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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善心?色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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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臣参见太后,太后娘娘金安。”
“宰辅平身,赐座。”太后虚弱地道。
他来的算晚,萧如衡与上官扈,还有褚徐风都已到了。
刚刚落座,就听萧如衡说:“娘娘千万保重凤体,陛下如今生死未卜,您若有什么一二,朝廷可就真的乱了套了。”
上官扈冷笑:“萧大人还真是忠心,陛下自当有国运护体,定能平安,‘生死未卜’这种话,未免也太大不敬!”
萧如衡不为所动,捋着胡子还要再说什么,太后咳嗽了两声,难掩病音:“好了,哀家召你们前来,不是为了争吵。”
此话一出,上官扈也按下了怒气。
陛下遇刺,下落不明,太后也重伤方醒,一醒来就传召他们,为的只有朝廷。
国不可一日无君,往日即使太后垂帘听政,但若要用玉玺,还是要经陛下的手,可现在……
正是多方沉寂时,药端了上来。
雍朝的几个支柱等着太后喝完药,听她缓缓道:“陛下下落不明,必须找,但不可大张旗鼓传令下去,刺客还未查出是哪方贼子,不可打草惊蛇。”
说得在理,下首几人拱手称是。
停了停,她才继续道:“哀家伤还未愈,太医嘱咐不得擅动,恐不能再上朝,幸而宰辅也及时封锁了消息,哀家以为,不若停朝半月。”
停朝?!
历朝历代从未有过正月以外的停朝,骤然停朝,百官恐怕也会人心惶惶,更不必说百姓!
太后知道他们必在心中否决这个提议,她微阖眼帘,仿佛药效上来,她声音轻了一些:“对外说陛下突发急症,见不得风,先稳住百官,百姓自然不会恐慌。”
“至于如何稳住百官,哀家想,在座几位各有各的法子,这点哀家便不再费心,只是有两个人,需要死死瞒住。”
上官扈已然有了答案:“镇北侯,辽东王。”
其他人心中也是这个答案。
太后的声音愈来愈疲惫:“是,尤其辽东王,先帝在时他就说过天下二分的话,陛下遇刺的事,万万不能让他知道。”
“至于刺客,哀家怀疑是平王或者齐王主使,这两年他们不太安分,陛下无子,若出意外,继嗣人选……”
她不再挑明,昏昏欲睡道:“但没有证据,一切都要靠几位卿家查探,还有,最最要紧的就是,尽快找到陛下。”
萧如衡称是,而后担忧道:“太后娘娘若是撑不住,便先行安歇吧,臣等这便回官署去,该做什么,太后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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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如衡急急忙忙离去,上官扈看了神色深沉的两人一眼,也甩袖走开。
坤宁宫的内侍在后,褚徐风只叹了一声:“但愿陛下吉人自有天相。”
王冕停住脚步,深深看他,声音听不出喜忧:“老夫与太师也是这般希望。”
至于萧如衡,那就不知道了。
毕竟他们都心知肚明,陛下亲政,第一个被拿来开刀的必是萧家。
*
徐虎一进门,伙计就连连摆手:“虎子哥,我们这儿没人参了,你上别家看看去吧。”
“我刚从宝德堂过来,他们让我来你们这儿看看。”徐虎老实巴交道。
伙计倒是好奇:“宋小姐病了啊?怎么见天儿买人参?”
徐虎摇摇头:“长生姑娘让买的,小姐要的。”
就猜是这样,伙计啧了一声,这宋小姐虽说嚣张跋扈,整日与知府公子那帮纨绔混在一起,招猫逗狗横行于市还不知廉耻逛红袖招,但人是真的有钱。
人参,有多少买多少,眼都不眨。
羡慕,羡慕。
掌柜正巧出来,见着徐虎也是愁,买卖就在面前,偏偏没货,唉。
徐虎空手进空手出,茫然不已,他该怎么办?
“赵兄,你看那是不是宋家的护院?”李三郎眯着眼睛认。
赵林峰定睛一看,还真是。这人怎么跟药房门口站着?
见他上前,李三郎挤眉弄眼暧昧道:“赵兄怎么对宋小姐的事这么上心,莫非……?”
赵林峰白了他一眼,他也不想当后腿啊,但谁让他爹下命令了?
说是必须捧着宋小姐,不得惹她,有什么事儿有点眼力见,能帮上忙就帮,总归没坏处。
“你可是宋小姐家的护院?是长生姑娘遣你出来?”
徐虎也认识他,有什么说什么:“是,长生姑娘让买人参,小姐要的。”
赵林峰疑惑:“那你不去买,站在这儿做什么?”
徐虎沮丧道:“买不到,药房都没了。”
……该不会是被宋小姐买空了吧?
*
赵林峰等了一刻钟,长生才姗姗来迟。
“此番多谢赵公子慷慨解囊,我家小姐记下了,来日必当亲自登门致谢。”长生恭敬道。
其实赵林峰也肉疼,他家的人参当初可是花了大价钱买的,只是这会儿宋小姐急要,还能怎么办?
“能帮到宋小姐就好,若还需要,我也可以帮忙搜罗。”他面上风轻云淡,仿佛人参不值一提,又有些担忧,“怎么突然急需人参,是不是宋小姐身体有恙?”
长生面不改色,语气中带着些无奈:“小姐的脾性赵公子也是知道的,就是想要。”
赵林峰恍然,就跟非要买狗那回是一样的。
宋小姐是京城中的贵女,娇惯得紧,想要就一定要得到,而从前大约要什么有什么,如今到了潜城这样的小地方也改不了。
他有点同情长生,有这样的主子可真倒霉。
长生送走赵林峰,无懈可击的表情才放了下来。
那人受伤如此之重,想来仇家是要追杀到底的,他死了没什么,但小姐一定会伤心,且斩草除根之徒也未必会放过救人的她们。
所以,一丝风声也不能漏出去,绝不能让人寻来。
*
潜城能买到的人参都在下品,但也聊胜于无,参汤一日日熬着,倒也有些效用,这人烧虽未退,脸色却已没那么苍白,唇色也回复过来。
起码看着像个活人。
大夫过来复诊,要撩开床上人的衣襟确认伤口情况,宋妙韫只能出来。
长生看她忧虑地来回踱步,不时往内室看去,实在忍不住心头的好奇:“小姐与这位公子是旧识?”
宋妙韫茫然摇头:“不是啊。”
不是?长生真的疑惑了:“那为何小姐对他如此……上心?”
她上心吗?
宋妙韫自问了一遍,恍然发觉她已经好几天没有出门,既没想起来去红袖招找清歌,也没想起来逗弄大雪。
垂丝海棠的花期已经要过去,她原本打算在那之前设春宴尽情玩乐一番。
可她也忘了。
如今骤然被问起,宋妙韫亦是满心惑然,心头茫茫,无意识道:“可他伤得很重啊……我当然要守着照看了。”
长生觉得不太对,提醒她:“小姐,咱们既与他素昧平生,施以援手已是您的仁心义举,何来‘当然’之词?”
宋妙韫沉默了。
她知道长生说得对,可她也没觉得自己的想法哪里有问题。
他真的伤得很重啊。
她只是想看到他醒来。
长生见她嘟着嘴沉闷下来,知晓她是固执己见,但心里却更震撼。
若是从前,宋妙韫定要大声争论她没错,现在居然一声不吭沉默抵抗?
长生想了想,再次问道:“若他醒了,小姐要做什么?”
宋妙韫不知道要做什么,她觉得好烦,长生怎么问这么多啊?
她垂下头,鞋尖踢着地砖,看着上头的穗子一荡一荡,不说话。
更反常了,长生不肯轻轻揭过,追问:“小姐,您看他伤得这么重,想来是有人追杀,等他醒来就让他走好不好?免得拖累咱们。”
宋妙韫霎时抬起头来,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不敢想象长生的提议实施起来的场景,脸上写满了“不行不可以”。
她张了张嘴,许久才游移气虚地说:“本小姐难道怕拖累?”
从前若说这种话,她必定是理不直气也壮,全天下合该都迁就她一样。
长生产生一种微妙的预感,里面的那个男人与她们或许不止萍水相逢,即使那人要走,宋妙韫也会不讲道理把人留下。
这个预感可真糟糕。
宋妙韫一想到长生的提议,整个人都不好了,每一根头发丝都在诉说抗拒。
她避开长生的视线,窝进了榻上,曲膝抱在怀里,小小一团,顾左右而言他:“长生,你不是说湖心亭护栏要修缮一番吗?你不看着,他们肯定要偷懒了!”
长生又好气又好笑,偏不如她的意,也在一旁小凳上坐下,紧紧盯着她:“他们不敢,小姐,那不重要,重要的是里面那个人该怎么处置。”
宋妙韫眼神躲闪,拨弄着抱枕,语气虚且正义:“长生,咱们不能见死不救!他被人追杀,肯定是有冤情,我要帮他!”
所以让他走云云,想都不用想。
长生准确解出她的言下之意,愁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小姐,他是麻烦。他留下您不觉得有什么,但他一定会利用您来报仇。”
宋国公府的地位人脉足够做靠山,也能够庇护这样一个穷途末路的年轻人。
宋妙韫瞬间反驳:“绝不可能!他才不会是那样的人!”
她虽然不学无术,但是很聪明!长生没有挑明的“利用”指的是什么手段,她也见过不少。
那太龌龊卑鄙了,不挑明也是在侮辱他。
长生“哦”了一声,反问:“小姐与他素昧平生,话也没说一句,怎么就知道他品行上佳呢?”
宋妙韫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你看他如高山明月寒江雪,似星芒纵横碧落平,他怎么可能会是那种小人呢?!”
长生:“…………”
她第一次知道她家小姐原来这么有文化。
以及,原来她家小姐是对人家见色起意。
难怪,难怪。
作者有话要说: Q:请问太后娘娘,您炉火纯青的演技是怎么练的?
A:谢邀,哀家十七岁进宫,二十七岁做皇后,直到升任太后,先帝的十五个儿子里只剩一个母不详的皇子能继位,哀家也只是做了一点微薄的贡献(谦虚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