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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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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苏白纯属意外,亦算巧合。
我仍记得,那是零七年的除夕,这个孤魂野鬼都晓得归家的日子,Rimes DES Lands的生意格外地清冷。酒吧里周而复始地放着一首叫《Hello, Cleverland》的音乐,不厌其烦。
Lands的老板Peter一直都偏爱Mono,我是知道的。然而,对于mono我更喜欢那首《Penguin Freud》。因为它静谧却浓烈,抑郁又孤寂,适合我。关于哪一首才是Mono的代表作,我与Peter争论了无数次未果。
“怎么,卓越又迟到了?”Peter把一杯苏打水递到我面前。
“今天除夕,你怎么还亲自上阵?”我并没有回答他,只是抛出另外一个问题。可能出于职业习惯,我善于提问,却很少作答。
Peter摇摇头,他说:“现在能够坐在我酒吧里的,都是一些无家可归的人,包括我。”
我微笑着没有接话,把苏打水推到他面前。“太淡了。给我调杯酒吧。”
其实我知道,我也算另一种无家可归。卓越那天一直没有出现,我也没打算找他,和Peter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到凌晨三点,我才决定离开Lands。
便在那个时候,我遇到了苏白。我推门而出,一眼就看到了独自坐在路灯边的他。苏白穿着一件米色的外套,手里拿着空酒瓶,昏暗的灯光洒在他身上显得特别单薄和寂寞。
看得出他醉了,却还是摆着架势咿咿呀呀地唱:风花将尽持杯送,往事只成清夜梦。莫更登楼呀,坐想行思已是愁呀已是愁……
他的声音比二月的夜风更凄厉,但又有几分柔情,夹杂在冻结的空气中似有若无,我却听得真切。他突然抬起头看到我,张了张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亦没有继续唱下去。不知为何,我只是冲他点点头,便加快脚步离开了那里。只是那几句唱词却始终挥之不去。
次日一早,便接到卓越的电话。电话那头说着歉意,却没有太多解释。而后传出女子的声音,他便匆匆说了再见掐断了电话。我捧着电话听了一阵忙音,觉得索然无味便将手机随意一扔,沉沉睡去。
大年初一,我便倒在出租屋里整整睡了一天。没有恭贺新禧,亦没有电话推销。手机在角落里安静地躺了一天。直到傍晚我才匆匆跑去宠物店买狗粮喂养了小畜生,去饭店喂饱自己。在Lands门口犹豫了半天是否要打一个电话回家问候父母,而后始终没有拨出那通电话便钻进了酒吧。
Peter站在吧台后面一眼便看到我,无奈地冲我摇摇头。“又准时报到啊,阿非。初一十五都雷打不动。”
“别再给我苏打水,不然我可和你急。”
Peter指了指吧台的另一边,示意我尝一下他新调的Today’s Color。我总觉得当兴趣变成职业,便会产生一种惰性,或者说陷入某种套路,明知乏善可陈却也不愿寻找出路。Peter倒是始终对调酒保持着高度的热忱,这点让我不得不羡慕和佩服。
他说每次对着自己成功调出来的新品,就会莫名的欣喜,抑制不住兴奋。我对着自己的文字却从来不会挤出一丝笑容。完成了便好像不再属于我,不再与自己有任何关系。好似身体终于落掉一块无关紧要的赘肉,不会惋惜亦不可能因此欢喜。
顺着Peter的方向,我看到了宛如一道彩虹的Today’s Color,亦看到了昨晚那个在路灯下唱戏的男子。他抬起头,也发现了我。眼底清澈而流转,眯起眼睛直直地看过来,他有些微醺,好似带着笑意。和那个会唱古调的清冷男子仿佛是两个人。
“我叫苏白,咱们今早见过了。”他大方地走过来,坐在我身边。
“你倒记得我。”
“献丑了。”
我知道他指的什么,倒是Peter一脸茫然地看着我。我耸耸肩,让Peter给我和苏白调两杯Today’s color。
一杯红色一杯蓝色,按照Peter的意思,红色的那杯表示过年的颜色,而蓝色的那杯表示我俩心情的颜色。苏白推说明天有演出,不能再喝。于是我奉承先苦后甜的原则,先将蓝色的那杯一饮而尽。
而Peter却狡猾地否认红色是甜美的。他说:“阿非,你知道,我最讨厌过年了。”
确实,蓝色的那杯有些清苦,而红色的那杯却极其的酸涩。苏白看着我皱着眉头,倒是笑了起来,什么也没说。只是一个劲地唱:少年不更事呀不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