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卖》茴夏

3、第 3 章

　　大梦初醒，方知一场梦。

　　等汤芷睡醒，身边的年货早就消失不见了。气恼间去寻找货品，余光见到一个小乞丐拿着红色包装的脆米粟。

　　汤芷对年货的包装记了清清楚楚，但看到乞丐冻的红肿的脸，她没有责怪只叹了口气，弯腰讨好地和小乞丐说道：“小朋友，这些都不是姐姐的年货，是我家主人的东西。可以把它还给我吗？求求你了。”

　　小乞丐心虚地将食物盖藏在手心里，恶声恶气回道：“这些都是心善的大官赏的，不可能是丑人的东西。”

　　孩子的眼是明亮，它倒影出汤芷丑陋的面貌。

　　汤芷心里酸酸的，委屈巴巴厚着脸皮想再尝试一下。

　　“求求你了，请它给我吧，不然等我回去，我的主人会把我打死了。”

　　“打死！原来我这么暴力啊！”汤芷背后霎时传来一阵温热的气息，震得她大惊。

　　见汤芷抖跳，孙成克嘲讽讥笑着，“我不过吓吓你，你就怕成这样，真是丑人多作怪。”

　　汤芷抿紧嘴唇，等孙成克数落完她，再和他说说小乞丐偷年货之事。

　　小乞丐精明，见事情发展不对，飞一般嗖一下溜走了，完全不给汤芷反应的机会。

　　“你手里的年货去哪里了？你不会都把它吃了？真是佩服！你可真是个贼，怪不得能被人打个半死，扔在奴隶市场，这些都是你罪有余辜！”孙成克瞧汤芷手里年货不见了，目光里的厌恶进一步加深。开始从小偷小摸细节上，骂她手脚不干净。

　　“我没有！”汤芷失声否认，努力撇清嫌疑，“不是我吃了，年货都是刚才那个小乞丐偷拿。我守了年货一天一夜……”

　　“哦，一天一夜！”孙成克呵了声，恶劣道：“照你这么说，我还得感激你，辛辛苦苦帮我守了这么久。”

　　“汤芷，你是把别人当傻子吗？看不出你话里的虚假吗？滚！”

　　“以后不要让我再见你丑陋的脸，看着就反胃。”

　　孙成克不分青红皂白把汤芷骂了一顿被训期间，汤芷乖乖地压低头，死死地咬起牙扉，努力竖着耳朵听取主人的意见。

　　孙成克磋磨完人，横看了眼汤芷。

　　汤芷也不顶嘴，也不跑，乖巧地跟着了孙成克一路。

　　一路无声，等到了家，就见陈氏在笑着招待二对客人。

　　汤芷自觉这里没有她的位子，慢吞吞地跑到后院劈柴。双手抡起大斧头，一下二下劈开了一个又一个木头桩子。

　　等算好午时，汤芷如透明人般洗手做羹。陈氏和人打了火热，说说笑笑聊到汤芷饭烧好。

　　“约儿，快来尝尝味道。”陈氏跑到饭堂堂食饭来，尝了味道止不住对院外的躺坐的张氏招呼道。

　　张约是陈氏的侄妹，大前年嫁了人，家里的夫君宠的正厉害。陈氏家里也是大族，生的女孩自然少不得娇美多人。育有三子，本来今年要和张氏一起来见张氏，但有事就让管家陪张氏一起来。

　　汤芷扣着手直勾勾地看着张氏，心里觉得她美极了。也想加入他们的谈话里，想去听听仙女都说什么。

　　“叔母，她怎么还没出去”张氏娇滴滴地指着汤芷鼻头嫌弃道。

　　汤芷失落地抱歉笑了笑，连忙从里面逃出，躲到柴房里。

　　走前隐约隐约听到张氏在说她，“叔母，她刚才瞪我，一个下人怎么这么没礼貌。”

　　陈氏没有维护汤芷，跟着话题说起汤芷的坏话，“一个罪人而已，和她计较什么!”

　　“罪奴!”张氏喃喃自语道，“那她就不能再出来，不然她会绝了这一年的好运气。”

　　张氏一番话，还真提醒陈氏。不一会，他们就来到柴房，隔着门和汤芷说道：“成克今年就要乡试，你身上有霉运，今晚和明天就委屈你不要回家了。随便在外面呆着，过二天再回来。”

　　汤芷木讷地点了点头，冲门外说好。

　　听到屋内应声，侄母二人放下心来，愉快地交谈离去。

　　他们走后，汤芷啪了一巴掌打在脸上。

　　她想用这种方式驱逐自己身上的霉运，可自残也改变不了主人们的看法。

　　腹中肌饿的汤芷从柴房溜达到猪院，看到猪盆的米粥，打量起四周，见无人伸手抓住饭盆。

　　吃饱喝足后，汤芷裹紧衣服，往山林的大树爬。

　　迷雾里，树木茁壮成长，汤芷嗅着清新的空气，冒着发烧的危险在上面待了一天。

　　就在汤芷睡了迷迷糊糊时，树梢震动不止，惊得汤芷抱紧树。

　　往下看去时，一对男女正在下面约会。汤芷有点尬，闭上眼默念非礼勿视。

　　女人的轻笑声让汤芷格外熟悉，娇滴滴的弱美声轻柔地传到上空，让汤芷不得不硬着头皮去看树下的人。

　　小脸红润的张氏被一条遒劲有力的手臂揽住腰肢，懒散地摊在男人的肩膀上，光白的小脚露在外面，男人上下把玩，轻喘间与张氏亲得难舍难分。

　　树摇了一夜，熬了汤芷眼睛睁不开，啪嗒直打去，眼圈乌黑，血丝遍布。

　　要不是靠毅力，死活不敢睡，不然按照树的剧烈度，汤芷她真可能被这树摇下来。

　　就在汤芷想睡觉时，树下发出一声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

　　汤芷刺溜害怕再次抱紧树干，忐忑不安等到树下的结果。

　　“快给我下来！”树下的张氏不依不饶地冲树上的汤芷咒骂道，“不知廉耻的鬼东西！小小年纪，长得丑还想偷人。”

　　一盆污水泼到头顶，汤芷心里凉凉了。她明白这女人想拉入坑，这下任女人如何骂她，她也不会下来。

　　汤芷才仅仅十六岁，但长期的营养不良和病情，从外表看，只像十四岁。瘦瘦干巴像只皮猴子，爬起树轻轻松松就勾到顶端。

　　张氏年纪二十一，被夫君娇养在家，细皮嫩肉受不得一丝摩擦。再加上，她生育完孩子，受不了太冷的寒气。

　　正值冬天，树端越高，寒气越刺骨冷冽。张氏可受不了这份苦，骂着骂着，见人还不下来。

　　张氏气不过，蛊惑着身侧的男人爬树，去把树间的汤芷抓下来。

　　汤芷激灵一下，机灵地摇晃起树，大幅度地抖动。她要把男人给推下去，不然等会被抓住就她遭殃了。

　　就在半截路上，汤芷成功把男人摇了下来。

　　呼缓了口气，树下便传来青年凉薄无比的声音。

　　“汤芷，给我滚下来！”

　　这一刻汤芷全身的血液如冰冻一样，冷得她骨头不停颤栗，害怕的情感影响她。

　　汤芷手脚并用，飞快从树间滑下。她中途撞到什么，脚没撑住力，身子一歪扭，从树间坠落到树杈上。

　　幸运的是，汤芷只受了轻微的伤，比起以前的伤口，这些都微不足道，不饶不痒连疼痛都算不上。

　　见汤芷从高空跳落，孙成克心瞬间提了起来，见汤芷平安，微眯遮住眸子，轻声唤汤芷下来。

　　汤芷跌爬滚了下来，得意地信任地望着孙成克，对张氏龇起牙。

　　“有孙成克在，她铁定不会受到委屈。”

　　正高兴地想着，孙成克清冷无情对视着她，寒光闪烁中审问道：“听阿姐说，你偷人了？”

　　“这么小就是个坏坯子！长大了还得了。”

　　聚光灯似的鹰眼让汤芷无处可逃，一股委屈捏住她的喉咙，让她无处诉苦。

　　“跪下磕头道歉！”

　　四个字将汤芷一身傲骨挫了一干二净。他们不配，汤芷难得不听话，偏开脸不理睬孙成克。

　　“我买了你，救了你，你就是这样不服从命令了吗？随便养条狗都比你听话会讨好人偷鸡摸狗现在还偷人，真不愧是从奴隶场里出来的奴才。”孙成克一个打耳光，将汤芷掀翻在地上。

　　脑鸣声在汤芷响起，疼得她慢慢地抱起自己，瘫在地上恳求证明自己的清白。

　　孙成克淡漠着盯梢她，从眼神里，汤芷清楚明白他只想息事宁息，无论她是对的还是错的，这个罪名她都不得不背负下去 。身为奴才，最大的作用就是替主子挡脏水。奴才不是人，是下贱的物品。

　　“跪下磕头道歉！”孙成克再次一板一句重复道。

　　被打怕的汤芷露出带血的唇角，抖滚眼泪，强扯出一张笑脸，颤动地跪在地上，诚恳道：“对不起，主人，都是我的错。”

　　“阿弟，你瞧瞧你这仆人，连道歉都道不好。”张氏扭捏不满踢了踢汤芷，伸手对准汤芷的脸偏头打去。打了一下，发现是个费力活，扇了她手心肿老好，疼骂了道：“果然是下人，皮真厚，扇都扇不动。”

　　孙成克冷声道：“再道歉！”

　　“阿弟，道歉都什么好的？改磕头吧！只有见血才能让她明白什么是不敢！”张氏搓喋笑道。

　　“把山路都磕一遍，磕到阿姐满意为止。”孙成克一声令下，被打怕的汤芷苦笑着服从了。

　　她站了起来，朝路间笔直地跪下，一步步向上磕去，一声接着一声。鲜血流淌溅落在雪地上，遮住白色的殷艳。

　　张氏欣喜地听着，孙成克沉默注视着“屡次犯错”的奴隶。

　　在他们监督下，汤芷磕完了全部路，得到了张氏的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