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卖》茴夏

99、第 99 章

　　孙成克收拾完汤芷的东西，没多会就把人带到御医跟前，想让人给汤芷仔细看一下。

　　御医也没有辜负孙成克，伸手给人仔细探了下脉，等脉相探了差不多后，才摇头张口说道：“这病确实和师弟说了差不多，他当初给你的药是救命药，用量精贵却险。也算是这女子命大和师弟运气好，他倒误打误撞给人瞧好了。可这些药治不了太久，根基已经亏损，要不生孩子或许还可以活久些。有了这孩子，或许生产当日就得毙命。”

　　孙成克收敛住眼角的暗色，克制住内心的惊恐。听过这多郎中的话，他还是头一次感觉到如此害怕。

　　“可还有其他挽回的可能！”孙成克沙哑着声音，想要太医给了良方。

　　“有是有，就是得花很多钱吊着这个命。顿顿都得喝千年雪莲、十年人参以及犀牛角磨出的药。吃完这些药，或许可能将这位夫人的命吊长些，运气好的话，可能活差不多十年甚至二十年。”

　　这里的每味药无疑都是要重金，眼下的孙成克就是有钱也负担不起这些。但太医抛出的诱饵太诱人，如果用钱能挽救汤芷的生命甚至延长，他是愿意了。

　　为今之计，孙成克只用拼命捞钱。回家之后，他就迫不及待去找阎胤，想要阎胤将阎落暄的嫁妆提前借给他，他日后一定会还给阎落暄，并且加倍奉还。

　　阎胤对此嗤之以鼻，谁家好男儿会用妻子的嫁妆，就算孙成克这样说，说日后会还，但是一般敢这样干的，除非是那些不要脸不要讲理的夫婿才会动这种歪念头。

　　“孙成克，你在想什么？”阎胤无情地撕破孙成克的幻想，“你怎么想了，孙成克，我们阎家也是百年大家，肯把妹妹许配给你，已经是天大的福气，现如今你竟然有这种想法，真是可笑且无耻。我家妹妹国色天香，又不是没人要，为什么许配给你，你心里不清楚吗？我看你真是可笑，不要仗着自己即将成为阎家女婿就无法无天了。”

　　“如果你还抱有这种想法的话，你真是最可笑的人！你要不怕报复，就动手试试，我阎胤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了。”

　　阎胤威胁完孙成克，冷声轻笑了下，紧接着嘱咐孙成克准备好婚礼一事后，就匆匆忙忙回去处理公务。

　　孙成克站在原地静静地低垂着头，捏紧了拳头，深吸一口气。这事确实是他想不周到。就算阎落暄占的他妻子的名头，人家姑娘也断没有任何道理去赡养他家。

　　是他自己厚脸皮，没有面子自找霉头。就是借钱，也是找阎胤借，找人妹妹干什么。

　　“自己真是自私自利。”孙成克暗自啜弃自己，身无分文之下，他回头再次找阎胤借钱，和人谈好利息。

　　阎胤本就被公文弄得头脑发胀，孙成克这时候还来这一招。作为未来联姻对象，阎胤换人沏上一壶浓茶，喝下之后，勉强有一丝清醒后，才和孙成克接着谈起对方的事。

　　“这次我不是要动阎落暄的钱，我只是想和你借钱，我真的有急用，急需这笔钱，算我求求你了。”

　　孙成克低声哀求道，阎胤听到这些话后，立刻想到孙成克身边的外室，脑子里始终浮现着那人的身影。

　　他觉得自己可能太过关注那女子，导致脑子里一直有那女子的影子。说实在，孙成克那对象是个很普通的妇人，除了有一身力气，其余时候都是个文盲，真不知道她平时在家如何和孙成克聊天。

　　阎胤糊涂了一会，才停止乱想。

　　“我答应你，不过利息按照3点利息，这个还是看在你我是亲戚的份上，才大发慈悲让你一点。”

　　“好！”孙成克明面吃了一亏，他并不计较这些。只要能救汤芷的命，将人挽留再久，哪怕一点点时间，这些对孙成克来说都是无比珍贵的。

　　阎胤见人应下这些，手里盘算一下，招手将手下人唤来，让人给孙成克端上一些钱票。

　　见孙成克盯着钱票发呆，阎胤敲了敲手中的笔杆子，好奇地问了句，“怎么了？你觉得钱太少了吗？”

　　说着，又让下人从府中的账房先生那边再预制一些钱。下人听到主人嘱咐，快速退下，再次来时手里端上六百两白花花的银子。

　　这个钱足够买一个新的府邸了，以孙成克现在的薪水怕是得赊账5年才能还的起。

　　阎府的下人看着孙成克灰扑扑的形象，再对比起往日状元的光鲜形象，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毕竟中的状元好歹就是个官了，官比民大，生活也比平常老百姓生活要好，真是想不明白孙成克这种三元及第的状元竟然会混到如此境地，比他们家里那些不读书活的都要差。

　　孙成克拿到银子，在阎胤的欠条上面写上自己的大名和按下属于自己的手印后。恍然之间，这种事情已经干的不知道多少次。

　　他欠的钱多的去了，身上的债再多，只要他还活着，他就可以接着还。

　　人活着就有希望，只要汤芷能陪他身上，他们一定会把生活过好，不再像以前那样活的痛苦。

　　孙成克总是这样想，他没有办法，他到这一步却处处厌恶京城，京城虽好，断没有他的容身之地。

　　他宁愿被流放到家乡，和汤芷在家乡那种小地方安安稳稳幸福地度过一生。以前读书时，总对功名有着不可言说的向往。真的接触之后，才发现自己想法简单。在京城这个样样贵的地方，他这种寒门出身的子弟根本就不够看，随便一个砖头砸下去，不是官就是官的亲属家眷，都是带些关系了。

　　孙成克不甘事实，可事实比他想的往往要更为残酷。直接将他拿捏的不成样子，心累的同时，渐渐怀疑起自己当初求学之时的志向。

　　那时候的他只想凭借学习出人头地，在京城这片土地上做一份惊天动地的大事，成为天子脚下的红人。现在目标实现了一点，成功在陛下面前露了面，得到陛下的重点关注。这份宠爱对孙成克来说，远没有当初青年备考时的感激和兴奋。他背负着多方的压力，母亲离世，妻子病危，还要再娶一位不合心意的千金小姐。

　　明明他已经够努力了，已经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进，事情却总和他规划的不一样。现实带给他巨大的反差，让他的心割舍成两块不同之地。

　　孙成克宛如醉酒的行人，拿着钱财浑浑噩噩地从阎府里。

　　离开之际，阎胤想心有灵犀，抬手从屋外走出，目光远送孙成克离开。

　　步履蹒跚，行色匆匆。

　　看完，阎胤心里留下这样的词。身侧的小厮见主人张望的神情，说道：“孙大人对那外室还真的上心，为了借钱，连读书人最重视的清誉都不要了。”

　　小厮说的话不无道理，京城里但凡要点面子有功名的读书人哪一个不是附属风雅，整天在茶楼处谈论诗词。搁到孙成克这三元及第的状元身上，却整日揭不开锅，到处借钱为生。

　　这状元混到这个地步，想来也是第一位，高不成低不就，说他的身份厉害，倒也是厉害。夔朝一连中三元的人数着手指也就那几位。倒是孙成克却是这里面混的最差的，想来真是觉得荒缪以及不可思议。

　　小厮见孙成克身影没了，收回目光开始等着自己的主子回话。

　　阎胤听小厮的言语也只是淡淡地收回眼神，也不说话，只呆站在原地一会，又回屋重新整理公务。

　　阎家因无主母，不少事情都由阎胤请自把门。阎胤处理府中的账务向来干净利落，府内的老婆子们和小厮下人们因是阎胤亲自管账，个个也不敢胡乱添什么，平时里都安安分分，不敢在阎胤眼皮子底下犯事。就是一些丫鬟婢女倒是借着有几分姿色，一回倒剥了个精光，和个香蕉似的躺在阎胤床榻上。阎胤平时跟和尚似的，见到这种情形，直接伸手找牙婆子把女子给发买了。

　　阎胤这般做法不仅威慑了府内的下人，还让对外的官员们个个收起给阎胤送人的心思。免得触及阎胤的霉头，不仅官没讨到好处，还把自己的官位直接丢了。

　　如此一来，阎胤就累上很多，对内不仅处理府内事务还要处理阎家这个庞大家族的小事，虽让他是族长。对外还要处理好夔茂交给他的任务，一切事情说来简单，难在需要每天定时定点及时完成。

　　阎胤叹了口气，恍然觉得累的很，浑身上下疼的厉害。尤其是腰部，腰上的骨头刺痛犹如针一般深深扎在他身上，让他疼的不想干活。

　　可府内上下一百多人的生活全依靠在阎胤肩膀上，想来琐事叠加在一起，也是多少让人心累了。

　　旁边的小厮见阎胤神色疲倦，小声退下走到屋外的边，和阎家祖母的人说起阎胤今日情况。

　　“你说什么？主子这可是为公主守身为玉多年，怎么可能再找。”

　　祖母党的小厮笑着调侃起阎胤，在他心里阎胤就是尊玉佛。除得夔绒公主能让主子笑一下，其余女子完全没有配得上他了。自家主子年少成名，不比什么孙成克要好。长的相貌英俊，一张脸远远望去，深邃如琥珀的眼睛就能把人深深吸入其中，这样的人人格魅力无一不令人折服。

　　对于杜思家的话，祖母那边的小厮只觉可笑。铁树能开花，也不至于阎胤会抵触阎祖母多次，为了解除婚事，差点自尽。这些事情可以说到现在都是一道笑谈。比孙成克那些丑事可要有趣多了。豪门公子为爱忠贞不渝，一生挚爱公主。孙成克那边就是个泼皮破落户，喜欢一个乡下丫鬟也就算了，竟然还丑的要命，浑身上下全无特色，尤其她那张脸，但凡人见到都感觉可怕且离谱。压根不明白孙成克为什么喜欢那种乞丐女。

　　小厮们不理解，阎胤同样也不理解。坐在屋内，看着窗外的竹林，听着风声吹过竹子的动静。本该安心下来，但此时的阎胤却静不下心来。总感觉那女子是自己认识的人，但是那女子的身份无疑，一个生在牙婆子手里的人怎么会是自己认识的人呢。

　　片刻之后，阎胤打消了去看孙成克内眷的想法，老老实实拾起手里的活，又开始处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