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他拒绝做前任》信川

6、06

　　前一天熬了夜，褚砚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他第一时间翻身找出手机，给霍臻发了一句“早安”。
　　配上随手拍来的洒满阳光的窗帘，分外静谧美好。

　　【今天晚上也一起吃饭吗，霍先生？】褚砚语气如常，仿佛昨天根本没被冷落过。

　　霍臻捏着手机，垂下视线。
　　【可以。】他回。

　　褚砚的生日，在天气热极走衰的九月底。
　　褚砚原本计划在生日这天跟用程序霍臻表白，这样对方就不能再用“未成年”来搪塞自己，眼看时间临近，他一头扎近了程序里，总算在生日之前把程序重做完成了。

　　生日当天，褚砚早早定好闹钟起床，凭借着这几天的“同吃同进”，成功拉近距离，知道了对方今天的日程安排。
　　除了中午，其他的时间都满满当当，褚砚于是早早去了霍氏报道，提前把程序设置好了。

　　正午十二点，褚砚带着定好的午餐和礼物，提前等在了三十九层。
　　总裁办公室外，秘书们各自去用餐，并无人在。
　　褚砚就站在厚重的实木门的背后，看了眼上面镂空的花纹，低头去看手表。

　　十二点零一分，是他预定好的程序弹出的时间。

　　与此同时，霍氏大楼六楼的信息安全部。

　　一个微胖的青年端着冒热气的马克杯坐下，随手敲了两下键盘之后，原本散漫的眼神陡然清醒，人也整个坐了起来。
　　网络内线数据有问题！这个流向……怎么是奔着总裁办公室去的？难道敌对公司又想入侵他们网络？？

　　微胖青年把马克杯推开，里头热巧克力洒出来也不在乎，抬起手就是一顿“啪啪”敲键盘，准备拦住破解这段程序。
　　然而他越破解、越上头。

　　“怎么会这样？”他满目惊喜，“这么庞大的数据信息量，是怎么用这么几行代码表述出来的？”

　　又过了一会。
　　“不可能吧？这不符合逻辑啊！”他骤然叫了一声，“神了神了……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代码！”
　　他的惊叹吸引了周围人的主意，很快周边就围过来一圈人。

　　几分钟后，随着一滴汗珠从微胖青年额角滴下，他的破解宣告失败。
　　“我搞不定。第二次了。”他大受打击，双目失神。上一次是他的顶头上司常坤让他拦截的褚砚发送的程序。

　　失去拦截又被横插一脚的程序弹了出来。
　　有其他安全部的同事如临大敌，就等着立刻下手清理病毒、或者抵御黑客攻击。

　　谁知，它似乎是一段……表演性质的程序。

　　画面里出现的是俄罗斯方块，各种形状的方块自己叠加，逐渐形成两个字母“HZ”，接着方块骤然缩小，仿佛无数的沙粒，汇聚成了一个个齿轮，最后形成了一枚机械心。
　　“哒”、“哒”、“哒”。
　　代码形成的机械心，以人类心跳的节奏缓缓跳动，往下泄露而去的、沙粒般的程序，汇聚成一句话。
　　“霍先生，我们在一起试试好不好？”

　　所有以为下一秒要对付顶尖黑客攻击的安全部成员都傻眼了。

　　三十九层。
　　时间距离褚砚定好的时间已经过了十分钟，就在褚砚以为程序弹出失败，准备启动另一个计划——他随身带了个U盘，忽然听见办公室里头传来一声提示音。
　　虽然时间晚了，但是程序还是如期弹出！

　　褚砚卡着程序结束的时间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他在霍臻办公桌前站定，捏着礼物的手被在身后，拇指指腹抵着包装盒尖锐的一角，蓝眸雪亮如宝石。

　　“霍先生，”然而刚对上霍臻深沉的目光，少年就不可自制地红了脸，“我喜欢你，而且我成年了。我们在一起试试好不好？”

　　-

　　这场表白和追人行动，算是褚砚这些年里花费心里最多的一个了。
　　心满意足地陪霍臻吃完午饭，褚砚打开“喜加一”APP，犹豫片刻之后，在主页烟红色的【+1】按钮上按了一下。
　　计数立刻从27跳到了28.

　　霍先生一开始没有答应他的告白，只是问了他目前的状况和未来的打算，他因为对方想要多了解自己，于是大大方方地说了许多事，从喜欢的食物到未来的打算。
　　包括把如果告白不成功，自己就申请去德国留学，以后不回来国内的打算也说了。
　　出乎意料地，聊天最后结束的时候，霍先生虽然拒绝了他的告白，但是默许了褚砚提出的“不必正式在一起，先试几天”的提议。

　　可是“试试在一起”，四舍五入不就等于正式在一起吗？
　　关上软件，褚砚抬头从屏幕反射里看见自己藏着笑意的眼睛。湛蓝澄澈，并非继承自生母，也不该是这片土地上有的原始瞳色。

　　褚砚笑意逐渐淡去，埋头去开发新的程序了。
　　他拿出随身携带的U盘，打开了其中一个叫“大卫”的文件夹。

　　然而他刚忙了一会儿，夏一宇就捏着手机过来了，屏幕上开着喜加一APP。
　　“小砚，你……你这是和谁在一起了？”夏一宇满脸的诧异，试探着问：“是……霍总吗？”

　　褚砚手指轻轻在键盘上一碰，刚刚编写的打断程序被他妥善藏好，桌面上只有其他人交给他分析的数据包。
　　他微微仰起头：“这是我的私事。”

　　夏一宇一阵恍惚。
　　他们在一起，说起来也就是三四个月以前的事情，那时少年刚刚结束考试，整天来学校里黏着自己，学长前学长后，笑容也甜，眼睛也好看。
　　一旦有了参照，对比就会明显的令人难受。

　　“如果没事的话，我还有事情要忙。”褚砚语气冷淡地逐客。

　　夏一宇略有些实现飘忽地走了，坐回位置之后，捧着手机，云里雾里地在APP某个探讨海王新任的帖子底下，回复了一行字。
　　“现任是……霍臻。”

　　帖子立刻炸了。
　　【霍臻？霍氏的那个霍臻？？？】
　　【有的好看了，海王跟每一任都只有三天热度，这一位可不是那么好渣的】

　　无人打扰，褚砚没多久就整理完了数据包，无事可做。
　　他浏览了下WBS论坛，从无数艾特他的帖子中挑了两个回复。

　　——C神，超智能AI真的能开发出来吗？
　　褚砚：【能。】

　　——collapse，你之前公布的片段代码并不可用，怎么能证明能用这种东西开发超智能AI？
　　褚砚：【1+1和量子力学冲突吗？】

　　回复完，眼看时间才过去一刻钟，他又开始选起了晚上吃饭的餐厅，这可是他和霍先生正式在一起之后的第一餐。
　　虽然现在不过才下午四点。

　　……

　　这个下午，褚砚使出了洪荒之力才度过这段无聊时光，终于等到七点下班，第一时间冲到了顶楼去找霍臻。
　　秘书消息灵通，早就从信息安全部听到了八卦，先笑眯眯地试探：“这么早就来找霍总？看来霍总答应你了？”
　　褚砚毫不掩饰喜悦，蓝眸笑的好看：“霍先生答应和我试试。”
　　秘书心里颇有些意外——他们霍总拒绝了那么多人，原来最终喜欢的，竟然是眼前这一款吗？
　　她上下打量一眼少年，又不得不承认，无论把眼前的人和谁对比，都没有不答应他的理由。仅仅这张脸，少年就胜过无数人。秘书扬起微笑，告知：“霍总的会议大概要到八点。”

　　褚砚别无选择，只能等。

　　等到会议结束，霍臻看见的便是自己办公室里靠在沙发上安然沉睡的少年。
　　他脸颊贴着俯首，把颊肉挤出来一些，过分憨甜可爱，那双漂亮的眼睛闭了起来，呼吸平稳，睡的正熟，眼睫下有一小片漆黑，看得出熬夜的痕迹。
　　闭上眼时，这张过分昳丽的面容显露出少年人的稚嫩来，少了一分逼人的艳丽，多了一分安宁的纯真，一点不像传闻里四处“渣”人的海王。

　　还是个刚成年的孩子。

　　还是个刚成年的孩子。
　　‘我是为了你才来霍氏实习的。’
　　‘如果不是为了你，我准备直接申请去德国的大学做交换生，下半个学期就出国。’

　　霍氏的SAI项目十月就要正式启动，这种时候Collapse自己送了上门，他断不可能就这样把人放走。
　　霍臻冷静且理智地分析。
　　平心而论，少年足够优秀，也有一张足够令人心动的好样貌，而霍臻也不是个感情上轻浮朝三暮四的人，不然不至于单身快三十年。与其这样，倒不如答应少年，尝试去喜欢一个人。

　　霍臻回神，意识到自己盯着褚砚的睡颜看了一会，转身放下手里文件，没有发出一点动静。

　　今天的会有点太没效率了。
　　霍臻挽起袖口时想。

　　收起袖扣的木盒啪嗒声惊醒了褚砚，他趴在沙发上迷蒙睁眼，额角一点碎发落下，迷茫的眼神像油画里的天使。

　　看见霍臻，他揉了揉眼睛，声音嘶哑撩人：“霍先生，你开完会了。我已经找好餐厅了，我们直接去吃吧？”他说着说着兴奋起来，“今天我们不吃西餐，去吃日料！”
　　他已经陪霍臻吃完了记事本上的西餐厅了。

　　霍臻没什么异议，离开前特地换了身衣服，免得西装粘上味道。
　　他的休息室里备着几件基础款白衬衣，介于休闲和日常中间，穿去吃饭也不突兀。

　　等到霍臻从休息室里走出来，褚砚的目光便黏在了他的身上。
　　一眼能望见的性感锁骨、薄薄衬衣下的手臂，配合着冷峻的表情，褚砚被狠狠戳了一下。
　　他走到霍臻面前，微微仰头抬臂，秀气的喉结不矜持地滚动一下：“霍先生，我可以抱抱你吗？”

　　霍臻垂眸看他，没有立刻说话。
　　他黑眸深邃，似沉静夜色。

　　褚砚于是当他默认，举起胳膊走进他的怀里，手臂扣在男人结实的腰背上，慢慢呼了一口气。

　　少年人心热，手掌也热，贴在霍臻的后腰，让霍臻手臂肌肉僵硬了片刻，根本无法放松。
　　怀里的人太瘦了。

　　过了有十几秒，害怕自己心跳吵到对方的褚砚才放开手，走在前头冲出总裁办公室：“走吧！”
　　霍臻喉结动了动，脚步轻缓地跟上。

　　褚砚每次选的地方都离霍氏不远，这家日料居酒屋也一样。
　　店铺处在市中心的一个日式小庭院里，鹅卵石小道蜿蜒曲折，两边是店主精心布置的景观，可以想象白天里景色会是多好。

　　喝过酒的褚砚，眉眼愈发生动，话也大胆不少。
　　“霍先生，谢谢你答应我呀，我还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

　　霍臻手里的筷子一顿。

　　褚砚却毫无所觉一般，支着下巴把人看着，一不留神就开始说心里话：“当时第一次见你我就想，这个人太帅了，我一定要让他做我男朋友！”

　　霍臻神色有些微妙，说了句什么。

　　“什么？”褚砚酒量差，一杯就足够五感被麻痹，“什么我对前任什么？”
　　霍臻却又恢复了平日的冷峻：“没什么。”

　　一顿饭就在褚砚难得大胆的剖白里过去了。

　　离开居酒屋之后，风一吹，褚砚更难醒酒了，晕晕沉沉挂在霍臻的胳膊上，走路勉强维持直线。
　　“霍先生，我们……明天见！”

　　霍臻没说话，只是把人扶上了自己车，然后问褚砚：“你家地址？”
　　微醺的小醉汉今天打心底里高兴，拉着霍臻胳膊不放，眼睛一弯就开始说甜的齁人的情话：“你在哪，我的家就在哪呀。”

　　霍臻：“……”
　　他给楚家舅舅打了个电话。

　　得知霍臻亲自把褚砚送回来，楚家上下都大为震惊，电话一挂就全部等在了一楼客厅里。
　　难道还真给他走了狗屎运，把人给追到了？？
　　人不要脸居然这么无敌？？

　　二十分钟后，车停在了楚家门口。
　　楚老爷子一撑拐杖就站了起来，第一个窜到家门口，速度之快，让平时小心照顾老爷子的儿子儿媳咋舌。

　　黑色卡宴的后座打开，楚家众人先看见的是霍臻半张冷峻的脸。
　　他没有多给楚右文眼神，只朝着楚老爷子点了点头，接着侧过头，对坐在里面的人说了句什么，声音低不可闻。
　　像是在哄人。

　　没过多久，褚砚恋恋不舍地从车上下来。
　　楚右文不敢劳驾霍臻扶人，伸手就要去接褚砚，谁知一只脚刚落地的褚砚看见他，转身居然钻回了车里，甚至双手大胆地抱住了霍臻的脖子不放：“这里不是我家。”
　　气息吐在霍臻颈侧，打在随着心脏跳动的脉搏上。

　　看见霍臻神色骤然一变，楚右文吓得肝胆俱裂，生怕这尊大佛一个不爽牵连楚家，抬手就去拽褚砚，连扯带拔把人揪了下来，中途褚砚额角磕着车顶，发出“咚”的一声响。
　　楚右文却只顾厉声厉色训斥：“别给我装疯卖傻！”顺带赔着笑脸对霍臻说：“霍总别在意，这孩子不懂事。”

　　褚砚被磕的有些懵，捂着额头站不稳。
　　霍臻眼底沉淀了些暗色，放在膝盖上的手正要抬起，褚砚就挣开楚右文，踉跄着站好了。
　　他看了眼楚右文，像是终于认出来眼前是他逃脱不了的旋涡，倔强地抿了抿唇，顶着磕红了的额头和水汪汪的蓝眸：“霍先生，晚安，早点休息。”

　　霍臻靠回座椅，侧脸重回车内的阴影，从暗处向楚右文投了一道视线，又很快收回：“晚安。”

　　卡宴扬长而去后，霍臻最后的那一眼让在场的楚家人内心凌乱不堪，纷纷回想起了这些年自己是如何对待褚砚的。
　　他傍上了这么好用的大腿，只怕要从现在开始，好好报复回来吧？

　　楚家众人的视线落在褚砚身上。

　　夏夜晚风微凉，吹过时撩起褚砚的头发。
　　那双灰蓝色的眸子被莹白月光照的很凉，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芒。

　　风停，卡宴消失在视线里。
　　褚砚转身，看见四双眼睛盯着自己，吓得打了个带着青梅酒香的嗝。

　　-

　　回去的路上，霍臻闭眼靠在椅背。
　　司机怕他被夜风吹的着凉，准备把车窗关上，却被阻止：“开着。”

　　整车都是褚砚身上微甜的青梅酒的味道，挥之不去，颈侧的肌肤残留着少年气息里的滚烫温度。
　　凭借过人的记忆力，曾在喜加一软件上看过的帖子这时又浮现在他脑海里。

　　【小海王通用伎俩一：告诉你对你一见钟情。二：告诉你他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中招的抠1.】
　　这个底下，是长长一串看不到头的“1”。

　　电话这时想起，秘书通过特助发来一个最新消息。
　　此前一直对霍氏避而不见的某位国外专家来了临省开会，终于愿意顺路跟霍臻聊一聊了。

　　霍臻慢慢坐直：“订一张明天早上的机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