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深处是海棠》有景

12、第 12 章

　　叶棠说着深吸一口气，往北辰帝身旁走了两步，边指着画儿边开口，“父皇！阿宬好聪明啊！你看，他说这是《大老虎抓蝴蝶》，可是在儿臣看来这是小阿宬是在祝您健康长寿啊！”

　　“老虎，乃百兽之王，是威严神武的！头顶天生的‘王’字就足以说明一切！而且这老虎在民间，百姓习惯称其为‘大猫’！再看这蝴蝶，是自由飞翔在空中的！这种美丽的生物拥有了自由就是快乐的！”

　　“小阿宬刚刚说是‘捉’！可在儿臣看来不如说是‘戏’字更好一些！象征着父皇的百兽之王怜惜生灵性命，与蝴蝶同乐在蓝天白云之下，青草鲜花之上，是在讴歌父皇治理国家有方法，能是百姓安居乐业，生活富裕，不用饱受战争带来的苦难，他们可以和自己的家人自由快乐的生活在蓝天白云之下。”

　　“况且，这‘大猫’和蝴蝶组合在一起，不由得就让人想起‘耄耋’一词！这是小阿宬在祝福父皇长寿啊！”

　　叶棠一口气说完一大堆话，感觉要累死了。

　　北辰帝闻言嘴角不自觉的挂着一抹意味盎然的微笑，看了眼叶棠如释重负般的模样，有些好笑，“你倒是长了一张巧嘴儿！”

　　叶棠听到北辰帝的夸赞，咳了两声，没去看他的眼睛，然后就听到北辰帝开口。

　　“不过父皇在棠儿和宬儿的心里已经有耄耋之龄一般老了吗？”

　　叶棠闻言一愣，抬头看向北辰帝——我去！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叶棠眨了眨眼，很快反应过来，连忙开口，“怎么会呢！古人他说了，‘楚之南有冥灵者，以五百岁为春，五百岁为秋；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父皇乃真龙天子！当是以万万万岁为春，万万万岁为秋！此不过是‘耄耋之龄’，怎可与父皇相比！”说完又一脸求表扬的看向北辰帝。

　　北辰帝闻言挑了挑眉，“这是会背了？”

　　北辰帝可记得，前两天他心血来潮询问资善阁那些教皇子们的大臣们众皇子的功课如何，其他几个都不错，可是等到问到叶棠的功课如何的时候，几个大臣互相看了一眼，然后都沉默了，只是将一张纸递给了他，他看完也是嘴角抽搐，只因上面那独具风格的字和内容……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一锅炖不下，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大，海棠阁都装不下……”

　　叶棠闻言笑容一顿，连连咳了几声，正欲辩解，就有一个粗犷中带有愤怒的声音响起。

　　“小殿下！你怎能将我苍夷献给皇帝陛下的礼物给弄坏了？！你可知这玉何等的珍贵？”乌达生气的大声说着，不顾礼法。

　　叶棠闻声转身，一脸的愧疚意，可是心里却是面无表情，冷笑连连。

　　“玉？”叶棠一脸茫然的看向颇有些气急败坏架势的乌达，看似无措的说到，“那个……那个你别生气啊！我不是……不是故意的……我还以为又是什么稀奇古怪的石头来着……”叶棠无辜的说着挠了挠头。

　　“你！”

　　“壮士息怒！”乌达一个“你”字刚说出口，叶棠就大声截断了他的话音，“消气消气！李太医……哦，就是我们太医院的一个非常厉害的太医说了，‘肝火太盛损寿数！’”

　　北辰帝刚拿起酒杯，就听见叶棠一声响亮的“壮士！”差点儿呛住，嘴角因憋笑而引起的抽搐和周围憋笑的大臣如出一辙。

　　“‘壮士’？你从哪里看的？”北辰帝憋着笑意问叶棠。

　　“出宫的时候听茶楼的人说的！”叶棠说完又转了回来。

　　乌达的整个脸都憋紫了，想说什么却又不能打断两人无视他的对话，只得继续憋着，哦，现在还要继续听叶棠说……

　　“这位壮士！稍安勿躁！”叶棠彼时已经走到了乌达身后那个七八岁的小孩儿旁边，弯腰拾起了一块碎片，心中想到，还好没看错，瞅瞅时间，该到了……

　　叶棠转过身一脸高兴又贴心的对乌达说到，“壮士别着急！我瞅了一下！这个东西我母妃那里有好多！就连母妃身边的翠芯姐姐都有！不信的话我去将她找来与你瞧瞧！”说着作势就要往外走，可没走两步就停了下来，语气雀跃的喊到，“翠芯姐姐！”

　　门外一早就等着的翠芯知道，该她上场了！

　　翠芯闻声谦卑的低头走了进来，可心里却想着，这个小殿下倒真是会气人！刚刚她在外面可都听着呢！这小殿下分明就是故意的！不过，这些和她都没有关系，听这小殿下的吩咐将前些日子没当成的亡母遗物戴出来，再来到这宴席，她就能见到他了——那个天底下最尊贵的男人。

　　想到这里，翠芯嘴角勾起了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可声音却是如常的平静，动作也是如常的规矩，没半分怯意，“奴婢翠芯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说完，抬起头看了一眼北辰帝，又快速的低下头去。

　　“起来吧。”北辰帝淡淡的开口，没正眼瞧下方跪着的婢女半分，只饶有兴味的看着叶棠，看他又要搞什么鬼。

　　“翠芯姐姐！翠芯姐姐！快将你的镯子给他看看！”叶棠蹦蹦跳跳的说着，语气雀跃。

　　翠芯闻言似乎很是疑惑，轻声唤了一声，“殿下？”却还是依言照做了。

　　乌达此刻脸色已经不能用黑来形容了，但他还是令叶棠挺惊讶的！毕竟，都到这儿份上了，这人还挺能忍啊！

　　“臣身体不适，先行退下。”说完乌达转身就走，身后还跟着一个拿着托盘的小少年，临走前还看了叶棠一眼，眼带笑意。

　　叶棠一脸疑惑的转身看向自家父皇，哒哒哒的跑到北辰帝身边，抱着他的胳膊状似不解的问到，“父皇，他怎么走了？他不饿吗？我听说他一顿要吃一头猪呢！”

　　北辰帝半挑起眉毛的看向这个惯会装蒜的小儿子，慈爱的摸了摸他的头，温声回答，“他可能提前吃过一头猪才来的！”

　　叶棠作恍然大悟状，正想在说些什么，可是视线突然模糊了起来，晕倒前，叶棠脑子里满是疑惑，“什么鬼！突如其来的Game over ？！！”

　　“棠儿！棠儿！”北辰帝见叶棠突然趴在了桌子上，焦急的想将人喊醒，余光瞥见面前的酒杯，想到刚刚这小鬼头就喝了杯酒，脸色倏然一沉。

　　这酒，怕是有毒！

　　一旁站着无甚存在感的孙培此刻终于足足的刷了一波存在感，尖细的嗓音霎时传遍了大殿，“传太医！”

　　殿上坐着的人闻声都猛然站了起来，“这是遇刺？”想到这里，他们的脸色都不由得难看起来。

　　·

　　北辰帝一路将叶棠抱回乾安宫，全然忘记自己也喝了许多酒，所幸请了太医来看，得知这小鬼头只是喝醉了睡着了，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亏他那么紧张，外面那些使臣到现在还站着等消息呢！

　　“你倒是睡得香！”北辰帝最终还是笑了，轻轻的刮了一下叶棠的鼻梁，给小鬼头掖了掖被子，转身走了。

　　王遄适时走上来，就听北辰帝道，“让他们都先回去吧！就说是朕太过紧张于棠儿的安危，给弄错了。”

　　王遄道了声遵命却是出去将话传给了杨离，然后他又走了进来，正了正神色对北辰帝说到，“陛下，臣有一事禀报。”

　　北辰帝此时正在批奏折，闻声从桌上抬起头示意王遄说。

　　“方才宴会上臣抓到了一名刺客，自称是江浙灭门案中吴怀民吴大人之子，有重要事情要面见陛下。臣也查了他身上，只有一把剑和几道未结痂的伤口。”说完抬起头带着询问的目光看向北辰帝。

　　北辰帝闻言眉头紧锁，稍后道，“让他进来！”

　　·

　　叶棠这一觉睡得挺长也挺好，就是醒过来头有点儿晕。他不由得对自己产生了自我怀疑，“我酒量什么时候变成一杯倒了！还倒的那么快！”

　　叶棠还未继续深思，就听到一道熟悉无比的声音响起，“棠棠！”

　　叶宬喊着就朝叶棠扑了上来，叶棠受到冲击闷哼一声，“哎呦！祖宗慢点儿！”

　　“醒了？醒了就过来。”太子叶宁琮说着将叶宬抱了起来，对叶棠说到，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大哥！”叶棠听到声音欢快的叫了一声，就赶忙穿衣服下床。

　　叶宁琮闻声愣了一下，随后嘴角勾起了一抹自嘲的笑，喃喃自语，“叶宁琮啊叶宁琮！你想什么呢！那可是你弟弟！你把所有东西送到他面前，他也不要的弟弟！”这样想完，叶宁琮应了一声，停下来等身后的人追上来。

　　叶棠随着叶宁琮出来，就看到乾安宫正殿站了一群人，他给吓了一跳。

　　入目的第一个就是跪在地上的乌达，和他并排跪着的还有三个看着差不多大的孩子，其中有一个他还认识，吴语的哥哥吴鸣。四人身后还跪着八个年纪大概有六七八岁的孩童，个个浑身颤抖，脸色苍白，再看前面的三个孩童，身体也在抖，只不过那抖看着更像是气的！

　　叶棠环视一圈，发现了离他不远的吴语。

　　吴语余光瞧见叶棠出来了，眼睛瞬间就红了，自觉的来到了叶棠身旁，给他说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三个时辰前，吴鸣依着叶棠告诉他的，带着东西等在乾安宫附近，在见到王遄之后说明来意，然后将东西亮出来，便会有大概率被皇帝召见。

　　结果没成想他刚刚义愤填膺的说完家仇之事，就从外面进来一个和王遄穿同样衣服的人，禀报说，苍夷族使臣霍乱宫闱……

　　叶棠闻言皱了皱眉，心里却想着，“霍乱宫闱之事向来是可大可小，更何况是他国使臣……”叶棠想到这儿重新瞅了眼下面跪着的人。他猛然一愣，随后怒气不可抑制升腾在胸。

　　“艹！人渣啊！就这样的人毙了都算轻的！！”

　　只见那乌达鼻青脸肿，左右各跪着一衣衫散乱，眼睛通红的约莫只有七八岁的小孩儿。

　　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棠儿！醒了？！过来。”北辰帝见了叶棠脸色稍霁，招招手让他过来。

　　“父皇。”叶棠应了一声，走到了北辰帝身边，主动开口问到，“父皇是在等棠儿？怎么了？”

　　“棠儿，听吴鸣说你和他一起救了这些孩子？”北辰帝指着乌达等人身后的孩童们。

　　叶棠嗯了一声，开口解释道，“我在宫门口的时候碰见了一个小孩儿，看服饰是东夏使臣那边的，他好像没吃东西，脸色发白，刚好他随使臣进宫，我就带了些糕点给他，就碰见这些孩童在御花园一处假山后被人欺凌，刚想喊王将军过来，这个人就飞过来三下五除二的将那几个大汉打倒了！”叶棠说着指了指地上跪着的吴鸣，继续说道，“我本来想等宴会结束后和父皇说的，结果……睡着了……”

　　北辰帝闻言嘴角抽了抽，似乎是想到了这小孩令人震惊的酒量，转念一想，可能是因为年纪的原因吧！思绪只飘转了一瞬，就又回到正题，“你说的可当真？！”

　　叶棠闻言正色回答，“父皇若是不信，让王将军将东夏使臣请来一查便知！”

　　“陛下！”乌达突然大喊一声想要阻止些什么，直觉告诉他不好！当时这小殿下进宫的时候他可是亲眼看到了啊。

　　“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叶棠听到声音眉头一皱，回过头大喝一声。

　　北辰帝招招手示意王遄去叫人。随后就又听叶棠语气愤然掷地有声的说到，“父皇！我北辰国力强盛，官民向来都是尊老爱幼以和为贵，从未发生如此败德作呕之事，何况还是发生在北辰皇宫！请父皇一定要彻查此事，严惩贼人！”

　　北辰帝闻言却是挑了挑眉，心头评价到，“心性倒是纯粹！”

　　北辰帝将视线又投到了下方跪着的乌达身上，撇去一脸鼻青脸肿不看，这人长得也不算周正，都说“相由心生”，这人仗着贵族身份为所欲为他也是听说了的，不对，不止他，五国三邦，谁不知道苍夷国王最为宠溺的这个弟弟男女不忌，长幼不讳，最为好色！闹出了不少人命，可偏偏苍夷国主护的紧，比自己亲儿子都要宠上三分！

　　他早就看着人不爽了，可是苍夷族每回岁贡没少不说，这人也没在北辰有什么恶心人的举动，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这回……北辰帝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一寒。

　　“可是叫林子孝，你来说说怎么回事？！”北辰帝尽量压制着怒气对下方跪着的一个白衣小孩轻声说，估计是怕再吓到小孩儿。

　　小孩低着头，声音却不小，“回陛下，草民在宫门外等父亲回府有事商议，来的早些便等的久了些，守城的将士见草民等了许久阳光又烈，就让草民进宫门内歇歇喝口水，谁知那将士前脚刚走，后脚苍夷使臣便走了进来，对草民……对草民……幸好一位小公子随后也跟了进来，救了草民。”小孩儿怕是受到了惊吓，话没说到最后，声音已经颤抖了起来。

　　旁边跪着的另一个小孩听到林子孝的叙述，自觉的回答到，“回陛下，是这样。”

　　叶棠于心不忍，剜了眼跪着的乌达，对北辰帝说到，“父皇，要不让他们起来说吧！反正这儿有杨将军呢！他们也不会做什么！”

　　北辰帝闻言让众多小孩起来，乌达依旧跪着。

　　这时候，王遄回来了。

　　“臣参见北辰皇帝陛下。”

　　“微臣参见陛下。”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三个人影同时跪下行大礼。

　　北辰帝先让两人起身，随后疑惑开口，“廉爱卿？你怎么也来了？”

　　“王将军去传范大人时，臣恰好在和范大人下棋，听说出了事，便跟着一起来了。”廉叔敏如实回答，仿佛他一个七品的小官想来会有什么不对之处。

　　不过，也没人出声质疑。知道一些风言风语的，可没人把这位单纯的当一个七品的小官来看。

　　“你没事吧？”一个身穿桃色锦衣的孩童突然跑到叶棠面前睁着大眼睛询问。

　　“姝儿！不得无礼！这是北辰十三皇子殿下！”范自远扬声对着那约有六七岁的孩童说到，随后又拱手行礼道，“陛下恕罪。小女年幼，不知礼数，唐突了皇子殿下，还望陛下海涵。”

　　“无妨。范大人出使怎么还带着令嫒？这一路上山高水远的，万一生病了可怎么办？”北辰帝微微皱着眉头说到。

　　“是我自己偷偷来的！爹爹并不知道！”范姝大声回答北辰帝。

　　“你自己偷偷来的？”

　　范姝闻言重重的点了点头，然后说到，“你就是北辰的皇帝，我知道你，你很厉害！爹爹说，你就是淑怡姑姑的弟弟！可厉害……”范姝话还没说完，就被范自远扬声打断。

　　范自远不动声色的瞥了眼身旁的人，见他脸色没有什么变化，方才继续说到，“陛下恕罪。小女……”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北辰帝抬手制止。北辰帝脸色没什么变化，开口将话题拉了回来，“叫姝儿是吗？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有见过这个哥哥吗？”

　　“见过！”范姝先是重重的点了点头，然后又将头转向一脸疑惑的叶棠，“哥哥？你几岁了啊？”

　　叶棠实在想不到在哪儿见到这个小姑娘，但还是本着绅士的原则回答了小女孩儿的问题，“五岁了。你呢？”

　　小女孩闻言眼睛一眯，扬起一个大大的笑，“我七岁了！你应该叫我姐姐！”

　　“姝儿！”范自远觉得头疼无比，他发誓，他要知道这丫头跟来了，他这回说什么也不会来北辰了，反正随行那么多大臣呢！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的。

　　“爹爹！”范姝娇嗔一声，自顾自的讲起了和叶棠认识的过程，和后者说的一般无二。

　　说完，北辰帝便让范自远下去了，临走前范姝大声说了一句，“七比四大！下回再见你记得喊我姐姐！”

　　叶棠哭笑不得。

　　“乌达！你还有什么话说！这些孩童都是我北辰国百姓！你滥用私刑，还霍乱宫闱，该当何罪！”北辰帝怒气填胸。

　　原来在叶棠来之前，北辰帝和叶宁琮就问明白殴打这些孩童的正是乌达的手下，执行的是谁的命令自是不必多说。北辰帝已经让人去将苍夷使臣召来，就等当面对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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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著名作家齐白石有一幅画，上面画的就是“猫戏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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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耄耋”这个词我们高中老师给我们讲过，我记得特清，当时我们老师还让我们班长和语文课代表上去写这两个字和其他几个古代不同时期年龄的叫法，因为高中的语文试卷上有一道文学常识题
有什么孩提、束发、弱冠、而立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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