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卖》茴夏

48、第 48 章

　　“夫君，我们回家吧！”汤芷拉住孙成克的手，扬着含水润泽的眸子温柔笑说着。

　　孙成克考了三天，本就有些累了，青黑着眼，头靠在汤芷肩膀上，闷声嗯了下。

　　汤芷也知晓孙成克累，心疼摸了摸他头发，替他顺了会气，这才租上一个马车，匆匆往家赶。从他们来京，他们就一直未洗漱，浑身早就脏乱不堪。

　　一赶到家，孙成克连忙在后院劈柴烧水，在灶台上烧了不下六桶水，被陈氏狠狠责骂一番，才堪堪收起手，停止方才烧水的举动。强挽起袖子，一手提上四桶水回到房内。

　　“夫人，过来洗洗。”孙成克放下水，虚喘了几声，等气息平稳开口喊汤芷过来洗澡。

　　汤芷一连多日未洗，身子正值不爽。一见到热水，眼睛瞬间弯月。

　　孙成克见汤芷笑，自觉不该打扰她，放下水走出睡屋。大步朝后院走去，提起剩余的水，随便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解开衣衫就着水胡乱洗了一通。

　　等孙成克洗到差不多，穿上干净衣服从角落出来。汤芷那边才刚洗到一半，长期的居无定所让汤芷头发在风沙下受到不少侵蚀，发尾干燥发苦，成结成团扎落在发间。汤芷光梳理便花上不少时间，一时大大降低了她洗澡的速度。等汤芷舒舒服服出来屋内出来，天幕早已黑却，树梢间也只空挂着一轮半弯月，四下充斥着一片静默。

　　陈氏年纪大了，吃下孙成克做好的晚膳，随意清洗了下，便进屋早早睡下。

　　孙成克坐在偌大的院内，在灶前为汤芷烤起苞米来，淬火浇燃在苞米上，炸出属于食物的芬香，清香间又带着点焦炭。

　　汤芷洗完澡从屋内出来，孙成克正好烤好玉穗，提拿着玉米棒子，对汤芷轻招了招手。

　　“夫人，你看这是什么？”孙成克高举着玉穗，一脸幸福地看着汤芷。

　　可能是孙成克脸太脏，汤芷一下没忍住，扑腾一下捂着嘴畅笑起来，“夫君，你好黑啊！”

　　见人笑，孙成克先是愣了愣，随后用衣袖抹干净脸，缓缓走到汤芷跟前，将食物送到她手心，抬眼低声道：“夜晚寒，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汤芷垂着湿答答的雾发，乖巧地啃起晚饭。苞米放在地窖太久，干瘪瘪地连一点水分都没有，一嘴下去，连点味道都没有，吃起来像啃树皮似的，令人毫无胃口。但这是孙成克亲手为她做了，汤芷不想浪费对方对自己的心意，硬着头发充满爱意地吃了下去。

　　汤芷吃到一半，孙成克进屋寻到一个干布，替汤芷擦起头发。

　　二人在夜晚里，看着对方紧紧相依着，各自双方眼里只有彼此，再也容不下他人。

　　日子越过越快，一眨眼便进行到八月底，汤芷同孙成克愈发情深，二人各自备好孕，准备迎接自己的第一胎。

　　九月底正开始，孙成克正做好当爹的准备时，京城那边却突然传来他中榜的消息，新来的县官问询消息亲自上门拜访。

　　汤芷此时正同孙成克舀水洗菜，午晌还没到，屋间烟筒早升起火苗，焖烧起锅内的饭，满屋也盈盛起饭香，勾着屋外人饥肠辘辘，一时发出滋滋的饥饿声，敲门的手劲也愈发大起来，一阵阵地让人无法忽视。

　　汤芷听见声响，擦了擦手上的水露，起身走向门，轻轻拿起门栓。

　　新来的太爷看见门开，兴奋张口冲来人说着，“孙会元在家吗？在下想向他求教些学问。”

　　一开门入目直见到一位头发稀白的老者，再细看一眼，从他华贵雍容的服饰也能明白他身份不菲。汤芷在脑海间找寻许久，也不见这人半分记忆，也不见他嘴中的人物，歪头思索了下，摇手赶客道：“您找错地了，我们这边没有孙会元。”

　　汤芷打量老者时，老者也默默地打量，见她面相丑陋，自觉以为她是孙家的下人，蔑视直言道，“这就是孙会元的家！你一个下人说不定连你主子姓什么都不知道。”

　　上句话才出口，便被迎来的孙成克给彻底打断了。

　　孙成克恰好洗完菜，凑着脸看汤芷那边情况，细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你认识孙会元？他要找他！”汤芷困惑回述道。

　　“村里没有孙会元这人！这位老爷你可能找错地了。”孙成克微笑拉过汤芷，站到那人温和有理道。

　　中榜通知一下达，新来县太爷命人连夜整理孙成克的档案，派人送上上京，存放到御前。会试三年一考，会元更是三年一出。像孙成克这般三元及第的稀少人数，至开国，也只有十一位而已。最前面十位都为夔朝做为绝代的业绩，为朝为民解决了重大忧心事，被历代皇帝盛奉在太庙里，陪开国皇帝一起受万民香火、受新帝供奉。为今在世的第十一人，更深居高位，深得圣心，成了当今陛下不可或缺的臂膀，按他现在的飞升的速度，不出两年便可取掉年迈的丞相，一跃晋升为与皇后同等级的贵人。

　　按那人的速度，过不了多久，孙成克也会沿上那人脚步，在朝中深受帝心。

　　县太爷明白孙成克年轻大好的仕途，为了日后可以继续往上爬，他早看过他画像，单方面了解了这位奇才。

　　“孙会元真会说笑，方圆几里除了您可称会元，谁敢如此自称呢？”县太爷对准孙成克拱了手，从袖间掏出密封的红报，伸手递给孙成克。

　　还没等孙成克看完全部，他便腿软了靠在门边。

　　他真没想到，他竟然能成为会元，成为只有古书上的传说，三元及第是孙成克一直以来可望不可及的梦。猛的一实现，倒让他多了些虚无的虚假感。

　　“夫人，我中榜了！”

　　孙成克激动回望起汤芷，高兴地大口喘气道。

　　汤芷一听，止不住地替孙成克高兴，伸手将人请进门，抬手安置好茶酒，等人入座。

　　县太爷万没想到这妇人竟是孙成克内人，一时心尖的蔑视瞬间化为乌有，对人的态度也郑重尊敬起来。后见汤芷热情多礼，也不好拂人面子，红着脸端坐在椅子，等着孙成克过来。

　　可久等也见孙成克动，不得觉得孙成克看不起他，正欲起身。

　　汤芷瞧出孙成克下盘不稳，抓着他的手，在背后为他撑起一部分力，助他走到县太爷旁边。

　　“太爷，我夫君太高兴了，一时冲昏了头脑，等他缓过神就好了。”汤芷看出来人心情的不悦，冲着人刻意解释了一番。

　　县太爷知晓孙成克现在的价值，一心想同他打好关系，顺着台阶便直直下去了。谄媚笑回复：“无事无事，中榜乃人生大事，高兴也属实是人之常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