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暗卫穿七零》淞宴

9、【009】

　　大暑至，夏正浓。双抢就这么如火如荼地开始了。

　　这等农忙时节，工分是平时的两倍，除了走不动路的和还没学会走路的，所有人天不亮就得起床，跟老天爷抢时间。

　　大队长田满仓忙得脚不沾地，将每个社员的任务都安排下去后还得时刻盯着进度，一双眼睛跟鹰隼似的，嗓子都喊冒烟了。

　　秦佩宜和刘珠云被分配到了一块，她负责割稻谷，扎稻捆，刘珠云则与其他人一起打稻谷。

　　三桥大队今年添了台脚踩打谷机，速度明显快了些，但到底只有一台，剩下人总不能干看着，还是得用拌桶。

　　干这两样活的一般都是女同志和才长成的少年人，也有上了年纪的老把式，割稻的手法又快又利索，稻捆打在拌桶上“邦邦邦”的十分有节奏，像是劳动号子，支撑着人们抵抗身体的劳累。

　　日头不知不觉升了上来，秦佩宜好不容易割完一片地，站起来歇了口气，只觉得腰都不是自己的。

　　她穿着长衣长裤，可稻芒及拌桶上飞扬的稻叶和絮沫无可避免，太阳一晒又热又痒，手和腿也被划伤了好几处，且这会儿田里还有水，阳光下跟明镜似的，晃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秦佩宜晃晃脑袋，把快流到眼睛里的汗甩掉，刘珠云隔着一捆又一捆的草头喊她：“我先回去烧饭了！”

　　大队上有食堂，以前都是集体管饭，由社员们提前交上定量的粮食，每天中午按人头领。只不过后来出了好几趟岔子，大家伙觉得自己的粮食还是自己管才放心，毕竟活这么累，每天不就指着这点吃的做盼头么？于是食堂闲下来，农忙时候负责给社员煮凉茶。

　　秦佩宜背着日光休息，远远看着刘珠云走到远处大树下抱起秦好好，那里有好几个还没学步的小娃娃，大人干活没人带，就都搁在树下，家家户户都这样。

　　她眯起眼，隐约能看见一个躺着休息的少年人，衣服虽脏却没打补丁，斗笠盖在头上，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那是昨天刚来的知青。”身旁一个满头是汗的小姑娘说道。

　　临近正午，大家伙等着回去吃饭午休，干活的劲头没那么足了，偶尔停下来歇一歇或是聊会儿闲天，大队长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隔着条田埂的婶子直起身子捶了捶腰，朝那方向望了一眼说：“城里来的都娇气，等明年分不着粮食就知道苦了。”

　　不断有社员三言两语地加入，“你也知道是城里来的，人家可以花钱买商品粮，哪儿用得着你操心。”

　　“就你懂！谁不知道你的心思啊许香兰，光想着给你家大丫找个条件好的，也不瞧瞧人家知青看不看得上！”

　　“那你能！有本事别打女知青的主意，你家李壮糙汉子一个，还想娶个城里的娇媳妇儿，做梦去吧！”

　　你来我往之间，竟是把刚到村里没多久的知青捡白菜一样挑了个遍。

　　秦佩宜默默无语，余光注意到旁边的小姑娘脸红得有点不正常，开口问：“你是不是发痧了？”

　　小姑娘愣了愣，气得瞪她：“我、我怎么犯傻了？！”

　　秦佩宜也是累懵了，连南朝话都不小心冒出来，跟她解释：“我是说中暑。”

　　“没有！”小姑娘又羞又恼，望向远处的目光收回来，双眼亮晶晶的，似乎重新拾起了力气，割起稻谷来更起劲了。

　　秦佩宜又朝树下看了一眼，一群玩耍的孩子，一个打蔫儿的知青，没什么特别的啊。

　　可能是赶着回家吃饭吧。

　　她煞有其事地点点头，不愿屈居人后般继续埋头苦干。

　　……

　　一连几天忙不停歇，夜里地头点起火把，弓着腰背的身影依旧随处可见。

　　这种强度的劳动，饶是常年与庄稼打交道的社员都累得够呛，更别说从未干过农活的知青了。

　　夜里七八点，大队部饲养室内横七竖八躺着刚下工的知青，下乡才几天的他们仿佛蜕了一层皮，连叫苦都没力气了。

　　“今天谁做饭？”

　　不知道是谁气若游丝地提了句，回答却是一阵更安静的沉默。

　　陈嘉圆换了套干净衣服出来，闻言踢了踢躺在草垛上的人，冷冷道：“起来做饭。”

　　齐勉拿下横在眼前的手臂，挣扎着起来，没什么脾气地应声：“大家把自己要吃的米都拿过来吧。”

　　陈有良手抬到一半，挪了挪掉下来的眼镜，虚虚地开口：“直接去我粮袋里舀吧，我吃一碗半，麻烦齐同志了。”

　　其他人见状纷纷附和照做。

　　齐勉笑了下：“你们是真不怕我多拿。”

　　知青下乡第一年有国家补贴，每月能领三十五斤粮食，三桥大队有花生地，秋收后会榨油分油，因而第一天大队会计来分口粮时，每个人也拿到了小半瓶。

　　刚来就遇上双抢，大家在吃饭上都挺大方的，但这并不代表不在乎自己的口粮，至少如果换成别的人做饭，他们可能拼着最后一口气也要盯紧自己的粮袋，但齐勉，怎么说呢，可能人与人之间的气场天生就不同吧。

　　他虽然生得好，但不笑时偏冷，刚来那天他一上车就犯晕，从县城一路吐一路睡到大队，晚上也只没多大精神地和大家打了招呼，给人的印象就是个不太好相处身体又差的公子哥。

　　谁成想第一天上工，他却是坚持最久的那个。

　　这里没一个人干过农活，齐勉自然也一样，但他没抱怨也不逞强，跟着带他的社员学了会儿便自己上手，觉得不行了就去找大队长申请休息五分钟。

　　当时大队长看他那副晒得红彤彤快要晕过去的样子一脸复杂，最后怕人真出毛病还是应了，陈有良他们不免羡慕了一下，并默认他会趁此机会躲懒。

　　可能田里的社员们也是这么想的。

　　但齐勉没有，说是五分钟就五分钟，在树下躺了会儿便回来继续割稻，甚至动作越来越娴熟，大队长转了一圈回来，给了他一个肯定。

　　“挺好。”

　　齐勉是挺好的，陈有良上午挑草头摔了一跤，他还教他怎么使冲担更省劲，明明大家都才刚来，他好像已经开始适应这里的生活了。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他家境好。

　　家境好，为人又不计较，几乎所有新知青都愿意跟他亲近。

　　因而听见他这句玩笑话，大家伙也没当真，纷纷把各自粮袋的位置告诉他。

　　齐勉只取了几位男知青的份，女知青那边他让陈嘉圆帮忙，然后洗脸洗手引火烧火，一个灶蒸饭，一个灶炒菜。

　　陈嘉圆看得眉头紧皱：“糊了。”

　　齐勉：“你行你来。”

　　陈嘉圆双手环胸：“今天轮到你，少投机取巧。”

　　齐勉气笑：“行，我等着，看你能做出什么山珍海味。”

　　谁不知道谁啊。

　　他俩是一个地方来的，这点第一天就知道了，但两人之间是什么关系，知青们还真有点摸不清。

　　邹前程藏不住话，直接问道：“你俩是在处对象吗？”

　　几道视线刷刷聚集过来。

　　齐勉噎了下，随即一本正经道：“可不敢乱说啊，坏了她名声她哥非得抽起鞋拔子把我打死。”

　　众人没明白。

　　陈嘉圆冷着张脸解释：“我哥，就是他爸。”

　　众人：“……”

　　噢……原来是姑侄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