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你依旧是我的光[综]》镜舟

23、如今你依旧是我的光23

　　“听见没？”

　　“给你一分钟，再不开门你就自己去学校。”

　　房间的门似乎被敲了很久。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隐约听见门外的人好像在说些什么。具体说的什么，她没能听清，只能从音色判断出是她熟悉的人。

　　身体远比想象中的沉重，她勉强用手肘支撑着起身，后颈已经起了一层薄薄的汗，脑袋也昏沉沉的。

　　也许是很长时间都没听到房间里有任何回应，门外的人沉默了一阵。

　　“中村管家，麻烦你去取备用钥匙过来。”

　　“是，少爷。”

　　记忆断断续续混乱不堪，她觉得头越来越痛，视线也晕眩得快要看不清，可还是强撑着抓住床沿。

　　双腿发颤，她紧咬着牙，好不容易站起来，身体却像是已经忍受到了极限。刚要挪动脚步，支撑的力气一瞬间消失，她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前倒。

　　房间里铺着一层厚厚的地毯，她侧身摔在上面，倒也没有想象中的痛。门在这个时候被打开，她感觉到急促的脚步，来不及思考，一双坚实的手臂将她拦腰抱起。

　　“打电话叫森川医生。”

　　“是、少爷！”

　　她靠着温暖的胸膛，听见不属于自己的、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心中有了模糊的轮廓，她不由攥紧了双手，慢慢抬起眼睛。

　　“真是不可思议，我竟然会梦见……迹部君。”

　　迹部景吾将北乃知幸抱回到床上，听见北乃知幸轻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伸手覆上她的额头。

　　手背传来滚烫的温度，迹部景吾皱起眉，一边用被子紧紧裹住北乃知幸，一边毫不留情地说：“是啊，竟然能烧到这个程度，脑袋还没烧坏真是不可思议。”

　　听见迹部景吾嘲讽般的语气，北乃知幸丝毫没有气恼的迹象，反而扬起唇角，露出微微的笑：“啊，我想起来了，上次迹部君借给我的外套，其实我后来送去干洗店了……好像有半个月了吧，我一直都忘记去拿。”

　　因为处于高烧状态，北乃知幸的脸颊泛着异常的红晕，声音也是显而易见的低哑。

　　迹部景吾听北乃知幸煞有其事地说“上次迹部君借给我的外套”，心里莫名其妙：他什么时候借她的外套？她会借他的外套？想到这里，迹部景吾摇了摇头，看来她已经烧得神智不清了。

　　没必要和一个发高烧的人较真，迹部景吾嗯了一声，走到一旁给北乃知幸倒水喝。

　　“还有啊，虽然迹部君不记得我了，我也有好好记住迹部君。所以，这样的话，那个时候，我没能和迹部君好好道别，也不能怪我了……我们扯平了。”

　　北乃知幸的声音断断续续，迹部景吾听得更是前言不搭后语。正准备问她是什么意思，迹部景吾端着水杯走到床前，看见北乃知幸已经闭上眼，沉沉地睡了过去。

　　迹部景吾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冷着脸，给北乃知幸掖好被子，动作十足轻柔小心。

　　“下次再敢晚上一个人去泳池，就算淹死我也不管你。”迹部景吾面无表情地说着，语气听上去像是某个恶人角色。

　　北乃知幸睡得很不安稳，即使在梦中，也不自觉地皱着眉头。

　　迹部景吾俯身在床边，注视着北乃知幸绯红的面颊。也许是还在气恼北乃知幸不顾及身体的行为，迹部景吾沉着脸，眼里也是冷若冰霜的神情。

　　可是慢慢地，冷冽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

　　仿佛妥协般地叹了口气，迹部景吾伸出手，轻轻抚去北乃知幸眉间的皱痕，低声道：“你要听话，知幸。”

　　黄昏时分，夕阳把漂浮的云彩染成了火红色，远远望去，天空就像是一朵褪了色的玫瑰。

　　迹部景吾从学校回来的时候，发现北乃知幸没有在房间里。中村管家告诉迹部景吾说，上午森川医生给知幸小姐打完点滴，下午知幸小姐就已经退烧了，知幸小姐醒来后，先是在庭院待了一会儿，后来就独自外出，没有说要去哪里，也没有让司机接送。

　　迹部景吾敛去眼中的神色，拨通北乃知幸的电话号码。第一遍没有人接听，第二遍也是，一直到第七遍、第八遍，电话那端依然显示无人接听。在迹部景吾第十遍按下拨通键时，嘟嘟的声音响了两道，电话被接通了。

　　“你现在在哪里。”

　　“青学。”

　　“嗯，你在校门口等我。”

　　“好。”

　　北乃知幸挂断电话，抬头，目光注视着不远处的网球场，两位少年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比赛。

　　距离部活结束已经有一段时间，除了聚集在球场四周的网球部成员们，校园里几乎没什么学生。一方是几乎从无败绩的部长，一方是早已崭露头角的新人，难得一见的对决，大家都集中精力观察球场上的状况，没有谁注意有其他人到来。

　　北乃知幸站在角落的树荫里，身上穿着一条白色吊带长裙，及肩短发，白瓷般的脸庞，精致得仿佛是某位名画家的得意之作。因为过于精致，甚至有些不食人间烟火，与周围热血的气氛格格不入。

　　“太强了吧！手冢部长用右手也可以使出手冢领域吗？！”
　　“不、不管啦，反正龙马少爷还是领先的！”
　　“手冢的实力真是无法想象，输给迹部的那场比赛，反而让他变得更强了。”

　　真是不可思议。

　　听见四周熟悉的声音，北乃知幸心想，她竟然轻易就接受了这样的现实。即使是相同的时间，相同的事件，相同的人，对她来说，也是截然不同的记忆。

　　“不过，总感觉这场比赛，好让人难过啊……”
　　“就是说啊，手冢部长就要去德国治疗了，接下来的比赛该怎么办？”
　　“我们要相信学长们！大石学长、不二学长、菊丸学长、乾学长、河村学长、海堂学长、桃城学长，还有龙马，大家都是非常厉害的！”
　　“对对对！再说，龙崎教练肯定也考虑到这种状况了的！”

　　听到了吗？北乃知幸不由轻轻笑了起来，在心里对自己说，这里是没有“北乃知幸”存在的，是没有作为“青学男子网球部经理”的北乃知幸存在的。对这里的所有人来说，“北乃知幸”只是一个陌生的名字，他们与她没有任何交集。

　　北乃知幸深呼一口气，索性闭上了眼。其实她从来都没有去仔细想过这个问题。平行世界也好，回到过去也罢，无论有没有人记得她，或是还有一两个人对她有些残存的印象，她都觉得没有关系。

　　她的时间永远不会停止，也就意味着，她真正存在的，永远都是现在。如果那些回忆，除了她以外没有人拥有，那她就自己存留着，再去创造新的回忆好了。虽然也会沮丧和失落，偶尔也会感到寂寞，可也正因为如此，她才能触碰到更多的可能性。

　　她才能够，把不可能，变为可能。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落幕的夕阳宣告这个无尽时光中，平凡一天的终结。

　　等球场四周的人几乎都散完了，北乃知幸深呼一口气，走上前，伸手覆上冰凉的铁丝护网。

　　隔着一整个网球场的距离，北乃知幸看着长椅上茶褐色头发的少年。

　　少年正在收拾球拍，几缕汗湿的碎发贴着额头，脖颈上搭着一条毛巾。简单清爽的蓝白色球服让他看上去没那么老成，透出几分与年龄相符的青春气息。

　　如果。北乃知幸的手指慢慢收紧。如果她还是那个北乃知幸，她一定会阻止这场比赛。就算知道他已经做好了决定，她怎么阻止也没用，她也一定会告诉他，她不想让他打这场比赛。等比赛结束后，等到这个时候，她会坐在他身旁，如果可以，她想抱一抱他。

　　她一定会对他说，部长大人，我等你回来，我们说好了的，要一起带领青学，取得全国优胜。

　　好可惜。北乃知幸收回手，垂在身侧。好可惜，现在的她不是那个北乃知幸，他们之间将近三年的时光，都只是她一个人的记忆。真的太可惜了，她不能遵守他们的约定，再也不能恶作剧般的叫他部长大人。

　　夏天已经到了，她不能和他一起看烟花了。

　　北乃知幸在心里说，对不起。

　　她早已习惯离别，却还是忍不住为离别感到痛苦。

　　夜幕早已低垂，手机再一次震动起来，北乃知幸用手背揩去眼泪，转身往青学校门口的方向走。

　　夜风拂来时带着微微的凉意，北乃知幸觉得浑身发冷，禁不住抱紧了手臂，不由加快脚步，迫切地想要去到一个温暖的地方。

　　“请等一下！”

　　北乃知幸顿住脚步。

　　脑袋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北乃知幸转过头，隔着一层铁丝护网，茶褐色头发少年披着象征着正式队员的球服外套，金棕色的双眸直直对上她的眼睛。

　　下一秒，少年取下身上的外套，抬手，往护网上方抛去。

　　有风经过。

　　北乃知幸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双手，那件她无比熟悉的蓝白色外套，就这样稳稳落入她的怀中。

　　“失礼了，”手冢国光礼貌颔首，用一贯清冷的声音说道：“夜晚天气凉，请多注意。”

　　北乃知幸神情微怔，藏在外套下的手指轻轻发颤。

　　手冢国光继续说：“时间很晚了，尽早回去吧。”

　　他自然看得出她并不是这里的学生，却没有问她来这里的原因。

　　北乃知幸看着手冢国光再次颔首，等手冢国光转身离开的时候，北乃知幸突然开口：“明天——”

　　两人的目光在低空交汇。

　　北乃知幸张了张口，其实有很多话想说，可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北乃知幸抱紧怀里的外套，露出微微的笑：“刚才听到说，你明天就要去国外治疗了，祝愿你早日康复。也期待，全国大赛的时候，你能发挥出真正实力。”

　　好久没有对他用这么生疏的口吻，她觉得有些不适应，有种前言不搭后语的局促感，好在用笑容勉强掩饰了过去。

　　“谢谢。”手冢国光回答。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他眼里的神情非常柔和，虽然还是不苟言笑，可是他的眼神却给人一种温柔的感觉。

　　“我才应该说谢谢，”北乃知幸顿了顿，扬了扬手中的外套，“虽然这样说很失礼，不过我决定，等你回来的时候，再把外套还给你。”

　　“所以，请一定好好康复，不要勉强自己。”

　　即使她不能在他身边，她也想告诉他，他并非孤身一人。或许方式不同，但他们一直都在并肩战斗。

　　“是，”手冢国光点头道，唇角轻轻抿起，“下次见面的时候，请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北乃知幸眨了下眼，笑道：“当然可以。”

　　“回去的路上请务必小心，不要大意。”

　　“好的，你也是。”

　　北乃知幸朝手冢国光挥了挥手，手冢国光顿了下，抬起手，也跟着挥手告别。大概是因为不常做这样的事情，手冢国光的动作还有些生硬，北乃知幸忍不住弯起眼睛。

　　其实。

　　北乃知幸收回手，看着手冢国光，嘴角抿起熟悉的微笑。

　　她还抱有一丝侥幸。

　　北乃知幸无声地变换着口型。

　　私心觉得这是她还没有醒来的梦境。

　　“再见了，部长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