维护刺伤了。
　　“这顿饭我请！”
　　赵宪腾的站起来。
　　“指不定往后我们就没有饭局了呢，也有可能，我一旦站得比你们高，你们就成了我的敌人！”
　　他接着说，很难得的，赵宪在用他平时一惯拉拢人脉的幽默风趣。就在前一秒李铭溪还以为他在维护面子，后一秒就被他如此平静又不拖泥带水的气质吸引。
　　并不想让他破费的李铭溪，接着拿上次的事刺激他。
　　“我说赵宪啊，你上次在酒店睡了一晚，带颜冉疯了半宿，折腾完你当销售总监小一个月的工资吧？你不要告诉我，之后你那一个月的房贷车贷，是找自家亲戚借的，这要是传出去，听着有点……”李铭溪故意顿了顿，轻笑，“憨萌憨萌的！怕就怕你自个，只能憋在心里，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什么？”颜冉从李铭溪和赵宪的对话里，渐渐听出了点什么。
　　“我说，你上次一任性，把赵总监小半个月的工资就给整没了。当然，另外小半个月的工资，是他自己睡掉的，这不能怪你，我不买单！你睡掉的，只是一把你家房门的钥匙。”
　　颜冉一惊，凌乱中掏出自己的钥匙扣仔细一看，挨个扒着数完柜子的、办公室的、车的，才发现家里面的真的少了一把。李铭溪看她神情，拿出自己那把来在她眼前晃了晃，告诉她他说的都是真的。
　　“难怪我说你昨晚是怎么进去我家里面的！”颜冉嘀咕，心情越来越沉重。
　　“你也不用觉得愧疚，毕竟今晚这顿，就是我帮你还给赵宪的。”
　　赵宪越听，心里越不是滋味，只能闷头大口大口吃菜。颜冉见状，渐渐感知到赵宪被李铭溪戏耍了。
　　“你不会故意把赵宪往那家五楼的酒店送吧？”
　　颜冉质问李铭溪。
　　“你们孤男寡女大半夜喝醉沉睡，服务员找到我，我只能分情况就近处理，总不能把他一大男人也往你家送吧？”
　　李铭溪反唇相击。
　　“李铭溪，那可是一晚就要睡掉几大千人民币的，我们一个月才攒几个钱，你坑人可不是这么坑的！”
　　李铭溪跟颜冉争来争去，颜冉差不多已经动了小脾气，李铭溪则朝无赖的方向越走越远。从赵宪的角度看去，他们俩正好是借上次李铭溪酒店羞辱赵宪之事，故意当着赵宪的面打情骂俏，好让赵宪吃不消，以后离颜冉远点。
　　赵宪再也吃不下去，他起身打了个嗝，连忙跟李铭溪和颜冉告了别。
　　赵宪走后，李铭溪结了账，拉起生气的颜冉就往外走。
　　“赶紧的，我们今晚把领柒的单子给对了，你看人家赵宪，又被齐总点名重用了，快点回家努力，不然你要被刷下来了！”
　　还在生气中的颜冉，只匆忙中对李铭溪嘟嚷了一句“过分”，转而就被李铭溪对她工作的过度关心感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