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深处是海棠》有景

13、第 13 章

　　落日余晖，美景醉人。

　　此刻乾康宫里的空气却是结成了冰。

　　“乌达！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我北辰国的土地上拐卖孩童！”北辰帝拍案而起，怒不可遏。

　　原来，两盏茶的功夫前，苍夷族来人对质，结果却被一旁久不作声的吴鸣一眼认出来，这是当年将他掳走的人，顺理成章的引出了下面的事。

　　“陛下！陛下恕罪啊！臣……臣是让手底下的人去找些俊俏的孩子养着，将来好送到宫中伺候……可……可臣真的没想到这些人竟吃了熊心豹子胆掳了天国百姓！是臣该死！是臣该死！望陛下恕罪！望陛下恕罪啊！”乌达声泪俱下的想爬到北辰帝脚边，却被王遄一脚给踹了出去，那人又顾不得疼痛慌忙的爬回来扯着叶宁琮和装的衣摆，开口却是嚷到，“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你和陛下说说！我真的不知道啊！这些孩子都是无父无母的东西！我给他们吃好的喝好的……”

　　话还没说完就被叶棠忍无可忍的再一次踹了出去，这一脚，他没留力气，“东西？我看你才不是东西！还敢说你不知道？！脏了本皇子的衣裳，你赔的起吗？”叶棠说完不再多看一眼，好像多看一眼就脏了眼睛似的，他转过头对北辰帝说到，“父皇！儿臣请求父皇严惩乌达！最好直接一刀切了！”

　　北辰帝看着如此愤怒的小儿子，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听见一个许久没有听过的声音不慌不忙的说到，“一刀切了怕是不妥。这人再是非人之物也不能更改他是苍夷族唯一王爷的事实！一刀切了怕是会挑起两国战争……”

　　“怕他啊！这种人渣……”

　　“十三！”叶宁琮扬声喊了一声，将激动的要走上前揍人的弟弟拉了回来，然后冲廉叔敏点了点头，示意对方继续说。

　　叶棠知道自己太冲动了，毕竟，原来他也没亲眼见过这样的人渣。

　　“不能一刀切了，但没说不可以让这人不死不活啊……”廉叔敏走到叶棠身边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到，然后又往前走了两步，直视北辰帝说到，“不如修书一封与苍夷国主，增加岁贡，让他们拿钱来赎。”

　　叶棠听了廉叔敏的话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眼睛一亮，挑眉看了这个山羊胡一眼，转过头对北辰帝说到，“廉大人说的对！一刀切了不妥！让李太医把他给阉了！”

　　众人：！

　　众人心底：好主意！

　　事情很快处理的差不多了，此刻殿内就还剩北辰帝、叶宁琮和叶棠等人。

　　“吴鸣！”北辰帝突然沉声叫了声吴鸣，后者闻声跪地，“虽然你这次算是立了功，但你这也属于私闯皇宫，论罪当斩……”

　　叶棠突然大声打断北辰帝，开口说到，“父皇！吴鸣他也是一时情急！许是他看见了歹人行凶，一时没控制住就闯了进来，可换个角度想想，‘英雄出少年’！鸣哥还不到十岁！就能只身入皇宫，王将军都没有发现！多厉害啊！北辰在父皇的治理下真是能人辈出！”

　　叶棠话音刚落，北辰帝没怎么样，王遄和杨离倒是先跪出来请罪了。

　　“你倒是会求情！拆东墙补西墙的求情！”北辰帝摆摆手示意王遄杨离两人起来，然后毫不留情面的嘲讽叶棠。

　　可算是让他逮到机会了！

　　“父皇……儿臣也是救人心切嘛……”叶棠摸了摸鼻子，小声嘟囔。

　　北辰帝不由得好笑，随即正色开口对吴鸣说，“虽其罪当诛，但念在你情有可原的份上，便免了你的死罪。”然后北辰帝看向叶棠说，“看你护这孩子护的那么紧，瞧这孩子武功也像是个不错的！便让他给你做个侍卫吧！”说完又看向下方的吴鸣，“你可愿？”

　　吴鸣顿了一下，随即郑重的说，“草民愿意。”说完，北辰帝示意他起身，吴鸣照做，起身时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叶棠，眸中三分讶然。

　　叶棠余光瞥见了吴鸣的眼神当做没看见，他此刻目光不由自主的被一旁站着自始至终沉默不语的小少年吸引过去。

　　少年身上的衣服料子说不上好，纯白色的衣衫有很明显的反复洗涤的痕迹，可是却也掩不住他身上那种超出年龄的稳重气质。

　　叶棠身体微微后倾，眼神示意，询问身后站着的王遄，“王将军，这是谁啊？”

　　王遄身体微微躬着，顺着叶棠的视线瞧见视线中的白衣少年，微微沉吟了一番，似乎是不知道从何说起，良久，“殿下可知当朝左丞林桧林大人？”

　　叶宁琮听见身旁不远处交谈的声音没有打断，也悄悄竖起一只耳朵听着。

　　“好像听大哥提过。”叶棠回答。

　　“这孩子是林大人家中大公子，却是庶出，京城稍微打听打听都知道相府的公子小小年纪通文知礼最是孝顺，可却也知道这小公子在府中是受尽虐待，过得连下人都不如……”王遄如是说道，语气中满是怜惜，在看到叶棠微微皱眉后，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又补了一句，“殿下未醒时，陛下就让臣遣人告知林大人，结果都快一个时辰了，林大人还是没有来……”

　　叶棠眉头紧蹙，这样不疼爱自己子女的他不是没有见过，就是因为见得太多了，他实在厌烦这样的事。

　　叶宁琮闻言也皱紧了眉头，关于林相偏爱小儿子苛待大儿子的事他也听别人说过，原只以为左不过是大儿无能，小儿聪敏，可是这种想法在今天见到这林相大儿时便自然撇弃了，只因这林小公子小小年纪一举一动实在稳重。

　　叶宁琮兀自思量着，下一秒就见他那个混世魔王一样的小弟弟从腰间的红色锦袋里掏出了一枚金海棠，走到了那小孩面前。

　　“我叫叶棠！你叫什么名字呀？我们能做朋友吗？”

　　林子孝抬头就看见一个明显比他小上几岁的红衣小孩儿眼睛眯成月牙，语气是他从未听过的友好，满含期待的问他愿不愿意和他做朋友。

　　林子孝从未见过有人向他投过期盼的眼神，他的乳母一向是充满着怜悯的看他，他不喜欢却也没办法讨厌，因为怜悯，是他过去九年里唯一接触过还算友好的眼神。

　　林子孝闻言楞楞的点了点头，下一秒，就见眼前的小孩笑了起来，笑容是他从未见过的亮眼，从未见过的迷人，以至于后来的许多年里，他也一直记得。

　　·

　　叶棠带着一帮小孩儿回了海棠阁，那里是他的地盘，他可以随心所欲。

　　乌达确实没有说谎，这些小孩都是无父无母的孩童。可能是他和吴鸣偶然间救了这些孩子的缘故，当北辰帝和叶宁琮商议怎样处理这些孩子的时候，这些孩子都统一的将目光投到了他的身上，他一愣，随即就向北辰帝开口讨了这些孩子做侍卫，又开口想要林子孝做他的伴读，出奇的是，北辰帝只犹豫了一小会儿，这些他都没有拒绝。

　　待到所有的事情终于都处理差不多了，已是明月高悬天色晚，海棠阁中此刻灯火通明。

　　叶棠走在最前头，入院之后就吩咐阁中的婢女多烧些饭菜，烧好之后端到正厅。

　　叶棠率先迈进正厅，身后跟着一帮小孩儿。他寻了个位子舒服的坐下，却发现其他人还是站着。

　　“坐啊！”叶棠提声说，可还是没有一个人动，叶棠无奈。“你们要是不坐，可就是不服从本皇子的命令，按宫规，可是要挨板子的。”叶棠幽幽的开口，随后一帮小孩许是害怕了，都找位置坐了下来，屋内宽敞的地方霎时显得拥挤许多。

　　叶棠默了一会儿，屋内的空气也凝滞了一会儿。许久，叶棠开口问到，“你们有名字吗？”

　　一帮小孩儿闻言都不说话了。

　　叶棠了然，眼中不由得又多了几分心疼，闻声说到，“名字虽说是个称呼，可要是没有，倒也麻烦了点儿，是你们自己取，还是我帮你们？”

　　一帮小孩儿闻言看着这个眼前的红衣孩童不说话，可眼神都带着期盼，想要表达的意思不言而喻。

　　“哎呀！说话啊！”叶棠故作愠怒道。

　　空气又默了一会儿，终于有一个还算大胆的小孩儿眼带期盼和几丝恳求，开口说到，“你……你替……替我们取好吗？”

　　叶棠闻言友善的笑了一下，“好啊！”不过随后，他又很苦恼的样子，“可是我的学问很差，不会起很好听的名字，倒是要是取了什么阿猫阿狗一样难听的名字，你们不会嫌弃吧……”

　　“不会的！”几个小孩听了叶棠的话，生怕他不同意似的，连忙大声回答。

　　叶棠瞧了这场景不由得一笑，嘟囔了句，“可算是说话了！”

　　“那就我来取了啊！嗯……让我想想……先姓后名……姓……”

　　“不如你们跟我姓吧！”叶棠思索了一会儿，激动拍案大声说到。

　　“不可！”一旁坐着的白衣小少年闻言颇有些严肃的回答。

　　“为什么？”叶棠看向林子孝，有点儿疑惑。

　　林丞相还是没有派人来，送信的人见没见到人都不好说。叶棠寻思着，反正林子孝都答应做他的伴读了，早晚要和他住一起的，不如早搬过来。反正，看他父亲那个做事的样子，也不像是会在意林子孝死活的。

　　“殿下怕是一时忘了自己的姓氏为何了！”一旁站着的吴鸣率先为叶棠解了惑。

　　“对吼！”叶棠一拍脑袋，恨不得掐死几秒前的自己，真是蠢透了！叶棠啊叶棠！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笨那么蠢了！

　　“哎……起个名字真难……不姓‘叶’……姓什么呢？”叶棠凝眉想着，突然他眼前一亮，“那我把我的名给你们做姓氏如何？！”说着，叶棠眼睛亮晶晶的陆续看向众人，众人都不说话。

　　“你们都不说话，那就当你们同意了啊！‘棠’！就‘棠’了！至于名……你们有一、二、三、四……八个人！”叶棠一一数过这些人，随后开口问到，“你们之中谁最大啊？”

　　几个小孩儿互相看了一眼，随后统一将目光投到一个小孩儿身上，这个小孩儿叶棠也认识，正是在宴会时端着放有九连环托盘的小少年。

　　“是你啊！”叶棠作恍然大悟状，就听方才缄默的小孩儿们突然七嘴八舌的说起来。

　　“要没有他，我们早死了！”

　　“他本来可以逃出去的！都是为了救我们！”

　　“他打架可厉害了！救了我们好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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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那么厉害啊！”叶棠听到众多小孩儿七嘴八舌也瞅着那小孩儿说了句，后者闻言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微微偏头。

　　叶棠又笑了一下，随即微微正色，嘴角勾起一抹温暖的弧度，“‘新’！‘新’字如何？！从现在开始一切都是新的！便叫棠新！”

　　“至于其他的人，让我想想……嗯……有了！”

　　“‘鲲’‘鹏’‘志’‘碧’‘玉’‘雪（血）’！”

　　“最后……‘禧’！‘禧’字如何？！有平安吉祥顺遂之意！”

　　“你们十一个可以按照年纪排一下长幼顺序，以后海棠阁内外便以兄弟相称！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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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棠给众人起好名字，吃完晚饭，安排了住处后，独自来到了书房，他突然想到了一种小玩意儿，打算做出来玩玩儿，顺便‘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叶棠凝眸提笔正要画图纸，不知觉察到了什么，笔尖一顿，而后头也不抬的开口说到，“进来吧！”

　　外面的人闻言一愣，随后推门进来，他现在的表情已经不能单纯用惊讶来形容了。

　　“殿下。”吴鸣行了个礼。

　　“我不是说了吗？！海棠阁内外我面前，不行礼，更不以属下什么的自称。”叶棠头也不抬的边画图纸边说到。

　　“是。”吴鸣回答完后默了一会儿，叶棠见他不说话，率先开口。

　　“想问什么问。”

　　吴鸣闻言又默了一会儿，最终开口说到，“殿下是左利手？”

　　叶棠闻言似乎嗤笑了一声，抬头看吴鸣，高高的挑起了一边的眉毛，“是。不过人前我都是用右手。”叶棠回答完吴鸣的问题，又开口说到，“你来就是问这个？”

　　不等吴鸣回答，叶棠又伏案自说到，“我猜的。我猜父皇会让你做我的侍卫。”

　　“江浙吴大人我先前并不认识，因为我对朝政不感兴趣，之所以帮你是因为第一眼见到你就觉得你……怎么说呢？”叶棠自说自话的说到这儿停了一下，抬头看着吴鸣说了四个字，“未来可期。”

　　明明自己年龄也不大，但看见那么多孩子被打的时候还是无所畏惧的冲了上去，明明看着就像是可以多管闲事的人，却还是出手了。

　　这样心性的人生在政治清明的时代，必定会有所造化。

　　说完叶棠低下了头继续画着图纸，“我是个皇子，再小也是。”

　　“你应该知道，自始至终就不止一批人盯着这件事，不然你身上也不会有那么多的伤。别这么看着我，和你交手的时候感觉到了。”

　　“海棠阁是当今陛下亲自监工，阁楼一建好我就搬进来了。宫里也不太平，也有眼睛，但你放心，海棠阁是安全的，这儿没眼睛，起码，没太多眼睛。”

　　“陛下让你做我的侍卫，只是暂时的，如果我没有猜错，刑部应该有人暗地里在跟进这案子了，你也不用太担心，就算你现在出去，我也敢说你什么也做不了！几国的使臣走了之后，吴大人自然有的是机会沉冤得雪，到时候事情结束，我会和陛下说让你们兄弟二人离宫，政治漩涡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叶棠说完长篇大论抬头看向吴鸣。

　　吴鸣摇了摇头，叶棠瞧了低下头继续画图，头刚低下，就听见一个声音说，“殿下如此聪慧，为什么要敛着？”

　　叶棠闻言手中笔一顿，抬头看向吴鸣，就又听后者说，“我观察了今天殿下跑步时的姿势，有收敛的痕迹……”

　　“你不如直接问我为何藏拙！”

　　“属下不敢。”

　　“我说了，我面前别用这些称呼。”叶棠皱着眉说完，将笔放到一旁的青玉笔搁上，拿起桌上的纸张吹了吹，继续说道，“还是那句话，我是个皇子。古往今来那么多人为了那个位子舍弃这舍弃那的，没意思。我只想安安静静的做我的废柴皇子，其他的我不想管。况且，我才五岁哎！”

　　吴鸣闻言不再多说些什么，空气也因此凝滞。

　　“明天我去和父皇说说……”

　　“殿下，我……”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闭口。

　　“你先。”

　　吴鸣没有违抗，“殿下，说好做侍卫就是做侍卫，这一辈子我便跟着殿下了。”

　　叶棠闻言不由得失笑，“一辈子？现在说还太早！”

　　吴鸣没给叶棠继续说下去的机会，“吴鸣说到做到。”

　　叶棠闻言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曾几何时，也有一帮兄弟对他说要一辈子跟着他！给他当一辈子的副将……

　　“你这样的苗子在我这儿倒是屈才了……”叶棠话还没说完，吴鸣就行了个礼往外走。

　　“站住！走那么快干嘛！明天我去和父皇说让你们进资善阁或是单请老师教你们文字和武功，这些都是日积月累不得荒废的，进了海棠阁也别想偷懒。”

　　吴鸣闻言惊讶的回头，却发现那个小小的身影依旧在纸上涂涂改改，他嘴角轻勾两分，转身就要走，临走前听见身后又传来两句话。

　　“将来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要走我都不拦着，但记得，我不过是一个只会吃喝玩乐又娇生惯养的十三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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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是一个俗语，意思是：照搬别人的办法来迫害那个人自己。
这个架空的朝代大概是春秋战国之后的时间……
什么官儿啥的就按照自己想法来了，想到啥写啥，不喜勿喷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