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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盘他山下有座庙(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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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眉菩道人教他望气之术时所言:人之命数,即受先天之气运左右,又受后天之气运影响。
先天气运主定,后天气运主变,两相作用下,人之运势,便如那潮水,被固束在定序下,时涨时落,循环不止。
所谓变数好解,常定难破。
眼前三人,遇到的是后天之劫,且是小劫,在累世观内,此类劫难被称为小变,寻得外力相助,便可化去。
文绉绉半天,说得简单点,也就四个字:这单能接。
确定此事不会损害盘他庙后,江自挂结束望、掐,继续做他乖乖巧巧的小徒弟。
村人将他们遇到的情况,一五一十说与师徒五人听,除了心思摆其他地方上的江自挂,其余四人,都听得仔细,也各自有了判断。
核桃住持先是安抚了村人,再问自家徒弟:"此事,徒儿们如何做想?"
师兄弟互相瞅瞅,最终由大师兄自弃作答:"师父,徒儿以为,村中之事,确有妖邪作乱之象,吾当助之。"
江自挂随二师兄、三师兄点头附议。
核桃住持见状颔首,遂令师兄弟四人,陪同三位村人前往赵家村驱邪去秽。
听到自己也要去,江自挂的眼睛霎时亮了。
此前,他年纪最小、功行最弱,凡涉及斗战之事,均被排除在外,只得参与祈福、送葬之类没有危险的事务,多少有些不得劲。
今得了准许,心中欢喜,情绪激昂下,白嫩的脸蛋染上了红,瞧着很是喜人。
与兴致高昂的江自挂相反,自弃只觉肩上沉沉,似有大石压着。
这是他突破至三纹后,第一个驱邪任务,更是第一次带队。
没了师父坐镇,村中村民、自家师弟,众人的生死安危,皆系于他的身上,每一个决定,都要慎之又慎,容不得些许偏差。
江自挂前世习武、今生修灵,又擅望气之术,感官很是敏锐,即刻察觉自弃的不安与忧虑。
黑若墨珠的眼睛一转,江自挂挪到自弃身边,扯着他的衣衫,说:“大师兄,你好厉害!”
自弃一怔,疑惑道:“师弟,你怎么?”
江自挂眨眨眼睛,歪着头说:“师父让你带队,不就是相信你能带着我们驱走村中妖邪嘛。不靠师父唉,超级厉害的!”
言及此,江自挂扭头问自送、自落,“二师兄、三师兄,我说的对吧?大师兄超厉害的!”
甭看江自挂面上一派天真,内心里,尴尬得不要不要的,恨不得用脚趾生抠一套海景大别墅出来。
两辈子加起来,三十好几,江自挂是个完完全全的成年男人,哪怕不算上辈子,也到了读中学的年纪,合该是个男子汉。
跟个小屁孩似的向师兄撒娇,太羞耻了!
江自挂自我感动的想:大师兄,师弟我牺牲这么大,你可得支棱起来啊。
被问到的自送和自落连连点头,大大咧咧的自送还冲自弃比了个大拇指:“大师兄,你很厉害的,要相信自己。”
三个师弟如此支持自己,自弃十分感动。
他在心里给自己鼓气,一定要把事办好,还要照顾好师弟们。
自弃心中热血澎湃,手也不自觉的动了起来,自三个师弟的头顶一一揉过。
又被盘了的江自挂:“……”
内心毫、无、波、澜!
大致了解了事情缓急,师兄弟四人回盘他庙换了身行头,穿好僧袍、带好灵器,往赵家村而去。
出于凡人对灵士的敬畏,来求助的三位村民,自觉的落在后头,被核桃住持委以重任的自弃,自然而然走在了队伍最前面。
堪堪走了一里路,甚少出门的江自挂就察觉了不对。
跟在队伍后头的赵家村三人,神色间亦有了变化,他们想说什么,碍于身份,又不敢多言。
"咳咳!"
自落亦看出问题,他右手虚握成拳,置于唇边,轻咳两声,试图提醒毫无所觉的大师兄。
粗枝大叶的自送先一步转过身来,肉乎乎的大手探上自落的光脑袋,轻柔的摸摸,"三师弟,咋回事,感冒了?"
最前头的自弃也关心的看了过来。
江自挂抽抽嘴角,暗道二师兄不接灵子,跟着路痴大师兄瞎跑就算了,三师兄好意提醒,不但没听懂,还把大师兄的关注点带偏了。
唉~~还是要我出马才行。
江自挂踢了颗路上的小石子,状似不经意的说:"哎呀,这路比上次那条难走了好多,今天也不是锻炼来的,是不是走好走的路比较好?"
正朝微红脸的自落伸手,想看看三师弟是不是生病的自弃意识到什么,动作一顿。
须臾,自弃收回手,一本正经的点点头,"小师弟说的对。"随后冲村长和两名村人道:"三位,是我考虑不周,不如,由三位在前引路,可好?"
他这话转得生硬,前后也没多少逻辑关系,听在江自挂耳里,就是强行挽尊,好在,村人不介意这些,连声应“是”。
小插曲过后,一行人顺利来到赵家村。
午时的村子,家家户户都在准备饭食,远远望去,炊烟袅袅,瞧着很是平静安宁。
但这份平静、安宁,不过是假象。
江自挂即是灵士又会望气,他眼中的赵家村,恶气盘绕、怨念丛生,放上辈子,立刻能给题一个大大的“霉”字。
今生与前世,又有不同。
前世鲜有外扰,气运纯粹,起伏主看个人;今生外扰繁多,气运驳杂,起伏因由多变。
以赵家村为例,村中气运低迷,源头当与村人行事有关,但,恶化至此,却是妖邪作祟所致。
受外力左右的气运低迷,恶化极快,若不尽快破解,小变会在极短的时间中,演变成难以化解的厄劫。
自弃三人没学过望气,对局面的把控不如江自挂,但也能从强烈的恶念与妖气上觉察个大概。
“这……情况比预想的严重……”自落脸露忧色。
自弃点头,神色凝重的说:“确实比预计的情况要糟糕。”
略做思索,自弃对紧张不安的赵村长道:“村长,麻烦带我等去有恙的人家,尽快找出源头,以防事态继续恶化。”
"唉、好!四位小师父,请随我来。"
村中户户遭难,村长家也不例外,听自弃说要上有恙的人家查看,立刻引着人往自家去。
江自挂穿来此世已有十余载,周遭村落的生活状态,也不是第一次见,即使如此,每每走进凡人村落,仍不免感叹。
凡人贫苦,即使村长家,也没比旁家多几片瓦。
这还是生活在盘他山附近,不怎么受到盘剥的村子,换了其他地界,处境只会更难,灵种世界凡人生活之艰辛,可见一斑。
感叹归感叹,江自挂不曾忘记此行的正事。
在自弃的安排下,师兄弟四人分成两组,分别去了西屋和牲口棚。
江自挂年纪小,被自弃安排在身边,随他一起去西屋。
西屋是村长小女儿的居所,此时门窗紧闭,一副拒绝外界一切的模样。
江自挂凭借敏锐感官,隐约听到屋内压抑的啜泣声。
村长低声向两人致了个歉,上前两步,叩响房门,“香啊,是阿爹,阿爹请了盘他庙的师父来给你看看,你开下门可好?”
屋里的抽泣声消失,隔了好一会儿,江自挂才听到悉悉索索的动静。
“吱呀——”
房门被里头的人拉开一条缝,一只红肿的眼睛,自门缝,怯生生的往外看。
门缝虽小,江自挂还是看出了异样。
里头人露出的,不仅是眼睛,还有些许面部,只是,她露出的面部,不是这个年纪的女孩应有的光滑肌肤,而是浓密、粗长的黑色毛发。
乍一看,竟似杂乱的头发中长了只眼睛,瞧着很是诡异。
江自挂想起盘他庙外,村长三人对村中祸事的描述。
一夜之间,村中所养牲口,统统掉光了毛;与之相对的,不满十八的年轻人,浑身毛发疯长,形似野人、怪物。
江自挂所见,自弃亦见到了。
两人自觉地没有出声,以免惊到遭了难的女子,安静的等待村长与女儿沟通,安抚她的情绪。
又过去好一会儿,里头的女子才在父亲的安抚下,颤抖着打开了门。
许是不愿看到他人眼中的厌恶、鄙夷,打开门的刹那,她紧紧闭上了眼睛,却又坚强的将恐怖、怪异的模样,暴||露于两个陌生人眼中。
自弃非擅言之人,江自挂怼人的经验不少,安慰人也是只菜鸡,两人互递求助目光,最终还是自弃这个大师兄担起了责任。
他不懂安慰,只郑重承诺,会竭尽所能帮助她。
江自挂以为,大师兄这种干干巴巴的话语,起不了多少效果,却不想,村长女儿被他的真诚说动。
不得不说,这真的是位坚强的姑娘。
妙龄少女,遭此横祸,崩溃也不稀奇,她却只是用红肿的眼睛看着自弃,认真的跟他们确认。
确定江自挂二人真心帮她,便撑起精神,认真回答每一个问题,甚至愿意让他们检查身上畸变的黑色毛发。
自弃却没那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