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在努力扮可爱》困困困

39、探究

　　“晚上去唱K啊，一起？”

　　下楼时，有同事热情的招呼道。

　　“我就不了吧。”柏夕微微一怔，婉言拒绝道，“今天有点事情。”

　　“小朱已经定好场子了，说是走之前和大家好好玩一玩，不去多可惜。”

　　“嗯，我下午见她时约了下次，今天实在没空。”

　　“这样啊，那好吧。”

　　又劝了几句，见对方依旧不松口，他只得遗憾走掉。

　　走廊里很快又恢复安静。

　　“姐姐，这种集体活动不参加也没关系吗？”简澄忍不住问道。

　　“一会出去再说。”

　　天色渐晚，大部分同事也都走差不多了，地下车库里显得无比空旷。

　　一小段路后，见周围没人，柏夕轻轻叹了口气，“这不是领导参加的团建活动，比较随意。加上我与朱怡婷关系平平，去不去都行，没所谓。”

　　她对于这种类型的聚会向来是能躲就躲。

　　刚来单位的时候，由于父亲跟这里的大领导吃过几次饭，对方明里暗里也对她颇为关照。态度上的特殊在同事中引起好一阵的流言蜚语。不过柏夕并不在意，她就是迫切想从家里独立才来这里，怎会因为几句话就退缩。

　　认真干了一年多，她的能力屡次获得领导肯定。可在这时，父亲退休，人走茶凉。风向的转变让很多同事都注意到，一时间，她的处境略显尴尬。

　　虽说大家依旧整天笑脸相对，可背后的窃窃私语一直没少过。她早就厌倦这种虚伪的环境，如果可以，下班后她一分钟都不想多呆。

　　即便这样，有时候团建还会在领导撮合下变成单身男女联谊会，让她感到相当不自在。

　　“姐姐，路边这家新开的日料店似乎不错。”

　　小姑娘的声音将她从回忆中拉回来。

　　“好，我找个位置停车。”

　　……

　　点完菜，柏夕又让服务员拿了一扎果汁来。

　　“其实今天我不想去的另一个原因，是她辞职后的一部分工作需要我顶上……一想到接下来几天都加班到半夜，我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能笑出来。”她眸子里的光芒微微有些黯淡，“算了，打工人才没资格抱怨。难得出来一趟，不说那些不开心的。”

　　“嗯，”简澄给她倒了一杯，忽然想起一事，“姐姐，你是不是不喜欢在外面吃饭啊？”

　　“为什么这么问？”

　　“我来这边大半个月，除了那次跟表姐她们一起，好像很少见你出门。”她仔细搜索着记忆。

　　“倒也不是不喜欢，”柏夕停顿片刻，似是在搜索合适的词汇，“只是不习惯人多的环境罢了。这份心理上的不适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也许是社恐吧。”

　　“哎？完全看不出来呢。”

　　“那要归功于工作的这几年，锻炼出不错的伪装本事。”

　　尽管对方的神情很轻松，可简澄还是从中察觉到一丝沉重。正当她懊悔自己找了个糟糕的话题时，柏夕继续道：

　　“我读书时比较明显。学生时期，食堂每到饭点就人满为患，为了避开人群，我专门挑中午一两点或上课的时间去。人越少，用餐的体验越好，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都是一样的饭。”

　　她耸耸肩，“可能还是住院时造成的心理阴影。”

　　简澄眨了眨眼睛，想开口问却又有点踌躇。

　　“我家里人固执的认为，被故意用烟头烫伤这事住院实在……不光彩。所以在我休养那段时间，他们没让别人来看望，整日给我灌输一些他们自以为对的思想，想把我从半途上拉回来。”

　　“虽然我从来不配合，也不全盘接受，多多少少还是受了点影响。我会觉得，是自己识人不清，才落得自食苦果的下场。渐渐地，我只要看到他们出现在我面前，就会陷入一种悔恨与自责的情绪当中。”

　　“时间一长，我觉得别人都是来指责我的错处，但无法张嘴反驳。明明是受害者，却要承受极大心理压力。”

　　“何况，封闭在一个空间里久了，重新回到正常生活，总会有无时无刻存在的割裂感。忙碌的实验生活加剧了我对于社交的担忧，我怕从他们眼中看到跟亲戚们同样的情感——不解与鄙夷，感觉自己像个异类。”

　　柏夕露出一丝苦笑，“莫名的焦虑就是从那时候产生的。我总是想着逃避，渐渐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那段日子简直是种煎熬。

　　最让她无法忍受的，是父母眼中的失望。从小她就是一个让他们省心的孩子，长大后亦然。慢慢地，变成了他们口中用于夸赞的符号。

　　所以，在看到她把自己折腾成那样以后，失望之余，更接近于愤怒。

　　“相亲的事情，就源自于他们对我看人眼光的不信任。名义上总打着‘为我好’的旗号，实际上，他们需要的是一个不出错、可以拿出去炫耀的谈资。”

　　柏夕盯着窗外，略微有些出神，“也不全是坏事。至少，让我看清了父母的控制欲，不会再让他们轻易插手我的生活——不然，真的会疯掉。”

　　也是因此，她下定决心尽早独立，不受他们的摆布。

　　“不小心说得有些多了，先吃饭吧。”正巧这时，服务员将盘子端上来。

　　为什么会跟小姑娘聊起这些？柏夕用喝水掩饰眼底一闪而过的诧异。这件事，连与关系最好的尹蕊都没提起过。

　　或许，一直以来，她也顺了父母的意，潜移默化中觉得难堪。拒绝回忆，也不愿主动提起。

　　这只是一段经历而已，她不需要为此承受那些莫须有的指责。

　　“姐姐，我是不是问太多了？”

　　小姑娘清澈的双眸让她想到探头探脑的小鹿，连犹豫与纠结的神色都如此鲜活。

　　柏夕正欲开口，就听她小声嘟囔道：

　　“回忆这些……应该很难受吧？我不希望姐姐不高兴。”

　　“不会。”柏夕往她盘中夹了一块寿司，唇角微勾，“跟你一起的这段时间，是我近几年来最开心的时候。”

　　明亮的灯光照的人有些眼花缭乱。那一刻，简澄清晰的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来的真实，飘荡着令人心醉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