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卖》茴夏

76、第 76 章

　　“嗯？睡了吗？”

　　孙月余凝视着汤芷的身影，半响，移开脚步，若有所思了片刻，强拽着孙月香离开这里。

　　孙成克好不容易从上司那边抽调出来，带着礼物和上司的家书上门叩谢望家。门边的小厮们团在一块商量着冬日家里家外的话事，东家西家谁家嫁女娶妻生儿，状似同高门大户那些聊的都差不多，不过聊的对象都是门第高些的高门子弟而已。

　　小厮老远瞄到孙成克，几人趁人不远，盘了一把赌局，一半人赌他是来望家打秋风了，极少部分人抱着赌注不大的念头，随便压在相反方向，反正输也输不大，还不如压个乐子。

　　刚到望家门口，孙成克拽了拽半新的旧衣，低头瞧了眼着装，自觉衣裳满意，才叩门拜访望家。

　　小厮推开门，留出一横门缝，借着门缝没好气地问人。

　　“干什么？”

　　“我是最近刚上任望布政使的随行知县，这是望布政使的家书，麻烦你前去传达一下。”

　　小厮一看信封，再结合最近听闻的传言，看孙成克的眼神变了不少。京城里，谁不知道孙成克。苦命鸳鸯之多情风流才子，明明都定下亲了，在外还乱养着一外室，眼下就等阎家千金过门，日后好纳外室喽。

　　街上谣言多种，有传孙成克喜新厌旧，也有说他留恋风流乡，一举害惨众多女子，还有谣传那外室其实是他妻子，好不容易熬到飞黄腾达，转头又背着人攀上高枝。要不是外室怀有身孕，估计早早打发掉，免得留在身边碍眼。小厮听到的就是最后一版了，看孙成克的眼神像看个脏物。

　　谁家做男人！做这么绝！也不怕遭报应！

　　小厮瘪白着脸，平静地收好信，留下一句稍等，就匆匆进屋复命。

　　望家大房规矩苛责，小厮按照规矩往屋边人说了几句，递上书信，等着屋内家主吩咐事。

　　刚好望彰在书房处理公务，看到儿子的书信，繁琐的公务一下轻松不少。他这儿懂事聪慧，送上的书信见面第一话便是询问家中近况以及最近刚得的政业。看到最后，看到儿子提及孙成克及其妻儿，不免心生心虚。

　　为了给女儿出气，直接将人撵走，做法确实不怎么光彩。望彰心虚地往下再看了看，看到儿子提及孙成克带信回来，彻底慌张起来。

　　人才刚赶走，对方就回来了。

　　“这干的都是什么事啊！”

　　望彰摸着后脑勺，愁着转的又转，许久也没想出什么好点子。害怕人等久，只能硬着头皮请人进来。

　　不料迟迟不见人，等了一下才知道孙成克跑了。

　　孙成克从没想到汤芷会被带走，他求上司就是为了求母子平安。

　　他从没想过如今还有这局面，穿着好不容易从水患里捞出的新衣，飞快地朝孙宅奔去。飞奔的泥点顺着腿步扑向身后的衣裳，晕染着灰蓝的布衣。

　　孙成克打扮这么好看，回家前还不停在水里照衣着，红着脸想象着汤芷看他的眼神。

　　喘着气勾耸着腰背，拼命地敲打着门，眼见屋内无人应声。急得他爬上树，从树边跳上墙的一角，直挺挺摔了下去。

　　孙成克磕摔一脸，用手一摸，从指缝渗出不少血。可他不在乎，此刻的他只想早点见到汤芷。恰好推开门，正好看到睡在床边的汤芷。不由中，孙成克缓慢放下脚步，屏住呼吸，找了个椅子安安静静地凝视着汤芷。

　　看了一会儿，见到汤芷不动，孙成克以为睡熟了。温暖地摸了摸对方的脸，冰凉的触感连接到指尖。

　　孙成克慌忙探住汤芷鼻息，尚且微弱的鼻息证明心脏仍然鲜活地跳动。慌乱的手沉稳下来，连人揽着被子抱在怀里。

　　沉甸甸的女子虚白着脸色，迷瞪里望见孙成克，眼前不由一黑，嘴中咽了咽尚且存在的血味。

　　疲倦的眼皮上下不停打架，困顿的情绪一时席卷脑海。汤芷想好好睡一觉，她真的太累了。

　　“对不起，我回来晚了，再坚持一会，坚持一会就好！”

　　孙成克一边低着头诚恳地抱歉，一边稳步抱着往人前走，生怕停一步颠到怀里的汤芷。

　　孙家地段也算半个繁华区，不出一会，孙成克便在街边找到一个刚刚营业的药铺。药铺里刚挂起高红灯笼，早起的大夫带着药箱和小童匆匆从家赶来。

　　尚小的小童迷瞪着小眼，穿着灰雀麻灰棉袄，乍一看很是喜庆。就是声音太过咋呼，在看见药铺来了个陌生人，立马张着还没变色的嗓音叫唤道：“阿公，龟公龟公。”

　　孙成克也不计较，此刻的他就算指着头被骂太监，也不会在意反驳。整个心全挂在汤芷和孩子身上，他只有他们了。

　　大夫见人来了，笑呵呵捂住孩子的嘴，同孙成克道了歉。着手为汤芷相看，翻过眼白，看到最后赶紧将人请入药铺的内室。关上门，咨询孙成克男女大防之事，再得到孙成克同意以后，再为汤芷查看身体。

　　孙成克也是好运，眼前的大夫虽是田野大夫，从事生产看病多年，一时间积累不少经验，医术堪比宫里的太医。

　　“胎大易难产下，观其夫人面相，这孩子先前已经堕了一次，亏夫人身体底子好，这孩子才没堕下，也算福大命大。可堕胎终究伤人精血，夫人的底子虚薄，经不起再次折腾。再来一次，孩子不仅保不住，大人也可能出事。”大夫简答说了些注意事项，之后再着手写了几副药方，递给孙成克，让孙成克按照药方，给汤芷安排些补身的药膳。

　　大夫人也良心，没跟孙成克要多少钱，临走时，还给汤芷塞了二颗保命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