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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三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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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面色有些苍白,却是难得的高兴,皇帝道:“心不在焉的,再不落子我可是要不客气了。”没有风,午后的阳光照在身上懒洋洋的,上官子静回过神,含笑道:“皇兄今日心情这样好,就让臣弟几步吧。”皇帝佯怒道:“难得几日清闲,陪我下棋还这般的不用心。”
上官子静落下一子,道:“皇兄把我四角都封死了,臣弟是插翅难逃啊!”皇帝也落一子,抬头看天,慢悠悠道:“你长大了,也有自己的主张,我是再困不住你了。”
上官子静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拈子的手停在半空中,片刻放道:“皇兄何处此言,我从来没变过。”顿了顿又道:“皇兄仍是放不下她吗?”
皇帝“哈哈”笑道:“朕固然是个痴情的种子,却也看是真是假。”皇帝落子却是吃了他一片白子,上官子静懊恼道:“皇兄出其不备,看来我是必输无疑了。”
皇帝把白子一粒粒拈出来道:“朕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也要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的心思我是逆转不回来,诚如你所说,她不是那样的,将来你又要如何面对她,你不怕她恨你,终究是伤害,何不早早的放手呢。”
上官子静怔了许久方才笑道:“我定然能处理好,定然有两全的法子。”
皇帝看着他兀自自欺欺人,只怕将来不知要生出什么祸端,又想自己却不也是走了一趟鬼门关才堪破这情关,即便现在只是做戏,仍难免有时分不清戏里戏外,更何况他现在这般的痴心。
皇帝道:“即便如此,过了年,你府里的禁足令也改撤了。在这关头这万万不可他错一步,沈恒确实是个人才。”
上官子静自然领会皇帝的意思,却想到她闭着眼睛伸手欲掐死孩子的样子,到底是没有下手,他就在外面,李福吓得要叫出声,却被他噤住,自从孩子没了,人人都不敢在她面前提孩子,她自己也从来不提,她也不肯说话,除了梦里那些恐惧的惊叫,她安安静静就如同哑巴一样,渐渐的她也肯笑了,只是原来她把痛藏得那么深,她那么在乎那个孩子,那么在乎。
那么在乎,这个念头一起,他便再也不能遏制自己,就像毒蛇吐信,在心头蔓延,她是在乎孩子,她是在乎孩子的……那是他们的孩子……那么……她是在乎自己的,就像吸毒的人一般,他便不肯再想她的坏,只是想着,她在乎他的,原来她和他一样的心思。
皇帝见他面上神色几变,想他也是备受煎熬,不忍再逼他,只是道:“我们把这盘棋下完,只怕的你的容皇嫂做了点心在等我们呢。”
过了春节,过了元宵才上朝,衙门里也暂且无事,过了初三,各府轮流着请客,应酬却也多,这日正是王府请客,慕夕不是主角,自然也不用凑热闹,锦儿伺候她早早用了饭。慕夕写字,便也招呼小艾来写字,小艾是个极活泼的孩子,慕夕又宠她,哪里坐得住,扭股糖一样在凳子上。今日府里热闹,请了戏班子,慕夕见她这样不觉好笑,招呼锦儿过来带他们出去玩,都是一群爱热闹的人,哪里耐得住残红小筑的冷清,慕夕一声赦令,便都走得稀稀疏疏了,留了两个婆子看院门,见慕夕素来是个菩萨奶奶,也悄悄偷了酒赌起夜局来了。
慕夕写了两篇字,也觉得累了,便躺到床上休息去了,却也睡不着,又披衣起身,立在窗前,锦儿见了想说两句,却知她是听不进去的,只得把屋里的火炉拨得旺旺的,小艾埋了栗子到火盆里,这时大概熟了,“噼里啪啦”的爆开了,一时间屋子里都是栗子的香甜味。
锦儿拉着慕夕到火盆旁边坐下:“这栗子怪香的,我们把它吃了,让小艾这丫头着急去。”慕夕知她是要逗她开心,便顺着她的心思两人围着火炉拨栗子,锦儿不让慕夕动手,自己剥了用白绢托着给她,慕夕便到床后寻出一壶酒,酒壶一开便香气四溢,这还是回门去林慕岚墓上时带回来的,很熟悉的味道,桃夭,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锦儿也不拦她,她一个人独酌倒也别有一番滋味。她是千杯不醉的量,喝了酒也不过是平添了几分颜色,是她自己亲手了断的,她清清醒醒的了结了。
欲将心事付浊醪,只是她越喝得越清醒,越清醒便越想喝,喝干一壶酒也不过是有几分口渴,她起身欲再去寻酒,却想起最后一壶也被她喝光了。她解开腰间的玉佩搁到桌上,也不看一眼。锦儿猜那玉佩定然是上官子静送的,她昏睡的时候死死攥着不肯松手,现在却要丢掉了,锦儿再三思考方才出口道:“姑娘这是何苦呢!王爷是明白人定然知道姑娘心中的苦,明白姑娘的心思。”
火盆里“噼噼啪啪”的声音,衬得屋内很静,隐隐能听到远处热闹的喧嚣之声,时远时近,
似有若无。慕夕揽过锦儿,忽然笑道:“锦儿,你莫要再生何首乌的气了,他待你挚诚,一心一意,把你交给他我很放心。”慕夕久未开口,声音哑哑的像磨砺细沙的质感。锦儿见她肯开口说话,心里一喜,却见她一开口便说何首乌的事,又有三分的恼,扭开身子正色道:“姑娘从来不肯和我说正经话。若不是他,姑娘何至于……”说到这里眼眶先红了,慕夕怔了怔,依旧道:“这与他又有何关系,我不过就这样了。”又道:“你万事都要听我的。”
锦儿听她这样说,倒像是不祥的预兆,心头突突跳,仍是道:“我万事自然都听姑娘的。”
到了交三更上官子静还是来了,慕夕也没睡,靠在枕上看书,见到甚是讶异,仍是丢开书本,欲要起身侍候他,他道:“你窝在被子里不要动,我自己来。”慕夕果真窝在被子里不动,看着他自己收拾。
他身上虽有寒气,却是温热的,钻到被子里,搂住慕夕,凑到她脖子间闻:“你喝酒了,还喝了不少。”说着就搂着她去亲她。慕夕闻到他身上也有酒气,轻轻一闪便躲过去了,本以为凭他的性子定要发怒的,谁知晓他也不介意,只是黏着她,亲亲她的脸颊:“这几日比较忙,冷落你了,不要生气了。”他说得极是认真,倒是让慕夕愣住,还是伸手去推拒他,他只装做不知,依旧把她抱转过来,面对他,他的眸子在夜里极亮,波光潋滟,蕴藏着千重柔情,他的鼻尖抵着他的鼻尖,轻轻地蹭,那样的亲昵,慕夕心头酸涩难忍,垂下眼眸不敢与他对视。
她的被褥从来不薰香,彼此的呼吸间全是酒气,上官子静抱紧她,在她耳边道:“以后不要喝酒了,对身子不好。”含住她的耳垂,只觉得她的淡淡幽香混着酒香,真是要醉了,她是仇家的女儿,他记得清清楚楚他的母亲是怎样死的,一丝一刻也不敢忘,明知道她是他的毒药,他却饮得甘之如饴,伸手放下幛缦。
耳垂,额头,眉毛,眼睛,鼻子,最后到嘴唇,他一寸寸的吻,吻到慕夕不能呼吸才放开她,趴到她肩头,大口的喘息,抱着她,似乎要把她嵌到身体里,半晌气息才平稳,声音沙哑:“睡吧,我们明日去别院,那里清静。”
次日早晨,天刚泛白,慕夕便醒了,上官子静却睡得很沉,呼吸均匀,双手搂着她的腰,其实这样的姿势并不舒服,她想动动,他却搂得更紧,慕夕把头埋到他的胸前,泪水终是止不住往下落,濡湿了他的前襟,他被她的啜泣声惊醒,拍着她的背道:“怎么啦?不要哭!不要哭!”他的语气甚是焦急,却越发让慕夕想哭。
上官子静拿她手足无措,只得由着她哭,哭了许久,他的前襟都湿透了,慕夕才止了哭声,上官子静无奈笑道:“哭得眼睛都红了,像两个胡桃。”慕夕羞得扭过头去不理他,自顾自的起身穿衣。
两人都洗漱完了,锦儿取了冰块来为敷眼睛,慕夕坐到梳妆台前上装,眉眼弯弯是不需要过多修饰的,上官子静接过她手中的眉笔,扶住她的肩,神情认真,描眉动作却十分生硬,画完细细看了看,极是得意,低头挨着慕夕的耳垂道:“欲问行人去那边,眉眼盈盈处。”温热的气息吹在耳垂上,瞬间一抹红痕从颈后爬上去,上官子静一时情动,便吻了上去。
慕夕一时窘迫的不知如何是好,又要推拒,他却一下子把她搂到胸前,道:“我推了应酬,我们去别院,就我们两个,可好。”他声音极低,却一下在撞倒慕夕的心里,他仍是低低的道:“就我们两个,没有其他人。”
慕夕伸出手臂环住他,话音里全是哭腔:“不值得的,我不值得的。”
上官子静低头吻她的额头,道:“值得,什么都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