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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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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月娇装作无辜可怜的样子,头一个将秀帕递给几位婆子丫鬟,其他的闺阁小姐,还有随行来的丫鬟们见状,也都纷纷拿出来给江氏比对。
来到温月溶跟前,江氏假意和她客气了两句,又向着旁边圈椅里的温老太太行了个万福,正欲挥手要嬷嬷逼交秀帕,温老太太忽然泼向廊檐台阶一盏滚烫的热茶,颤巍巍拄着拐杖起身,看向众人,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是凛然讥讽之色,“才过上几天好日子,就这样狂放不识好歹到这个地步,街面上看起来,这样的门户堆金积玉,势头似那正午阳光,不可比拟。一朝遇到点乱子,竟将我们这些个老弱拘在这里查抄,苍天可鉴啊,由来灾祸皆由内起,若此间府宅的当家人信命讲理,又怎会不晓得侍亲至孝,端正己身,以此方可蔽绝横祸啊?”
“在座的拨冗来此赴宴,临了却遭此羞辱,旁的怀揣着各种心思盘算的,竟也助纣为虐,是欺辱我们这些个门第低微的,说不起话,支不起来腰吗?”温老太太停了两息,恨铁不成刚地说:“都道江大娘子出自楚地书香门第,治家有方,待客周全,如何遇到一点错乱竟仓皇无措,行这些遭人唾骂,戳脊梁骨的歪理?”
“岂知微澜之间,往往会迎来滔天大浪,江大娘子聪慧半生,如何眼皮子忽然变得不知深浅,在座的也有真正的贵戚豪门,江大娘子为何不一视同仁,方才显得这顿豪奢大宴配的上我等。”
这番话江氏听得面红耳赤,前胸后背皆大汗淋漓。四周一声高似一声叫嚷着放人,孩童们的哭闹不宁,女眷们指指戳戳,先前丈夫给她壮的那点胆量此刻也尽数泄气,一时间茫然无措,却又不得不向着涌来的众人鞠躬赔礼。
一番折腾,早就成了软脚的虾子,里外皆熟透,忙避到旁边,欲寻到空隙暂且逃离。
柳吹棉恨得牙板搓了几搓,没料到江氏这么不成气候,老太太几句话就给打发了,箭已搭在弓弦,不得不发,索性豁出去,大步迈到温月溶跟前,一把拽过来眼中钉的膀子,专往夹衣里面搜罗。
不等白鸢和老太太反应过来,柳吹棉已经丢开了温月溶,那张妩媚动人的脸庞,露出得逞后的阴森怪笑,“江大娘子先别着急走呀,我家的这位二姑娘,一块秀帕也无,快拿东西过来认一认,纵然矢口否认也好,或者装聋做哑有意隐瞒也罢,也好过待会儿没法子交代的好呀。”
柳吹棉力道颇大,突然变脸袭来,饶是温月溶反应迅速,当着众人的面,也失了闺阁小姐的颜面。
旁边议论纷纷,同情和鄙视她的都有。她串联起来细枝末节,那块秀帕约莫掉在了石门附近,当时匆忙找出去的路,遗失在那里。
老太太气得捶胸,咳喘不止。柳吹棉得逞后的笑意别样的瘆人,温月溶惨淡一笑,这位打扮妖冶艳丽的姨娘,眼里哪里顾念温家半分,顾念老太太半分?
或许她早就打定主意,不需要温家这个名头吧?
温月溶不禁拍了拍巴掌,一双眼睛落在柳吹棉身上,好笑地说:“姨娘此举真叫人大开眼界,既然不想要温家的好,那便叫上她们,一起过来,里里外外验一个明明白白的好?”
柳吹棉楞了楞,哼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江大娘子为了大伙尽早离开,才出此下策查验,怎么到了你那里,就故意推诿?别、别不承认,就是你的秀帕,你快些坦白,等衙门的人来了,连你和那贼子一块绑到公堂。”
“贼子,谁是贼子?”
人群远处,传来一道寻究的声音,待众人的视线挪移过去,挤挤挨挨的人群分水般散开,一行腰挎宝刀,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差役阴沉着脸,阔步行来,登时将门庭和廊檐附近围堵起来。
打头的走的那位大人官服补子正五品,看腰间的牙牌,应该是锦衣卫千户。
温荔广府宅腾烧起来这样汹涌的火势,就算暂时按住不报给官府,这些巡街拿人的朝廷鹰犬肯定早就闻着味儿过来。
何况还有打行恶霸钱三抬着抢走的银钱大肆到街面挥霍,惊动了锦衣卫的人也不意外。
众人见乌泱泱来了一群锦衣卫,深知温荔广府宅突然起的大火不简单,碍于情势半个字也不敢说。
倒是柳吹棉,看见锦衣卫像见着了亲人般,也不难理解,温月溶扯了扯唇,这不来的这些锦衣卫差役里面,右排最后面那位肥头大耳朵的,唤作柳椿的,便是柳吹棉的娘家哥哥。
众人窃窃私语了一阵,那位千户大人拉了张椅子坐下,也无别的动静,气定神闲坐下喝茶,似乎在等什么人的样子。
过了稍刻,众人听见廊檐外面有窸窣的脚步声行来,那位千户大人慢悠悠放下茶盏,起身迈到旁边,拱手相迎迈步过来的白袍男子。
两人甚是熟稔,千户大人还开了两句白袍男子的玩笑,有人知道内情私语起来,这两位大人乃一母同胞的亲兄弟,都出自明时坊的沈府,那位白袍的,乃现如今的兵部侍郎大人。
温月溶这才知道,这位锦衣卫千户大人,原来竟和沈朝纶有这层关系。
怪不得品阶相差悬殊,虚礼相迎过后,沈朝纶对这位千户大人的玩笑话一笑了之。
待温荔广战战兢兢跪地,言明起火的前前后后,沈朝槿只说旁人义举告到衙门,问损失大还是小,怎么火势还未扑灭?需不需要锦衣卫的人协助清点,而且将这些人拘在这里做甚?难不成还有别的事情隐瞒?
温荔广吓得浑身冷汗,忙解释了一通,沈朝槿恐他当众吓得晕死过去,没的晦气冲撞,扬手让他到旁边舒缓休息。
温月溶暗暗吸了口气,这个旁人应该就是沈朝纶吧。当时离开竹坞附近的湖堤,以为他浮荡着小船悠闲地品茗,早就等岸离开,没想到他早就预料到温荔广会拘着赴宴的宾客们不让走。
碍于兵部侍郎身份不好插手,这位兄长千户来此便顺理成章了。
这会儿沈朝槿吃够了茶,想起刚才有人叫嚷贼子的话,锦衣卫出动,甭管地动还是山摇,总需要弄出点动静,便扬手一摆,示意手下去拿人。
几个锦衣卫校尉早就拘着叫嚷的人,等着千户大人发话,众人的视线移挪到中间哭喊着冤枉的妇人,都绷着嘴巴,大气也不敢喘。
有人后怕地吞咽喉咙,有人偷偷躲在后面交谈,无一例外都在骂那位强出头的柳氏姨娘,若不她闹,还有她这张乌鸦嘴,锦衣卫的人怎么会说来就来。
温月溶掸了掸比甲上面沾染的一片枯叶,一副隔岸观火的模样。
几个校尉逼问柳姨娘,贼人到底何模样,怎么就一口咬定知道内情,又为何说不出来,需不需要到衙门里面细说,柳姨娘已经吓得七魂失了八魄,深知闯了大祸。
那位穿白色衣袍的侍郎大人,和这位千户大人乃是至亲,那位眼中钉,又和沈朝纶关系暧昧,仅凭她一面之词,捕风捉影的话,真被逮进北镇抚司,她还有命活着出来?
柳吹棉越想越后悔,越后悔眼泪越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外滚。
眼下还哪里管得了以后,疯狂磕头活下来再说。柳吹棉哭得梨花带雨,只字不敢提温月溶,还有秀帕的事。温荔广和江氏频频给她使眼色,想必心里面恨她恨得牙痒痒,她若再冥顽不灵,岂不是得罪了所有的人?
以后又如何存活,想想更是胆战心惊。柳吹棉眼前一黑,一头栽倒了过去……
温荔广赶紧差府宅里的仆役将柳吹棉拖了下去。在场的宾客们这才全部松了口大气,江氏借机,亲自给拘了两个时辰有余的宾客们鞠躬道歉,又差遣丫鬟们拿了些楚地特产赔罪致歉,宾客们一概不理,拂袖而去。
国公夫人邬似盐倒是没嫌弃江氏拿给她的谢礼,拎在手里从容迈下廊檐,勾了勾唇向着许吟梅说:“沈夫人真是有福气的,府上两位公子今儿个都亲自来接您回府,个个比着孝心,真叫我们这些人羡慕。”
许吟梅笑不出来,这天底下没有比邬似盐更会说这些杀人又诛心的话了。
孝心?她可担当不起两个继子比天还大的脸面。
倒是那个温月溶,怎么这么下贱离谱,非要在这种场合给她难堪,两个沈府公子不来给她这个名义上的母亲请安也就罢了,还都围在枉顾闺名的穷家小户小姐身边,真叫人看着可恨又来气。
陈听音忍着眼角的泪,挽住姨母的胳膊,小心翼翼服侍许吟梅向着门庭前面行去。
她几不可见地扯了扯唇,悄悄附耳对许吟梅说了句,许吟梅恍然大悟,撑住右边的太阳穴哎唷叫嚷了两声。
陈听音慌忙扶住跌下去的胳膊,向着一袭白袍的沈朝纶急急忙忙喊道:“大表哥,三表哥,夫人旧疾复发,晕、晕过去了,我、我快拉扯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