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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纨绔愚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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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歌,我问你哦。”宋妙韫神色游移,颇为不好意思,“那个……要是有一个人,好看到你见了就脸红,应当怎样克服呢?”
从来到现在,宋妙韫一直都是一副纠结的郁闷模样,现在终于问出了口,清歌却遇到了职业生涯的瓶颈。
她还真没见过有什么人能惊艳到这种地步。
清歌沉默片刻,决定问清楚:“宋小姐,您确定是一位容貌非常出众的公子,出众到您见了就脸红?”
而不是心中情意攒动所致,直白点叫“情人眼里出西施”?
“才不是我!”宋妙韫立刻如炸毛的猫儿一般张牙舞爪,反而更显欲盖弥彰。
清歌从善如流改口:“抱歉,那么他是真的好看到别人见了就脸红吗?”
她这样说,宋妙韫反而更加窘迫。
于她而言确确实实是这样,但是长生就从来不脸红,银杏也没脸红过。
“呃……我、我不知道,但他真的特别特别好看!一抬眼看人,仿佛满庭春雪开!”宋妙韫一回想起来,脸又有烧红的迹象。
清歌又沉默了。
据她所知,潜城好像没有出众到这个地步的男子。
宋妙韫托着白里透红的脸,催促:“清歌,你说,有没有什么法子克服呢?”
不管潜城有没有,宋小姐身边是有一个,清歌摒弃杂思,沉吟片刻,试探道:“奴家以为,人与人之间交往,也许应当言之有物,久而久之,自然不会再因外貌而惊诧。”
言之有物?宋妙韫失落地“啊”了一声,沮丧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她胸无点墨,聊起天来不过吃吃喝喝玩玩乐乐,上哪儿言之有物啊?
清歌默了会儿,试探问道:“宋小姐,您为什么想要克服呢?”
宋妙韫也没注意到她的问法,持续沮丧:“我想好好儿地与他相处、再对他好,然后他肯定会留下来啦,但现在第一条都没法做到。”
动辄脸红也太丢人了吧?
若说先前清歌还有犹豫,现在则是能够确定,宋小姐绝对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这样一来就好办了,清歌又问道:“长生姑娘知道您的想法吗?”
怎么他们都要问长生啊?宋妙韫虽然不解,但还是老实道:“她知道啊。”
清歌没想到长生姑娘竟然会知道,还会允许,她缓了缓,一如既往温柔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您其实并不需要克服,奴家相信自然随心的相处更能打动人心。”
宋妙韫长睫扑闪,波光流转的大眼睛里面写满了“真的吗”。
她这样纯粹可爱不染俗事,谁能忍心伤害呢?
“当然。”清歌柔声保证。
*
“等等,掉头,回去。”宋妙韫摸摸袖子,确认手帕是落红袖招里了。
虽然她很喜欢清歌,也不觉得去红袖招有多么出格,但手帕这种东西的私密性她也算是从小被耳提面命地被教育,早已刻在了骨子里。
夜市方开,沿街灯火逐渐亮起,潜城咿咿呀呀的梆子戏若有似无穿过了几条街,宋妙韫散漫地将市井烟火纳入眼底,不一会儿便回到了红袖招。
“清歌,我的手帕你见了吗?”宋妙韫推开了门。
里面没人。
宋妙韫左右看看,没看到清歌,倒是看到了她的手帕。
“宋小姐,您怎么回来了?”银环被吓了一跳。
宋妙韫晃了晃手帕,复又环顾四周:“回来拿手帕,清歌呢?”
银环低着头,小声道:“您走了,姑娘自然没事了,今天月色好,所以姑娘去外面赏月了。”
宋妙韫一出手就是一整晚,她也没怀疑,塞好手帕就下了楼。
马车停在红袖招旁的巷口处,宋妙韫刚准备踩上马凳,余光却瞟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不是……清歌?
她愣了愣,凝神看去,那个身影却同一个男子的身影一起走了过去。
虽然只是一个眨眼,但宋妙韫确信自己没有看错,她收回视线,心不在焉上了马车。
红袖招有规矩的呀,不能和男子有私下往来,否则要受罚的。
清歌她明明也知道啊?
*
“檀郎,我知你心似我心,只是……”清歌眸间平静,像在说今夜月色朦胧,“你真的没有什么要与我说吗?”
檀湘拂过她被风吹乱的发丝,温柔宠溺:“清歌是在暗示我说什么呢?”
他故作不解地想了会儿,随即笑着道:“我知道了,清歌是想听我……”
“不是。”清歌轻飘飘打断他。
她在颈后摸索,扯到系着玉坠的绳子,随后顺着将玉坠拿了出来,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檀郎,你说这是你买的。”
玉坠在月光下笼着温润的光,一看便知是好玉。
她知道这块玉好,但能让宋小姐都称赞的玉,檀湘一个琴师怎么买得起?
从前她以为是檀湘省吃俭用,现在她不觉得了。
檀湘的面容也似玉一样温润雅致,他看着玉,半晌低叹一声,将清歌揽回怀里,带了些歉意道:“此玉是我骗你,它的确不是我买的,它是我家的传家之宝,我那时……不知道能送你什么,所以就把它送给了你。”
他说的是他们刚定情的时候,清歌握着玉坠,环抱回去,声音飘渺:“檀郎,你该早些告诉我。”
檀湘脸上是不会被她看到的后怕与庆幸,他的声音依然温雅含笑:“我是怕你不收……”
*
“燕公子!”宋妙韫又一次起了个大早,早膳也没用就过来了。
元昭分明才醒来没多久,但他竟然有一丝习以为常。
这真的不是什么好兆头。
他淡淡看过去,拿捏着绝不会让人多想的冷淡与疏离,微微颔首:“宋小姐怎么来了?”
宋妙韫却什么也没发现,依旧兴冲冲的,语调欢快:“我想着燕公子不能走动,一定很枯燥,所以就过来啦!”
……这有何枯燥?
从前他在上书房一呆一整天也不会枯燥。
元昭不解,但他并不觉得宋妙韫过分活泼。
虽然女子大多以端庄优雅柔嘉贤惠而被人夸赞,可宋小姐么……全家娇宠,宠成这般模样,也是人之常情。
他漫无边际地想,宋国公府门第也不低了,宋小姐却只是娇惯了些,比起他的某个堂妹来说,已经不知要好到哪里去了。
两只鸟儿仿佛是知道宋妙韫来了,争先恐后地扑棱,却飞不出笼子,看着有些可怜。
宋妙韫有点心软,但她却只是拿起一旁的柳枝逗弄了下,缓了它们急欲振翅的渴望,眼里心里还是燕公子:
“燕公子,你怎么不让人把它们拿近点呢?”
离这么远,逗也够不着啊。
元昭安置时殿内向来什么人也不留,他不喜欢房中有其他人的存在。
鸟也不例外。
只是这鸟是她巴巴捧来的,若让人挂到外面去,恐怕在她知道之前,她的婢女会先过来。
元昭也并不喜欢被人明晃晃下脸子。
“在那里也没什么不好。”元昭淡声道。
宋妙韫看了看距离,也没有多远,足够看清鸟儿的动静,是没什么不好。
她接着逗,一无所觉,认真道:“燕公子,你觉得要不要找人来驯它们呢?让它们飞出笼子也知道回来。”
元昭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
这小姑娘怎么这么迟钝呢?他话中的推拒与不耐还不够明显吗?
亏他还暗自思忖将鸟笼放在外面会不会太过分、伤她的心。
这哪里伤得到。
*
“长生长生,你问问有没有人会驯鸟嘛,让它们知道飞到我的手心里,那一定很好玩!”宋妙韫颐指气使道。
这是她的一贯作风,长生将早膳摆好,柔声道:“奴婢待会儿让人去找。”
宋妙韫得了准话,也不再看鸟,接过筷子,却见银杏也在给燕公子摆膳,顿时伸着脖子看:“燕公子,你就吃白粥小菜啊?”
她的面前可是又有水晶包又有小饺子,还有酥脆饼呢!
元昭不知道她怎么会这么诧异,他拿汤匙,不紧不慢:“在下伤重,需得吃得清淡些。”
可这也太淡了吧?!宋妙韫立马昂起头看长生:“长生长生,清淡些就只能吃这些吗?”
长生怕她心生怜惜,连忙道:“不是,只是燕公子清晨不宜吃别的,怕伤脾胃,平日的粥都是拿补汤熬的。”
这还差不多,宋妙韫放下了心,又开始支使长生:“我要吃那块滑蛋儿!”
白粥熬得烂,入口即化,之前元昭用得很快,但今日旁边总有一道声音不停歇。
“长生长生,那块糕掰一块给我。”
“我不想吃这个,不要这个嘛。”
“那个那个,我要那个!”
“长生,春娘手艺又进步了!好香呀,你尝尝这个!”
突然觉得白粥好像的确没滋味了点。
*
早膳前长生找来,要请宋妙韫回去吃饭,被宋妙韫不甚在乎地一摆手,于是早膳便摆在了客房。
现在吃完了,该回去了吧?长生想着,打算拿驯鸟做由头先哄着。
“长生,你别走,我有事跟你商量。”她家小姐头也没回严肃地说。
元昭微微挑眉,有事,在他面前商量?
正想着,下一刻小姑娘就紧张兮兮地看他:“燕公子,这事我不好和别人说。”
宋妙韫催着长生把门关好,谨慎道:“燕公子,你知道吧,我有个好朋友,叫清歌。”
知道,她才说过。
元昭眼神示意:然后?
宋妙韫脸一红,差点把在思虑的事都忘了。
元昭正等她的下半句,岂料下半句没等着,反而猝然见着她红了脸,直愣愣看着他。
“……”
元昭隐晦地打量了自己一眼,是形容不整没错,发只是松散束着不错,甚至应该是病气未消不错。
便是图他的脸,他如今这副尊容,有哪里可图的?
他的纳闷宋妙韫自是不知道,若是知道,恐怕要亮着眼睛理不直气也不壮地小声反驳:病美人更惹人怜啊!!
好在宋妙韫很快想到清歌的宽解,面上还盈着粉霞也不妨碍她一本正经道:“咳,是这样的,她们红袖招呢,有规矩的,就是不能和男子有私下往来,否则要被打的!”
元昭将她的话过了一遍,表情渐渐凝滞,瞳孔微震,她说的那红袖招,不会是那种地方吧……?
作者有话要说: 元昭:我疏远了,我冷脸了,我不笑了。
宋妙韫(毫无察觉)(兴高采烈):燕公子balabala——
#生活不易,元昭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