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卖》茴夏

77、第 77 章

　　孙成克抱着人回家以后，赶紧从柜兜里翻出全部衣服。稍厚些的衣服先放在床板上面，直到床铺厚实暖和，确保被笼足够温暖后，稍稍安心片刻，赶紧往厨房热了些水，端着热水为汤芷擦拭身体。

　　干完这些，天色已大亮，屋外的鸡已鸣了多声。

　　这时孙成克好不容易放松一下，正打算休息一会，站立的腿从脚底生出一丝疼痛，像针般深扎在肉里，稍微一动，疼了厉害。解开衣服露出大腿，入目便能看到一道极深的腿伤，一抬腿一直往外渗血。

　　但孙成克并不在意，从屋里捞出一块破布将就系在伤口上。干好这些，他又往厨房钻，抱着碎落的木材一点点驱着火。火势旺起来，绑起袖子从米缸里舀出一些碎玉米和碎米，放入米锅煮起来。

　　孙成克干粗活干的细心，没多会就将汤芷的早饭做好了。不多不少，刚好够一碗玉米粥。汤芷正处在病中，先给她入些口食，垫一垫肚子。

　　他手里还有些钱，虽不多省省还是能够住汤芷和孩子了。大夫给的药方大多是补血养生，这些除了人参贵些，其他的都挺平价了。

　　药铺与药房大多有点联系，再加上今天只迎来这一户生意。孙成克前去抓药时，又再次遇到早上的大夫和小童。小童年纪尚小，鼓着嘴滚躺在地上，嚷嚷着要吃药糖，不给就一直耍无赖。一哭两闹可把老人家给折腾坏了，见到孙成克，立马找了个由头不理自己这小孙子，不再管孩子。

　　小童也看脸色和场合，见到有人立刻收回刚刚泼皮姿态，老老实实站在一侧等待大夫看诊。

　　“公子，夫人烧可退了？”大夫摸着胡须，半眯着双眼，盯着孙成克问。

　　提及汤芷，孙成克客气回复道：“体温已经降下来了，小生出门时刚喂了些粥，先给内人垫一垫腹，等下回去再买些鸡蛋，为内人炖煮些。”

　　“鸡蛋虽营养，不如鱼肉补身体，如果身上有余钱，多买些鱼什么了。你那内人身体浮肿，一半就是因为营养没跟上，另一半她以前是不是还中过毒。我第一次遇到孕妇带毒了，一时没拿准病症，回去翻些医书。本来想去药铺那边蹲你，今日生意过于清淡，我就想着在药房等等，看看能不能遇到你。”大夫笑呵呵从兜里拿出药书，翻到猜测的那页，递给孙成克浏览。

　　孙成克看完，心里只觉得奇遇。汤芷的病于孙成克本就是心头大患，本想等官位再大些，手里多些权和钱，再带汤芷四处瞧瞧。如今得遇大夫，只觉幸运。

　　不管能不能治好，孙成克心里还是生起一丝希望。随后按照大夫的要求，在药房那边多抓了几味药，又在隔壁米铺处买些碎米和鸡蛋。怕人着急，买完这些便带人匆匆往家赶。

　　一回屋，孙月香正在织布，孙月余则在院内劈材。看到孙成克提着东西回来，两人神色一震，自知做的亏心事，低着头不敢瞧孙成克脸。

　　孙成克看到他们，嗤笑一声。那神情似笑非笑，堪称恐怖，没说什么便带人进屋。

　　屋内太过潮湿，一进去明显感到寒冷。大夫身子骨虽硬朗，终究年纪摆在那里。一入屋，冷的打了三四下喷嚏。在门口放下药箱，剁了剁脚，暖和不少后，开口训斥道：“太乱来了，孕妇怎么睡这里。就是孕期大疾，孕妇本就畏寒。让人住这里，真是害人。”

　　大夫说了几句，走上前，坐到床边。拿过汤芷的手，上下把脉，看了看她这边的脸，确定人已经安全下来，招手让小童把门口的药箱递过来。

　　小童年纪小，力气不足，一时提不住药箱。

　　孙成克压根不敢让小童上手，从床边快走几步，弯腰直接拿过孩子手边的药箱，打开药箱递给大夫。

　　“夫人脉象虽稳定，可缺血过多，快到临产了，缺血一时半会补不回来。我等下施完针，喝完药汁以后，夜里要吐血的话，立马服下这药。”

　　大夫捏着银白的细针，照着刚翻的药书，按照书里的门路对着穴道按了几下。确保真是该处以后，才开始慢慢施针。几针下去，汤芷脸色逐渐恢复一些，不再如往常那般惨白，刀疤横跨在脸上，红润之后的脸配上刀痕，怎么看怎么奇怪。

　　早上太黑，大夫只注意病人的身体，完全没看病人的脸。那会还以为是病里生的病斑，如今上手一摸，这才知道是刀痕。一时觉得这孩子有点可怜，年纪轻轻竟落了一身病。

　　看在孩子如此可怜，大夫不免心生心疼。多嘴问了下孙成克，“这孩子的脸怎么这么多刀疤！好好一张脸下这么毒的手，你在外惹了毒人，祸害到家里了？”

　　孙成克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时沉默在原地。

　　大夫见人不吭声，心里也差不多明白，摇着头不再理会。安心开始施针，不再管其他了。

　　一侧的小童也是乖巧，安安静静坐在椅子上等待阿公处理好事。

　　孙成克咀嚼着嘴里的苦味，湿咸的泪水不断刮到脸上，带着悔恨交加的沮丧，一声不吭地掉着泪。

　　残留了泪光，正好能看到病床上的汤芷，半阖的睡姿轻轻抽动了下。在大夫老练的手法下，脑门上冒出一丝热汗，咬着唇角艰难地忍着。实在忍不住了，和她本性那样轻轻叫喊一二，轻和无声无息。

　　过了一会，大夫沾了沾手边细汗，脸上略微露出一丝笑意。

　　汤芷在大夫的照理下，发觉身边有人，睁开憔悴不堪的双眼，迷糊盯着眼边的人。

　　见人醒来，大夫自觉手法到家了，叮嘱孙成克几句喝药事项，提着药箱带着小童回家去了。

　　门外的孙月余和孙月香听说人醒来了，端着刚出外买的云吞进屋来。海鱼馅的云吞在汤里翻滚，滚着对撞在一块。

　　味道虽香，却不适合病体的汤芷。孙成克见汤芷脸色难看，自然没什么好脾气，生怕这两人冲撞到汤芷。

　　孙成克瞪了一眼，没两下便把两人赶走了。没人打扰以后，汤芷重新陷入睡眠。

　　入夜以后，除了时不时要起身喝药，其他时候，汤芷一直睡得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