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他拒绝做前任》信川

4、04

　　褚砚一下课就直奔霍氏报道。
　　总裁办公室的“实习岗位”是个闻所未闻的东西，前台拿着也不知所措，只能告诉褚砚，先去顶层的总裁办报道。
　　秘书也不清楚该怎么处理他，干脆把人拎到了霍臻面前。

　　出办公室之前，秘书问：“霍总，晚上会议时间已经协调好，延迟了一个小时，只有霍航经理那边的时间协调不了。”
　　上午霍总一句“推迟”的消息，让她多了一小时到处协调的工作量。
　　累虽然累，辞职却是不会辞职的，只能看一眼工资卡来安慰自己这样子。

　　褚砚眨了眨眼。
　　他认得霍航这个名字，好像是霍家上一辈最受栽培的，后来被霍臻这个做侄子的挤走了，下放到了个基层部门，这么多年来都还十分不甘心，没少作妖。

　　霍臻：“嗯。”

　　秘书关门离开，留下褚砚和霍臻共处一室。

　　褚砚捏了捏耳垂：“霍先生，我是来报道的实习生。”

　　霍臻仍是那句冷淡的“嗯”，等到一份文件批完，目光才终于落在褚砚身上。
　　瞳仁漆黑，眼尾褶皱微微压下，掀起眼皮的那一瞬，莫名的勾魂摄魄。

　　“我手下有几个部门需要人，你自己看。”霍臻说着递给他一张纸。
　　褚砚迅速扫了一眼，选了其中一个名叫智能AI研发的部门。

　　“你以后直接去楼下报道，不用来找我。”说完这句，霍臻继续看文件去了。
　　褚砚想起还没收到回复的晚饭邀约：“那……霍先生，晚饭还是七点？”之前他给霍臻发的弹窗，霍臻回了个“可以”。

　　霍臻目光落在面前文件上，像是回复一个会议邀请那样公事公办：“六点到七点，一个小时。”

　　-

　　霍氏的超智能AI部门，简称SAI，是一个还在筹备建设中的部门，现阶段正在满世界招兵买马。

　　自三年以前，北美投入千亿资金的RoarAI崩溃失败后，全世界对于超智能AI都持消极态度，唯有霍氏一家与众不同，竟然选择逆流研发。
　　正是因此，这个部门吸引了世界各地仍有抱负的人才，当前可谓是藏龙卧虎。

　　无人在意的小透明褚砚被吩咐了两个处理数据包的任务，花了一个小时写了个程序自动处理，眼见快到五点，连忙开始联系餐厅。
　　霍先生实在太忙，连享用美食都只能挤出一个小时的时间，褚砚不忍心拉着人两头跑，便仗着老顾客的身份，请一家从不外送的餐厅，给他破例外送了一次。

　　林林总总加起来快三十个打包盒，店家直接用了一整个箱子，褚砚要的低度香槟被商家单独打包，只能拎在手里。
　　东西太多，眼看抱不稳时，一只手从旁边伸出来扶了一把。

　　褚砚：“谢谢。”
　　抱稳箱子后的褚砚，从后头露出半张脸。

　　“……褚砚？？你怎么在这里？”那手的主人发出惊诧的声音。

　　褚砚抬头对上了一张陌生却帅气的脸。
　　阳光的气质，大方的五官，怎么看都是个俊朗帅哥。

　　褚砚礼貌微笑，蓝眸澄澈且冷漠：“你认得我？抱歉，我不记得你。”

　　对方仔细观察着褚砚的表情，调侃道：“当初他们跟我说你是个小海王，和恋人在一起就没有超过三天的，我还以为我会是例外呢，结果还是没有破你的例。入学、学长，你不记得了吗，这才多久呢？”对方最后提示。

　　褚砚想起来了。
　　大概两个月前，他去学校办跳级手续，半路上碰着了个长的帅的，没花多少功夫就把人追到了，后来在一起三天，觉得没意思就分手了。

　　但是对方叫什么来着？
　　——记不起来了。

　　“啊。”褚砚微笑，唇角距离感分寸清晰。
　　对方无奈，跟他一起走进电梯里：“果然不记得了。也是，你和谁都是三天热度，估计你自己都不记得到底有多少前任吧？”

　　褚砚眨眨眼没说话。
　　这可不一定，他自己开发了个叫喜加一的app，每次分手，都会在app上打卡的。

　　问了褚砚要去的楼层，夏一宇以为他是被派去给总裁拿外卖的，顺手按了。
　　回头时，电梯镜子里倒映出褚砚清俊干净的侧脸，眼眸多年未变，仍是最初那般清澈，让他莫名心动。
　　过去的两个月夏一宇一直单身，不得不说，其中有前任太好看，导致他眼光被拉高的缘故。

　　狭小的电梯空间容易放大心里的情绪，夏一宇犹豫不过一瞬：“你现在单身吗？”
　　褚砚熟练地回答：“单身，在追喜欢的人。祝你早点找到喜欢的人。”

　　夏一宇还想再说，电梯却到了，褚砚抱着盒子走出电梯，正好看见霍臻从办公室走出来。
　　电梯门在身后缓缓合上，夏一宇欲言又止，目送褚砚的背影。

　　霍臻瞥了一眼电梯的方向，视线立即被大步而来的褚砚挡住。
　　“霍先生，我让餐厅把晚餐送过来啦，我们一个小时吃完，不耽误你开会！”褚砚语气欢快，考虑周全，脸上距离感刹那消散。

　　晚餐就这么在总裁办公室的休息隔间里铺开。
　　这次褚砚点的也是昌城久负盛名的一家餐厅，传闻中是一个多世纪前的战争年代，跟着家人而来，最后留在了这里的英国人后裔开的。

　　褚砚对这家的菜品颇为了解，一如既往侃侃而谈，即便过程中霍臻不过“嗯”了一两句，也不曾让局面冷场。
　　气氛活泼的恰到好处。

　　七点五十分，秘书准时过来敲门，提醒霍臻准备八点的会议。
　　褚砚把东西收拾好，动作熟练自立的不像个娇生惯养的少爷：“我走啦，霍先生辛苦。”还顺手对秘书笑了笑：“小姐姐拜拜，辛苦啦。”

　　秘书漂亮的眼睛一看，想起曾经在朋友家里见过的蓝眼睛奶猫，被萌的心里一颤。
　　于是也抬手，微笑回应：“拜拜。”

　　等到少年身影消失，回过头来，才发现上司正面无表情看着自己。

　　但下一秒，霍臻就转过身去，往会议室走去：“资料准备好了吗？”
　　仿佛刚刚的眼神只是错觉。
　　秘书立刻打气十二分精神：“准备好了霍总，已经在会议室里分发好了！”

　　-

　　褚砚快九点才到楚家。

　　今晚的楚家十分热闹，来了几个记者，楚老爷子带着楚右文正在接受采访。
　　一个记者把录音笔伸到楚灼面前：“楚同学，听说‘先驱者’是你十八岁的时候开发的程序，是吗？在开发了‘先驱者’之后，你一路捧回了无数个奖项，被业界的人称为’天才少年’，可以介绍一下你是怎么和编程结缘、发觉天赋的吗？”

　　楚灼换上了一身西装，酒红的高档材料，衬出一个看起来风华无限的天才形象：“啊，喜欢一个东西是藏不住的嘛，从小我就喜欢玩游戏，背着爸妈玩挨了不少骂，”在座的记者和楚家人纷纷配合地笑了，“后来就想自己设计游戏，于是一发不可收拾了。不过其实不是从‘先驱者’开始的，我第一次拿奖，是十五岁的全国大学生编程比赛冠军。”
　　记者诧异追问：“那个时候，你还只是高中生吧？”

　　楚右文原本脸上带笑地看着自己儿子，瞥见褚砚时脸色顿时一变，把人拉到自己旁边的墙壁角落里堵住了：“等下再上楼，别让记者看见你。”

　　采访在十分钟后结束。
　　褚砚绕开楚右文上楼，却意外被叫住：“回了家人都不喊，我们是这么教你的吗？”

　　褚砚停下脚步，微笑：“外公、舅舅、表哥。”然后转身继续走。

　　“站住。”老爷子还不放人，抬起头让佣人替自己摘下领带、脱了西装外套，“你今天去哪里惹祸了，又回来这么晚？”
　　一想起褚砚最近在“骚扰”霍臻，楚老爷子心里就难以安定。

　　旁边楚灼冷笑拱火：“爷爷，他现在胆子可大了，当众就敢抹黑污蔑我，半个学院的面前就敢说我偷抢别人程序，说我没什么编程能力。要不是他抹黑我，我哪里需要找记者来重新做采访？”

　　褚砚扶着楼梯把手，撇撇嘴，表情认真：“我可没有这么说。”然后回答老爷子问题：“我和霍先生一起吃了晚饭。”
　　沙发上的爷孙仨齐齐哽住。

　　霍臻竟然跟他吃饭？霍臻竟然没有烦他？

　　这个认知比起霍臻厌烦褚砚更让他们难以接受，好似违反了他们的基本世界认知似的。
　　“惊喜”太大，让老爷子和楚灼都忘记了继续找褚砚的茬，让褚砚得以趁机逃脱。

　　回房以后，褚砚趴在床上，捧着自己的笔记本，敲敲打打写程序。
　　现在手头这个程序，他构思很久了，再差一点功夫就完成了。

　　外头忽然传来把手被掰的声音，发现门被锁，对方又掏出钥匙，径直开了门。
　　楚灼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宛如进自己的房间一样自然。
　　他在床边坐下，翻开褚砚关上的电脑屏幕：“哟，写的什么？”

　　褚砚抬手想拿回电脑，却被楚灼挡了回去，对方眼神发狠：“电脑和程序不想要了？学不想上了？”
　　从小到大，楚灼想从他手里抢走的东西，若是不能到手，就会干脆毁掉。

　　未满十八岁，楚家人还是他名义上的监护人，那句“不想上学”的威胁，曾经在褚砚初中时候真实应验过。
　　褚砚看了眼房间里某个角落，勾唇收回手。

　　“你确定要拿走我的程序？”
　　楚灼用一种仿佛第一天认识褚砚的语气：“我为什么不能拿？你吃我家住我家，我拿你几个程序怎么了？”

　　楚灼翻了翻屏幕，一目十行地略过代码，颇为感兴趣：“这是个游戏弹窗代码？完成度挺高了，放在系统里做内置广告也不错……正好，我要交毕业作品了。”
　　捧着褚砚的电脑，楚灼轻车熟路打开邮箱，把整段程序工程直接打包发给自己，然后将之从褚砚的电脑里删除了。
　　做完这些，他随手扔下褚砚的电脑，如来时一样，晃晃悠悠出了门。

　　褚砚望着空白的电脑屏幕。
　　那是他原本要写给霍臻的表白程序。
　　只剩两周的时间，他必须在这两周时间里重新再写一个。

　　电话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来电备注显示“楚女士”。
　　褚砚牵起嘴角，按下接听。

　　那头的楚妍和昌城隔着七八个小时的时差，眼下是当地下午一两点，电话背景里一片热闹的嘈杂。
　　“喂，砚砚？”刚过43岁生日的楚妍声音明亮清晰，如少女活力十足：“你舅舅给我打电话，说你最近惹了点麻烦，在追霍家那个孩子？”

　　褚砚翻了个身，落地窗勾勒出雪白床单上的单薄身形。
　　他意味不明地应声：“嗯。”

　　楚妍：“我知道他，他吧，不太适合你。”比褚砚多活了二十四年的楚妍了解更多霍家的内幕，并不觉得自己儿子能驾驭这样的狠角色。

　　褚砚没说话。

　　“不说这个，你最近是不是又和你外公、表哥吵架了？我听你舅舅说，你外公又被你气的进医院了，表哥过来劝你你也朝他发脾气，这样不乖哦。明天砚砚去跟他们道个歉，就说你错了好不好？”楚妍像是哄八岁时，第一次和楚灼发生冲突的孩子那样哄褚砚。

　　褚砚没有再听电话。他打开日历，数了数自己成年的日子，自由触手可及。
　　于是他语调轻松地回答：“好的，我明白了。”接着把电话静音，切出去发消息。

　　他在聊天栏里反复编辑，然后全部删除。
　　最后只发出去一句话。

　　相隔半个市区外。
　　霍家大宅。

　　霍老爷子连同霍家几个长辈坐在一边，对面坐着霍臻。饭桌上菜还热着，霍老爷子却停了筷子。他一停，饭桌上的其他人连同霍臻都停了下来。
　　几个长辈看来看去，目光都落在霍老爷子身上。
　　霍老爷子被看的沉下了脸。喊他们来本是想让他们劝一劝霍臻，结果到头来还是得他拉下脸去说。

　　霍老爷子：“咳咳。”
　　霍臻望了过去。

　　老爷子抿了抿嘴：“老三，我跟你有话要讲。”
　　霍臻：“您说。”

　　老爷子：“你都二十八了，马上就三十了，这件事也该操办起来了。过几天我给你安排几个人看一看。”
　　霍臻蹙起了眉，语气有些冷硬：“不用了。”

　　对面的几个长辈太熟悉霍臻蹙眉的动作了——每当他皱眉，就意味着这个家里惹他的人要倒霉。
　　大家纷纷噤声。

　　一想起还没抱到金孙，霍老爷子就不肯放弃，拐杖在地上狠狠一杵：“老三！”
　　霍臻少了两分耐性：“您是觉得我不合格，想早点找人接手霍氏？”

　　老爷子被结结实实噎住了。
　　这种想法是无论如何不会有的，毕竟霍氏是在霍臻手上的这些年，资本爆炸式翻倍，霍家其他人拿着分红，别说不敢有什么想法，就算有，也会被霍臻先按下。

　　霍老爷子顿时底气没有那么足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叱咤商场、雷厉风行一辈子的霍老爷子，只有在家里，被这么一个老来子吃得死死的。

　　霍臻起身，高大身形压迫感十足：“没有别的事我就回房了，还有一堆文件要处理。”
　　其他几个长辈也站了起来：“好的好的，你去吧。”
　　霍老爷子气的瞪眼：一群没用的！

　　走到楼梯上，手机忽然震了一下。
　　霍臻低头，看见显示了十几分钟“输入中”的聊天框，终于发出来一条消息。
　　【褚砚：霍先生，晚安。明天有时间一起吃晚饭吗？】

　　霍臻关闭邮箱，回复：【明晚有会议】
　　还没打完，有一条消息跟了过来：【我最近在家没有饭吃。】

　　灰蓝色的猫儿眼一闪而过。
　　霍臻面容在楼梯拐角被阴影吞没一瞬，把打好的前半句逐字删除：【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