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世神兵的自我修养》不眠

6、第六章

　　莲火做好了时戊或丘息会追上来纠缠一番的准备，谁知一路畅通无阻，她轻轻松松离开了万衍宗。

　　这一路她思考了很多。

　　原初在时，她听候差遣，尽心尽力的履行武器的职责，是以原初应劫后，她很长时间内处在混沌迷茫的状态里，不知道要去哪不知道要做什么，索性进入了休眠。

　　她本身也在等待一个足够强的新“主人”。

　　时戊的确潜力无限，或许她的潜意识里也曾想过等到他飞升成神，足够强时认他为主，只是在相处的过程中，她误会他把自己当“人”，在旖旎模糊的思绪里逐渐开始想当人。

　　放眼望去，连绵的山脉带着点点绿意，又是一个冰雪消融的春天。

　　一如她从沉睡中睁眼，与他初见那日。

　　便当这数十载是睡了个清醒觉，现下是真真正正的醒过来了。

　　情丝剔除，失了对时戊的恋慕，她豁然开朗。

　　谁说武器便一定要寻一个强大的主人？

　　追逐强者不如将自己变成强者，当自己的主人，所思所想，所言所行，由自己支配。

　　嗯。

　　剔除情丝离开万衍宗是她成为自己主人后做的第一个决定。

　　第二个决定是……思考自己接下来去哪以及要做些什么。

　　她曾随原初去过止元大陆大大小小的地方，也不知道现在的变化大不大。

　　这数十载虽没离开万衍宗，有“万衍宗小喇叭”温流萤在，以及从时戊同温云、师兄弟的交谈中，依稀可知现在止元大陆的基本情况。

　　北边是主剑修的万衍宗，中部有主丹修的皇族，以及主器修的天象宗、主符修的无极宗，东边是龙族，被众人尊称“三宗两族”，还有不少新兴冒头的中小门派，五花八门，一派热闹景象，南边则混住着魔修的人和妖，西边是人迹罕至荒废的荒漠，剩下的都是些游走的散修。

　　诶。

　　世界这么大，她先去哪看一看？

　　是时候规划一下了。

　　出了万衍宗的山头，莲火缓步思索，直至有人迎面拦住了她。

　　“师姐，这是要上哪去啊？”

　　莲火抬眼看见一位陌生青年男子，平平无奇的脸上堆着亲切的笑，熟稔亲昵的口吻让她有一瞬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个师弟。

　　莲火澄清道：“你认错人了。”

　　“没认错没认错，师姐气宇非凡，一定是万衍宗的弟子，而我——”他拉长语调，抬手拍了拍胸口，“等春季招生考试一过，我马上便是万衍宗的弟子了，这声‘师姐’没有叫错，早晚的事。”

　　莲火了然，耐心重复遍：“我不是万衍宗的弟子。”

　　男子完全不信，“师姐同我玩笑呢，我看得清清楚楚，师姐是从万衍宗出来的，怎么可能不是万衍宗的弟子？”

　　连着澄清了两遍，莲火不愿同他纠缠这些无用的问题，于是抬脚绕过他前行。

　　信不信是他的事，与她无关，她无需与他争辩。

　　男子跟了上来，不由分说塞了个钱袋到她手里，笑得谄媚讨好，道：“成为万衍宗的弟子乃我毕生所求，请师姐帮帮忙指点一二为我实现心愿，这袋灵石师姐先收着，等我入了宗门，定为师姐鞍前马后，端茶送水！”

　　莲火没有接。

　　灵石？

　　她不需要，更重要的是，她都说了自己不是万衍宗弟子了，他怎么就是听不进去？

　　男子接着道：“师姐透露些招考的要点和试题给我吧，我好早做准备，当然如果师姐愿意为我引荐下招生处的同门们，那是最好不过了。”

　　暂未在他身上感受到恶意，他又一直堆着笑脸好声好气的，莲花决定帮帮他，顺势抬手触到他拿着钱袋的手，探测一番，真诚道：“首先我不是万衍宗的弟子，别叫我‘师姐’了，其次你想成为万衍宗弟子的心愿我没法帮你实现，但能给你个建议。”

　　“什么建议？”

　　“换个能实现的心愿。”

　　她探过了，他资质平庸至极，像万衍宗这样的剑修大宗，他这一点贫瘠的修为估摸着连报名的标准都达不到，更别说通过招生考试拜入宗门了。

　　莫做无用功，她给他的，是良心建议。

　　继而目光落在他腰侧的佩剑上，“剑不错。”

　　只是把普通的中下灵剑，却是他身上唯一可夸的点了。

　　未免他受不住打击，过于伤心，还是找个点夸一下，当做缓冲安慰吧。

　　男子沉默品着她的言下之意，上下扫视莲火的穿着，大脑在飞速的运转。

　　以万衍宗在修真界的地位，若真是万衍宗的弟子，自豪还来不及，根本不可能接二连三否认这带着光环的身份，而且仔细一看，她穿的也不是万衍宗的宗门弟子服。

　　她不是万衍宗的弟子，凭什么说他成不了万衍宗的弟子？！

　　男子脸上的笑容一秒消散，态度立即反转，动作粗鲁的扯回手里的钱袋，抬头挺胸，瞪了她一眼，凶狠道：“什么玩意，冒充万衍宗的弟子，给你脸了，真把自己当回事，我呸——还想讹我灵石！”

　　莲火：……？

　　无语。

　　刚出万衍宗就遇上了脑残，晦气。

　　算了，看在今日是她多年来第一次出行便不同他一般见识了，要是动手，怕他扛不住一招，到时候见了血触她霉头更晦气。

　　冷淡的瞥了他一眼，她一言未发迈开了步子，没给他任何回应，尽显鄙夷蔑视。

　　男子急了眼，拔出腰间的剑，“我要……”

　　开口间周遭的空气似拧成了一股无形的粗绳，缠绕住他的脖颈，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无法发声。

　　他自不觉得是头也没回悠哉走着的莲火做的，以为是周遭来了什么旁的人，仓皇四顾慌乱挥剑试图斩断这无形的绳，折腾许久，频临断气时才终于挥断似的，他大口大口的喘气，寻不到出手的人只好愤愤扔掉手里的剑，把气全部撒在了剑身上，骂道：“没用的东西，要你有什么用？要斩这么久！”

　　骂完不过瘾，他抬脚开始踩踏剑身，“破剑破剑！”

　　剑身在发颤，发出剑鸣，好似啼哭。

　　是的，被他狂踩辱骂的灵剑真的在哭，他听不到，走远了的莲火却听得分明。

　　莲火驻足回头，身为神武她懂天下武器的语言。

　　因为品阶不高，这把灵剑身上只有气息微弱的器灵，它害怕得瑟瑟发抖，呜咽着：“呜呜呜，别生气了主人，我尽力了……我真的尽力了……”

　　莲火厉声喝止：“住手。”

　　“关你屁事，我的剑我想怎样就怎样！”在她面前受了气还没报回去，想到她之前夸过这剑，他踩得更起劲，挑衅道：“我踩……”

　　无形的绳子再次扼住他的脖子，他又发不出声音了，而且这次力道更猛，他的脸很快缺氧涨红，俯身弯腰试图去捡剑，地上仿佛生出了无形的藤蔓，将他四肢缠绕困在地上，令他动弹不得。

　　莲火走近，垂首看着地上的剑，问道：“你是他造的？”

　　灵剑抽噎着回道：“不是，我是主人捡回来的。”

　　主人。

　　它被这般糟蹋虐待，没有反抗，还在叫他“主人”。

　　莲火眸色深了深，又问：“你和他结契了吗？”

　　“没有。”

　　也是，他的修为连器灵都感受不到，定然是不懂结契的。

　　莲火：“你要跟我走，还是留在他身边？”

　　“我、我可以……跟你走吗？”它声音里充斥着不可以思议。

　　“当然可以，你既非他所造，又未跟他结契，他算不得你的主人，你不是他的所有物。”

　　它哭得更大声了，“嗷呜呜，太好了，我不用跟着这个恶人了！”

　　莲火俯身捡剑，剑身上的脚印尘土跃入她眼帘。

　　感受到她的注视，怕她嫌弃它脏兮兮的，灵剑难为情的轻颤了下，“对不起，我太脏了……”

　　“擦干净便好。”

　　灵剑受宠若惊，想到过往遭受的辱骂糟蹋，它又哭了。

　　呜呜呜，新主人太好了。

　　新主人好温柔，之前还夸它不错，能碰到她，它太幸运了！

　　莲火握住剑柄，无视男子猪肝色的脸上那惊恐的目光，剑身在他衣服上来回擦拭，动作缓慢细致。

　　她把他当成清洁的工具，犹如一块抹布。

　　男子：？？？

　　灵剑：！！！

　　隔远了看，她仿佛拿着剑在匍匐跪倒在她面前的男人身上进进出出，画面渗人的诡异。

　　一番操作过，莲火旋转着剑身察看，不见了脚印才满意收回，道：“脏东西就得留在脏东西身上。”

　　男子哆嗦了下，缺氧过度，昏厥过去。

　　莲火这才解了对他的控制，留他一命。

　　灵剑虽然没听懂她绕口的话，但她做了自己一直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它心中爽快不已，“嗯嗯，主人说得对！”

　　莲火顿了下，意识到它这句“主人”称呼的是自己，否认道：“我不是你的主人。”

　　才开心起来的灵剑瞬间变得难过，啜泣道：“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主人不要我了么？主人明明说要带我走的……主人反悔了吗？”

　　“没有，我说要带你走的意思是你自由了，想去哪都可以。”

　　灵剑困惑道：“自由？我是剑是武器，主人去哪我就去哪。”

　　“不是的。”莲火沉声纠正，“谁说武器就要有主人？你是觉醒的器灵，你有了意识，不要把自己当成任何人的附属品，你完全可以是独立的个体。当然，你选择臣服某人，为其所用也行，但你得自愿，而不是被他捡到便属于他，更不是我带走你便属于我。”

　　灵剑直接听懵了。

　　好高深好复杂啊……自由、自愿……不要主人，独立个体，颠覆了它身为武器的认知。

　　啊……当一把剑还能这么拽？

　　分享完新鲜出炉的感悟，莲火脑海里突然亮起了一盏灯，她被打断的第二个决定有了具体的内容。

　　她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