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星泪》克里撕喵

8、柒（修）

　　自从众人回到九朝都后，九陇就常传召西敏与连壁笙二人进宫，向西敏询问有关她那个时空的事情。西敏口齿伶俐，面对九陇也从不胆怯，总能侃侃而谈，常与连壁笙一唱一和，把九陇逗得大笑不止。

　　若遇上九玄与连祥睿上御书房禀告军情，九陇便也顺便邀他们留下来一起听西敏讲故事。

　　这日，九陇又传了西敏与连壁笙进宫来，处理完政务后，便带着二人来到御花园里赏花。

　　九陇领着二人缓步走着。此时正值好春时节，御花园里百花齐放，争奇斗艳。走到一株开着淡黄色玲珑小花的植物面前，九陇指着它笑问：“这是玲华子，敏敏，你们那儿可有？”

　　西敏答：“那可没有，我听都没听过。不过这花看着有点儿像桂花。”

　　“玲华子的香味没桂花那么浓郁。”连壁笙接话道，“桂树在前面呢。”

　　“说到桂树，我这儿有个神话故事，你们要不要听？”西敏拍手笑道。

　　“不忙，今日朕想听一个关于质子的故事，不知敏敏有没有？”九陇笑问。

　　“当然有，这故事名叫‘燕太子丹’。”西敏道。

　　九陇平时最喜欢听的就是神话和帝王故事，此时提起质子，二人也不觉奇怪。幸运的是西敏大学时学的是中文系，平常也喜欢看探索历史类的书籍和纪录片，这类故事可谓信手拈来。

　　说着，众人已来到御花园中央的湖心亭上，看见备好的茶水糕点，西敏知道今天又是得在这消耗大半天了。

　　坐下先饮了口茶，西敏才向九陇说起了燕太子丹的故事。

　　“从前有一个国家，叫做秦，它的君主叫做嬴政，嬴政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统一天下，所以他接连向周边国家发起攻击。秦国兵马势如破竹，很快就将韩国击败，秦国在消灭韩国的前夕，燕国大王为了自保，将本国太子送入秦国当人质。

　　太子丹是一个很有才学的人，但他在秦国并没有得到优待，而是被侮辱。多年后，秦国把利刃指向了燕国，太子丹为了拯救自己的国家，礼贤下士，结识了一个叫荆轲的游侠，他请求荆轲行刺秦王政。

　　荆轲来到秦国，自称自己是燕国派来和谈的使者，秦王十分高兴，设宴接待他，荆轲在宴会上行刺秦王未果，秦王勃然大怒，杀了荆轲，即刻派人攻打燕国。燕国哪受得住秦国猛烈的攻击，很快就节节败退。

　　这时，有人修书告诉燕王喜，说秦国之所以会这样攻打你们，就是因为太子丹啊！秦王说了，只要您杀了太子丹，就放燕国一条生路。愚蠢的燕王喜信了，残忍的将太子丹杀害，把太子丹的人头送给了秦王。但是秦王并没有信守诺言，照样把燕国灭了，燕王喜最后也成了秦国的俘虏。”
　　西敏顿了顿，接着道：“其实秦王政的父亲先前也是秦王派去赵国的质子。秦王政的父亲叫异人，是个没用的王子，在赵国当质子的日子很被人瞧不起，幸而结识一个商人叫吕不韦。这个商人非常有手段，不仅让异人当上了太子，还将自己怀了身孕的姬妾送给异人，这个姬妾就是秦王政的母亲，其实吕不韦才是秦王政的生父。”

　　茶烟袅袅，不知道是不是西敏的错觉，说完此句，九陇的表情竟变得有些微妙。见她忽然停住，九陇的眼神扫了过来，西敏连忙装作低头喝茶。

　　“后来呢？”九陇笑了笑，问道。

　　“后来吕不韦通过手段让异人继承了王位，然后又与秦王政的生母合计害死了异人，让年仅十二岁的秦王政登基，嬴政认他做了仲父，还将国事全交给他处理。别看嬴政年幼，但他有着统治天下的斗志和野心，而且他早就知道吕不韦有不轨之心，早就提防着他。待他长大后，逼死了生父。最后，也完成了统一天下的宏愿，成了我们那个时空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帝王。”西敏说道，随即感叹一句， “从这两个故事来看，质子的结局似乎都不是很好。”

　　九陇沉声道：“派遣质子本就是示弱，只有弱者才会向强者求助。”

　　“是啊，两国交质，其实就是两国交恶的开始。作为人质，肯定不会被礼待，若无转机，就只能在囚禁他的国家孤老终生了。”西敏摇头道。

　　“质子结局是如此，那和亲呢？”九陇问道。

　　提到和亲，连壁笙不知怎的心里一突，不由得抬头看了他一眼。

　　“在我印象中，和亲的结果都是很好的。”西敏托腮想道。

　　“哦？”九陇挑眉，“和亲又有什么故事？”

　　“我说个昭君出塞的故事吧。唔，昭君是我们那儿古时候一个十分有名的美人……”

　　“噗嗤”，连壁笙才听了前头，就忍不住笑了。“你的故事里怎么全是美人？”

　　西敏笑道，“这个昭君的美貌，就像阿笙这般！”

　　九陇笑意加深，“哦？那这个昭君确是倾城之貌。”

　　“多谢陛下夸奖。”连壁笙一脸自然的道谢。

　　西敏听了，直嘲笑连壁笙脸皮厚。被连壁笙一句“夸我不就是夸你？”顶了回去。西敏闹了个大红脸，轻咳两声才向九陇细说昭君出塞的故事。

　　“汉朝汉元帝在位时，北方匈奴内乱，经常打仗，常扰得边境不得安宁。但匈奴的呼韩邪单于与汉朝一直交好，曾三番五次到汉朝向汉元帝请求和亲。后来被他骚扰得受不了了，汉元帝终于答应了他的请求，就想随便选个宫女当做公主送到匈奴和亲，但是宫里宫女没有人愿意去。因为匈奴经常打仗，而且环境不同中原，她们十分害怕会遇到凶险。后来，昭君主动站出来，请求去匈奴和亲。昭君的美貌艳冠汉后宫，按理来说她应该是会成为帝王妻，但进宫时，因为看不惯贿赂的风气，不肯给画师塞银子，所以画师就把她画得很丑，让汉元帝生生错过了那么个美人。后来见到昭君，汉元帝悔得肠子都青了，但他已经答应了匈奴，只能忍痛让昭君去匈奴。昭君在匈奴官员的护送下，在一个深秋，冒着刺骨的寒风，千里迢迢赶赴匈奴，做了呼韩邪单于的妻子。”

　　“她真是个勇敢的女子。”九陇看着连壁笙赞道。

　　“匈奴的环境真的很艰苦，寒风刺骨，语言不通。但是昭君挺过来了，她靠自己的努力，克服了语言问题，不仅和匈奴人交好，还把汉朝的文化传给匈奴人，加深了两国人民文化交流，使两国和睦相处了六十多年。呼韩邪单于还借助汉朝之手，统一了匈奴。”

　　西敏感慨道：“昭君牺牲了自己，成全了两个国家。她的勇气和胆略，真是值得后人尊敬。”
　　连壁笙皱眉道：“其实她也是无奈吧。做宫女，一生便只能守着这片宫墙，盼着哪日能被皇恩加身。但在这后宫里，想独善其身又想获得幸福哪有那么容易？红颜易老，用来等待太不值，倒不如去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还能得到重视。”

　　“说得好！”九陇拍掌道，眼里是掩不住的赞许。

　　连壁笙这话可是在评论后宫之事，西敏本来很担心这番话会惹得九陇龙颜大怒。谁知九陇听完竟然夸她说得好……这九神国的皇上脑袋不会被门挤了吧？西敏在心里默默吐槽。

　　连壁笙也被九陇这句话吓到了，随后才觉后怕，心跳得飞快。在帝王面前议论宫闱之事，她简直是找死！她果然是被大哥和王爷纵容惯了，下次可不能再这么口无遮拦了！

　　“阿笙聪明又有胆识，堪比昭君，不愧是九朝都第一美人。”九陇笑道。

　　连壁笙连忙道：“阿笙不敢当。”

　　西敏小心翼翼的问：“陛下，您不生气？”

　　“阿笙是朕看着长大的，性子朕清楚得很，怎会生气呢？”九陇道。

　　连壁笙起身谢恩。“多谢陛下不怪阿笙无礼，阿笙不是有意要议论后宫的！”

　　看到连壁笙如此谨慎，西敏才惊觉其实自己每次进宫与九陇说话从来也都是口无遮拦，将自己放在与九陇平等的位置，九陇也从没怪罪过，久而久之她也就越发放肆了。想起来这是个什么样的时代，西敏生生吓出了一身冷汗。刚刚她还想着九陇是不是脑袋被门挤了，原来脑袋被门挤了的是她……不，若不是九陇大度，她的脑袋恐怕早就不在脖子上了！

　　西敏也忙起身请罪：“多谢陛下不怪西敏不懂规矩，昔日西敏曾有多次冒犯，还请陛下莫要怪罪。”

　　看她们一副紧张得天要塌下来的模样，九陇失笑道：“起来吧。”

　　连壁笙与西敏起身，不再像从前那样嬉皮笑脸的了。

　　“你们不必如此拘谨，还像往常一样罢。这宫里本就人人都是这幅模样，再多你们二人，可就真的毫无乐趣了。”九陇叹道，脸上表情有些惆怅。“宫里曾经也有一个从来不怕朕的人，她陪着朕的那段日子，是朕此生最快活的日子，朕很怀念她。”

　　连壁笙与西敏对视一眼，西敏小心翼翼的问道：“那后来，她呢？”

　　“故去了。”九陇叹道，修长的手紧紧握着酒杯，眼底满是寂寥。

　　西敏和连壁笙更是吓得不敢再说话。静默了许久，九陇知道她们再也回不到先前的样子，就挥挥手辞退了她俩。

　　待她们离去后，他来到那株玲华子下，抬手轻抚花枝，轻声道：“悦儿，你瞧，又没人陪朕说话了。”

　　那日以后，九陇就甚少再传召西敏和连壁笙进宫了。连祥睿大感意外，便向二人询问缘由。西敏将经过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听到九陇主动要求听关于和亲的故事时，连祥睿心内一跳，竟隐隐觉得不安，不由想起西敏刚来到九神国那日，九陇在护国寺上说的那一番话。可那一日后九陇再也没提起过与东来国有关的事，这是不是自己多心了？

　　连祥睿压下心中的疑虑，嘱咐二人将来进宫面圣千万别忘了规矩，之后便寻了个嬷嬷进府来教导西敏宫中礼仪。

　　西敏也乐得不用进宫，兴致勃勃的跟随嬷嬷和连壁笙学习礼仪与琴棋书画，转眼又是两个月过去了。

　　日子虽平淡，但她并不觉得无聊，反而觉得时间过得真是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