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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盘他山下有座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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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鸟鸣中,乌黑明亮的大眼睛缓缓睁开,一只属于少年人的手,自温暖的棉被中探出,盘了盘光溜溜的头顶,发出今日的第一声叹息。
“唉……”
自被不靠谱的师父坑死,来到此世,已有十余载。
以人类强大的适应能力,十来年时间,足够一个习俗、观念迥异的人,习惯并融入崭新的世界。
何况,江自挂穿过来时,并没有前世的记忆。
他从小小婴儿,一点一点成长、生活、学习,称得上土生土长的灵种世界人,前世的记忆,则是在成长过程中,缓慢且持续的回归、恢复。
初至此世的江自挂,时常会做各种光怪陆离的梦。
梦中,有山高的房子、奔跑的箱子、飞翔的铁鸟、装人的盒子……还有各色各样的美食、穿着长相各异的人。
小小的江自挂,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却被神奇的梦中世界深深吸引。
他会把神奇的“梦”,告诉师父、师兄。
师兄们很喜欢听他说这些,师父……幼时的他,觉得师父也是喜欢的。
现在嘛,师父盘着他脑袋,听他说话时的眼神、神情,总会让江自挂想起另一位师父,眉菩道人。
明明,两人性格、脾气迥异,就连世界都不一样。
时至今日,前世记忆已全部恢复,江自挂也把穿越因果,理了个明明白白。
他,江自挂,被亲亲师父传了累世观无上功法,需攒十世之气运,成就一世之顺遂。
简单点说,这破功法,就是要他死啊死啊死,用十辈子的倒霉,换一辈子的好运气,还他喵不能拒绝。
江自挂敢说,除了“欲练此功必先自宫,即使不宫也能成功”的网络段子功法,再找不出比这更坑的功法了。
“唉……”
对了,忘记说,这辈子的他,也叫自挂,原因嘛,特别简单。
他是盘他庙住持核桃,自河里捡回来的孩子。
捡到时,装他的木盆子,牢牢挂在河边的老气根上,便得了这么个名。
没记忆时不觉如何,恢复记忆后,这来历,总叫他想起前世闻名海内外的某师徒四人组。
别说,就这十世“功德”,还真有那么点异曲同工的味道,该谢核桃师父没给他取个河流之类的名字吗?
说起名字,他头上还有三个师兄,跟他用的同款。
大师兄叫自弃,是个农家子。
他家孩子多,穷得揭不开锅,父母养不起,想着放弃一个孩子,养活其他。
父母选中小他两岁的妹妹,想送给当地的小门派当丫鬟、当仆人,其实,都要送出去了,当什么都无所谓,能给口吃的,活下来就成。
意外听了墙角的大师兄,整了个小包袱,自己寻了过去。
奈何,他家大师兄,是个路痴,撒手没那种。
大师兄父母选的是附近小门派,他直接迷路迷到了千里之外的盘他山,核桃师父发现他时,饿得只剩一口气。
二师兄叫自送,曾经是个小少爷。
外出游玩时,调皮捣蛋,把自个儿送进了贼窝里,险些被肉拐子卖进西荒。
要不是肉拐子没长眼,惹上临荒城的大家族,途中被围剿,二师兄趁乱跑了出来,怕是早早成了西荒邪秽、妖物的盘中餐。
三师兄叫自落,来历跟他一样简单。
某年某月某日,从天上掉下来,正中躺石头上晒太阳的二师兄,险些把二师兄自送砸成肉饼饼。
一个师父、三个师兄,就是江自挂此生最亲近的人。
他们的家,在盘他山下,是座小破庙。
虽然叫庙,但跟前世家喻户晓的佛家没啥关系,庙里没佛、没菩萨,是个简简单单的修灵小门派。
倒是光溜溜的脑袋、僧袍、蝉室等外在表现,与佛家有那么点相似,套点时髦的说法,约摸就是多重宇宙的奇妙缘分。
出于前世的惯性思维,江自挂时常在肚子里以大和尚、小和尚称呼自家师门人。
庙的名字随山,也叫盘他,规模跟累世观差不多,都能用"小、破、穷"三个字以概之。
要说区别嘛,也是有的。
江自挂上辈子生在了好时代,海晏河清、秩序井然,只要肯干,日子总能过,也没有人生安全方面的顾虑,这辈子可就不一样了。
灵种大陆有超凡力量,人们崇尚武力。
强者为尊的价值观下,决定规则的唯一标准是强者的意志。
按江自挂的理解,灵种世界是一群拥有超凡力量的封建领主,分封执掌的世界。
"领主"对领地内的一切,拥有生杀予夺的绝对权利。
盘他山处于临荒城的统治范围,相较于一些行使高压、残暴统治的地界,临荒城算得上是个好地方,但也只是相对而言。
以江自挂这个穿越者的眼光,临荒城的统治理念,是典型的老资本||主义。
想在这片地界待着,就要给临荒城上供。
以盘他庙为例,他们住在此地,需为临荒城种植城主府于盘他山下辟出的十亩灵田,并按额上缴灵植。
听着好像不怎么苛刻,但,抛开数量谈苛刻不苛刻,纯属耍流氓。
临荒城定下的份额,永远是在辖下灵士的极限上蹦迪。
若无意外,无论辖下灵士多努力,其之收获,顶多堪堪凑够上供份额,稍有差池,就可能完不成,需要自掏腰包找补。
不补也不是不行,按临荒城的规定,欠份额者,初犯,按所欠份额执行鞭刑;再犯,没收所有,充入城奴队。
江自挂穿到灵种世界后,去的最远的地方,是盘他山附近的村子,城奴队之流,无缘得见,但也听师兄们以及附近村民说起过。
撇去以讹传讹的部份,只谈血淋淋的数字。
普通人进城奴队,鲜有活过半年的,一、二纹小灵士,也就多活个一年半载罢了。
可见,城奴队是个有去无回,吃人不吐骨头的鬼地方,但凡脑子清醒的人,谁愿意进去,按要求上供成了小门小派和散修的唯一活路。
充足的灵气是灵植生长的必要条件,专修培植方向的灵士和灵壤则是规模化种植的两大根基。
盘他庙功法便专精灵植培育一道,并凭此获得了在临荒城治下生存的权利。
“唉……”
想想上辈子,再瞅瞅眼下的破世道,江自挂又是一声叹。
叹出的气,尚吊着个尾巴,锃光瓦亮、犹如剥壳鸡蛋的脑袋上忽地一暖,粗糙的大手,肆无忌惮的盘来盘去。
“小师弟,你干嘛呢,怎么又唉声叹气的,天天整得跟个小老头似的,师父都没你能叹。”
自弃眼睛微眯、手下不停,一副盘脑袋瓜子盘嗨了的满足样。
江自挂赶紧伸手扒拉脑袋上的大手,气恼道:“大师兄!说多少回了,别盘我脑袋,会秃!”
“好、好,大师兄晓得了。”
嘴上说着“晓得”,却没半点停手的意思,若江自挂有他心通的能力,还能听到自弃内心的叨叨,“都是秃子,怕什么秃~”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逃出大师兄魔爪,江自挂立刻跟只兔子似的,蹦跶着往外跑。
房门打开,眼前是一片麻黄色,江自挂心下叫糟,却是来不及了。
白嫩嫩,犹带婴儿肥的脸,正正撞进一坨软乎乎,人还晕乎着呢,脑袋上又是一暖。
陷在肉山里的江自挂:“……”
不用看,下黑手的定是他家二师兄!
摆脱自送,还有三师兄自落等着,江自挂历经千难万阻,好不容易到了灶房。
得!
笑得活似弥勒爷的核桃,正和蔼的冲他招手。
木着脸任盘的江自挂是真不懂,这一窝,大和尚、小和尚,个个喜欢逮着人盘脑袋,什么破毛病!
围着桌子用早食时,江自挂再次感叹,盘他庙的小、破、穷真是体现在方方面面。
要说地方吧,盘他山上上下下,理论上都归他们。
听着半点不小,反而挺像那么回事是不?
但要往庙门口一站、往里一看,立刻知道,全他喵是虚的。
盘他庙这地方,是个人瞧了,都能给出四字评价:破屋陋室。
狗洞、鼠洞、猫洞……洞洞俱全的院墙儿;
四壁三空,只得北边一张简陋供案的正殿;
三套旧桌椅撑门面的客室;
草编蒲团五个、香案一张的禅室;
灶头、餐桌一室通的灶房;
夏燥、冬冻、春雨、秋风,四季交替的房舍五间。
这穷酸劲,搁江自挂上辈子的时代,随便咔嚓几张照片,网上一传,就能成另类打卡圣地。
在灶间用过简单、美味的早食,师徒五人去往禅室,听核桃住持讲了一个时辰种田经,也就是常说的做早课。
待早课结束,大小和尚整整衣衫、盘盘光头,排成一列,晃晃悠悠下了地。
临荒城的十亩灵田,开在了庙东头,半个月前刚种下一茬。
在他们的精心培育下,已然长出尺高的小苗,嫩绿、嫩绿一整片,风拂过时,摇摇曳曳,水波似的荡漾着,特别喜人。
他们种的是灵稻,十亩灵田,三个品级。
灵田的面积,自江自挂有记忆起,从来没变过,但上交的额度和品级,一年一定,变过好几回了。
临荒城之所以不厌其烦的年年调整额度和品级,是因为,辖下门派的上供能力,会随门人的数量、修为变化而变化。
老资本范儿的临荒城,不吝榨出辖下灵士每一分价值,自然是逮着一切机会压份额。
那劲头,堪比保险公司压业绩。
关键是,嘴上说看能力调整,实际上,份额和品级,从来只往上抬,不往下调。
就江自挂所知,临荒城辖下的门派,修为长进慢且不爱收人的原因,临荒城的老资本做派占一半责任,另一半原因则在灵士的修炼方式上。
道教修炼,有法财侣地一说,也就是常说的修炼四要素,于灵士而言,同样如此,且财的占比尤其重。
灵士修炼,极度依赖修炼资粮。
临荒城辖下的小门派,种出的灵植、猎到的灵兽、寻到的灵物,全进了临荒城大小势力的腰包,哪还有资粮供自家修行。
故而,临荒城辖下,有不少千百年历史的门派,发展至今,依旧是小猫三两只的小门小派。
比如,他们盘他庙。
话题有些扯远,回归当下。
去年,大师兄自弃突破到三纹,江自挂也踩着年关,成了二纹小灵士,这于统共只有五人的盘他庙而言,是不小的进步。
临荒城的使者,自是逮着机会给他们提品加份额。
从去年的二石五斗三品灵谷、五石二品灵谷,涨到四石三品灵谷、二石二品灵谷。
别看总量少了一石五斗,就以为轻松了。
一块灵田能供养出的三品灵稻只有二品灵稻的一半,种植耗费的时间、精力、灵力,却成倍增加。
按这配额,盘他庙今年必须种八亩三品灵稻!
根据灵种大陆的普遍认知,一名培植方向的灵士,能培植两亩左右的同级灵植,有高级灵士引导的话,可以越一级培植,但最多能顾及半亩。
这还是所种灵植培育难度不高,且灵士足够熟悉灵植的情况。
如果是较难培育的灵植,或灵士不够熟悉,会严重减产,甚至造成种子浪费。
盘他庙满打满算,也就一名四纹灵士、一名三纹灵士、三名二纹灵士,如此要求,说挑战极限都嫌轻了,几乎是把人往绝路上逼。
这还是盘他山下的灵田只是低级灵田,最多能种三品灵植,要是中品灵田,以核桃的修为,少不得压下四品灵植,届时,庙中负担更重。
如此份额,师徒五人,即不意外,也不惶恐。
上头压下来的任务,哪年不挑战极限,早习惯了好吗。
更关键的是,他们庙小,秘密却不少。
看似极限的任务,由他们师徒来种,其实还好,不但能足额上缴份额,还能偷偷攒些修炼资粮。
当然,自家事自家知就好,泄露出去,准得遭殃。
因为要种的三品灵稻多,三个师兄都要随师父一起忙活,两亩二品灵稻,全权交给了江自挂。
江自挂人小心不小,两辈子加一加,也三十好几的人了。
他上辈子还拜了个干啥啥不行,坑徒弟第一名的不靠谱师父,里里外外一把抓,种灵植可难不倒他。
站在灵田上,江自挂手指翻飞掐诀、嘴唇开合吟咒,绿色灵光如点点萤火,以他为中心,环形扩散,纷纷扬扬,洒入灵田。
摇曳的秧苗舞得更欢了。
它们像一群争讨糖果的孩子,努力伸展叶片,贪婪汲取每一分促进成长的养料。
秧苗们的快乐与灵气汲取情况,通过奇妙的联系,经江自挂的灵种,传递给他,让他精准的把握它们的状态与需求。
手诀变化,纷扬灵光亦随之有了改变。
均匀的灵光雨,有了大小、浓淡、缓急之别,更好的满足不同秧苗的需求。
主持三级灵稻培植的核桃往江自挂处瞥了一眼,半合的眼中,流露欣慰、满意之色,江自挂却毫无所觉。
他用心感受每一株秧苗传递过来的情绪与意识。
灵植的灵性与品级息息相关,二品灵稻的灵性高不到哪去,意识也很简单,传递出来的,皆是最简单、最基本的信号。
因这份简单、纯粹,江自挂很喜欢与它们意识交流。
沉浸在干净、愉悦意识组成的汪洋中,非常舒服,仿佛给灵魂做了个马杀鸡。
江自挂的灵种,也在灵气与灵植意识流的冲刷下,越来越清透,仿佛上好的琉璃宝珠。
若是内视,便能看到灵种之上,两道翠绿灵纹光滑流转,美丽又神秘。
花了小半个时辰,打理好一块灵田,江自挂就地盘坐,吐纳、调息,蕴养灵种。
"小师弟,喝水。"
坐下没多久,一道阴影挡住阳光,是三师兄自落。
"谢谢师兄。"
自家师兄,无需客气,江自挂心里美滋滋,暗道:上辈子没有师兄弟的遗憾,可算补上了。
自落笑眯眯的摸上江自挂的光脑袋,"真乖~"
江自挂:"……"
收回前言,师兄弟什么的,谁要谁领走!
休息够了,江自挂往另一块灵田走去,刚踏上田埂,两侧秧苗便往中间靠,叶片儿在他的裤腿上扫来扫去。
同时,一股子委屈的意念,经由灵种,传进江自挂心里。
这是不满意江自挂先跑隔壁,闹别扭呢。
要不是来了灵种世界,成了一名培植方向的小灵士,谁能想到,植物们争起宠来,一点不比毛茸茸差。
江自挂随手掐了个诀,洒出些许灵气,安抚闹别扭的秧苗们。
这么做有些浪费,同样的术法,用法不同,效果差很多,但,江自挂不在意。
苗苗们这么可爱,浪费点灵力怎么了,千金难买我乐意。
又是小半个时辰过去,江自挂完成了今天的培植任务,师父和三位师兄的任务更重,还没结束,江自挂乐颠颠的过去帮忙。
等十块灵田全部打理妥当,太阳正好爬到中空,该回去用午食了。
以他们的修为,半天搞定八亩三品灵稻、二亩二品灵稻,说出去准没人信,但他们就是能办到。
记忆恢复前,江自挂是个没见过世面,心思简单的小灵士,自是觉不出什么,记忆彻底恢复后的现在,就不一样了。
他前世死得早,要说社会阅历啥的,也没多少,架不住那是个信息爆炸的时代。
没看过猪跑,总也吃过猪肉,奇奇怪怪的电视、小说看多了,脑洞也就大了,一瞧自家小破庙这架势,脑袋瓜子里立刻冒出三个字:有猫腻!
江自挂还暗搓搓猜过自家核桃师父是扫地僧之流的隐世高人,很是观察过一阵。
不过,可能是做得太明显,一次暗中观察时,被蹲茅厕的师父逮着,在臭茅房外,训了好一顿,罚了一个月的清扫茅房。
本来就很惨了,还被来看热闹的三位师兄,借机生事,轮番怜爱,脑袋险些被他们盘秃噜皮。
有句话怎么说的?
做人要堂堂正正!
他,江自挂,再堂正不过的人,怎么能跟只不懂人情世故的小猫咪似的,搞暗中观察,错误行为必须及时纠正。
与来时一样,师徒五人排成一列,跟小学鸡春游似的,整整齐齐往回走。
江自挂眼尖,离着还有些距离,便瞅见盘他庙的破院子外,站着三个人。
“师父,有人来找。”
“瞧见了,我们走快些。”
师徒一问一答间,五人加快脚步,不多会儿,到了院外,也瞧清了来人的模样。
一位白头发老人、两名壮实的中年汉子,三人都穿着便于下地的裋褐,脸上有惶恐、有焦急,显是遇了难事。
“大师父、小师父,你们可回来了,快,快随我们去村里,村里遭了妖邪呀!”
哦,差点忘了,他们盘他庙,除了种地,还有捉妖驱邪的副业,借以赚点小钱,补贴家用。
这副业的由来,还有那么些戏剧性。
奴役凡人、拿用凡人的东西,是临荒城辖下小灵派少有的权利,这也符合灵种世界强者为尊,层层压迫的普适性法则。
就像小灵派依附大势力,日子好坏,全看大势力的行事;凡人村落,依附附近的小灵派,仰小灵派鼻息而活。
如此规则下,小灵派自然可以盘剥凡人,将凡人的东西据为己有。
且无论小灵派盘剥到多少凡物,均无需向临荒城上缴额外供奉。
临荒城如此行事,并非出于好心,不过顺利而为罢了。
灵士是人,是人就要吃饭,临荒城想长期榨取辖下灵士身上的利益,就要留个豁口,让他们有办法存活下来。
灵物,临荒城舍不得,也就瞧不上眼的凡物,可以不予收缴,施舍给下头灵士。
至于凡人,他们连下层灵士都瞧不上,又怎么会在意凡人的死活。
盘他山附近的凡人,理论上依附于盘他庙,盘他庙可对他们予取予求。
但,盘他庙是一个异数,不知是功法原因还是其他原因,盘他庙的灵士普遍平和,无意欺压凡人。
遇上这样的灵派,于附近的凡人而言,理当是幸事。
然,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世世代代受尽压迫的人压根不信,反而因此惶恐、不安。
为了安众人之心,当时的盘他庙住持,想了个法子。
盘他庙为当地百姓捉妖驱邪,受了庇佑的百姓,向他们供奉一定量的财物作为答谢。
因很多地方的灵派,就是打着保护辖地的旗号盘剥凡人,盘他庙这般要求后,附近的百姓接受良好,倒是没那么惶恐了。
相对的,他们开始担心盘他庙要得太多。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盘他庙均无动静,随着日子一日一日过去,压下去的不安,不但重新冒了头,且与日俱增。
恰逢此时,盘他庙附近的村子,先后遭了妖邪之祸,为了活命,村人顶着被灵士打杀的风险,逃往盘他山求助,谋求一条生路。
盘他庙救下了逃亡过来的村人,替他们除去妖邪,并向受助村人索取一定的财物作为供奉。
村人死里逃生,又知道了正确的上供方式,真正安了心。
临荒城虽是老资本做派,倒也不是白享供奉,在抵御外敌上,相当有建树,妖邪闯入辖地霍乱之事,三五年也遇不到一回。
习惯了压迫的凡人,为求心安,便寻了祈福、送葬之类的由头,变着法子给盘他庙上供。
凡人寿命短暂,时至今日,已没多少人记得当年之事,反倒是寻盘他庙捉妖驱邪、祈福送葬,成了当地习俗,一代代传承下来。
盘他庙也就有了这么一项传统副业。
自江自挂有记忆以来,真正的捉妖驱邪,也就遇到过两次,绝大部分时候,他们干的,都是祈福、送葬的活计。
眼下这回,是第三次。
黑亮的眼睛眨了眨,瞳孔深处,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浑暗在翻腾,垂在身侧的左手,不自觉掐动起来。
一观、一掐,村人运势自现,所遭之劫,亦以气之相显于江自挂眼前。
三位村人气运相接,个个暗沉凝于眉心、恶气罩于头顶。
啧啧,要倒霉,倒大霉!
江自挂观望之际,因村人向盘他庙求援,双方气机有了牵连,运势互相影响,呈于他眼中之气,随之发生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