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4、第 14 章 ...
-
“巴别，位于亥区东南域，毗邻索多玛；”严屹操作着台面，议席中央浮升出一座立体的全息地图，“5月2号的16点09分，也就是刚刚，追踪到巴别的人员发现了嫌疑人的确切行径，并在黑市附近的监控里调取到了她的影子。”
铺展的地图蓦地收敛，星星点点的光斑合出一屏略微失真的影像。
画面的右下角瞥过一抹靓蓝，连带那身格外醒目的着装，尽管只是不足三秒的匆匆一掠，却足以把所有人的视线抓进那占屏不足1/9的窄隅。
“井然。”严屹的口吻低沉，一贯发散着刻不容缓的魄慑力。
座下一名整点考究的男子起身，划拉起自己终端延展开的投射界面，修长的双指一捏合，将资料同步放送到公屏当中。
“这是痕检组在联盟军院的最新考查资料：绿化带压损处检测到了嫌疑犯当时坠楼的血迹残留，但输入全联邦的血样数据库，并没有对比出相符的人员信息。”
纪晟神色凝重地倚在展台旁侧，全程一语不发。
照片里的青翠上蹭着一抹寡淡的薄红，藏匿在碎烂的残骸内，显得格外隐蔽。
“要摔成那样还没受伤那才就真奇了怪了。”韩悦没管住嘴，愣是溢出句吐槽。
程井然不予理会，指尖跳到另一版面，荧屏上盛着密密麻麻的黑字。
“这是纪军长整理提供的目前为止亥区所有遇难人员身份信息，”他又顿了顿，“不难发现，在笙歌酒吧一案里，被标记为特殊死者的王鄞义档案有十分显著的黑市活动迹象，而当下正在逃窜的嫌疑犯又凑巧出现在了这里。”
“照这么说，王鄞义跟这犯罪团伙...指不定在背后跟黑市有做地下交易的可能？！”
程井然一丝不苟的脸微微抬向聒噪的发声者，似作无声认同。
“可是王鄞义死了啊，”韩悦接着唱独角戏，“唔...这是内部闹掰了吗？嘶...可是这...这也不对呀，从我们到亥区已经过了两天，这么多起案件，死者上百人，王鄞义也可能只是其中一个恰巧跟黑市撞上的特例，没有直接证据表明我们调查方向一定要从他这里着手啊。”
范征扶了扶眼镜，“为了对标研究基地爆炸的死亡人数，笙歌酒吧杀了169人，其中我们标记出两名特殊死者；一个是平平无奇的小太妹良媛，另外就是王鄞义，但只有王鄞义才有黑市背景，这个良媛又怎么解释。”
“从死亡时间来看，良媛大概率是最后一个毙命的；而若是站在嫌疑犯的视角，当为了完成杀死169人这个目标时，发现吧台下躲着的猎物，享受的一定是精致地完成最后一项指标的过程，不会是粗糙地端起枪把人扫射得千疮百孔，”程井然从容地望向质疑声，接着下结论似的总结道，“所以，良媛心脏被扎穿了，这是个狠厉而又不拖泥带水，完美的一出收官。”
韩悦托起腮问：“所以是排除法，最后剩下王鄞义这个人才值得捉摸咯？”
“只能说，单从死者身份信息角度来看，爆炸案涉及的都是研究人员，军院更不用谈，清一色正经的在职医生；而酒吧案除去毫无瓜葛的滥杀外，就只剩下王鄞义这么个比较特殊的切入口了。”
严屹乌暗的瞳眸内压着股肃穆，他清整掉屏幕上纷呈的资料，沉沉起了声：“那么，按接下来的规划，抽调大部分人员现即前往巴别区域；徐旭，你负责同A队那边的技术部先一起负责搜集黑市相关信息。”
范征和徐旭隔着鸿沟打了个照面，冻结的空气里都在厉声倾吐着难以启齿的尴尬。
“嗯...好，好...”
“时间不等人，大致交代了一下目前信息，我们现在就安排出...”
“等下！”
半身都准备抬离座位的诸人猝不及防地被这声急迫掐断了动作，纷纷朝纪晟瞟去狐疑的质问。
只见那作为会议东道主却全程做哑巴的人站直了身，下一秒当着众人的面，冷不防抛来句语出惊人！
“我不赞同去黑市。”
“纪晟，你是不是有毛病，”严屹的话后映着此起彼伏的场内疑声，“好歹也是个军长，开会摆起你那臭性子装高冷大少爷，等到会开完了才来指指点点？”
纪晟模样瞧上去并不是很精神，朗俊的深邃上笼着一股思绪纠缠的浓郁。
“这可能是个圈套。”
严屹有那么一秒的怔神。
“你是真缺觉缺迷糊了，”他表情古怪地打量起面前这位憔悴都压不住恣意的阔少，“现在关键时刻，连犯三起案，圈套？难不成圈我们去看凶杀现场？”
“对。”纪晟凄厉的锐眸死死咬紧严屹的瞳底，“就是引我们去看现场作案！”
对方浓眉紧锁，漫出股化不开的情绪，没再作声。
“先是研究基地的爆炸案，把我们从子区引到亥区，后到笙歌酒吧，在有我们驻守的人眼皮底下屠杀，接着又是军院...全天下死人都在围着我们转，你就不觉得过于凑巧了吗？”
这番话像剂狠厉的凝胶，霎时封住了所有人正欲启声的嘴。
“你也知道，那些纹在尸体上的字，都是专门留给我们军方看的...”纪晟的眼底泛着浅浅一层乌青，本就痞气横生的面相更添一笔邪意，“这么多起案件，背后的势力不管是不是雷同子区的【亚】组织，他们的目的就是要引我们卷入一起又一起没有终点的屠杀！”
“那目的是什么呢，”严屹冷冰冰地反唇相讥，“总有个作案动机吧？他们是单纯享受杀人？还是只是变态地让军方见证一出出挽救不了的杀戮？”
纪晟掖紧牙关。
“目前不清楚，但...”
“但是如果不去！我们很有可能错过制止一场新的谋杀的机会！”严屹眸边爬满暴戾的血丝，“军院死了47人...47条鲜活的生命！！难道要任由这帮犯罪分子再终结掉47条命吗！”
“军院在亥区军属的亚比利尼地域，这无疑是监控最严密覆盖的地区，从亚比利尼这里到巴别，几乎斜跨整个亥区的对角线，一路上更别提有多少监控，她能轻而易举地躲过这么多苛刻的镜头，居然还会在巴别疏忽暴漏？甚至留下一个外貌特征这么明显的提示？摆明了就是要引军方过去！”
严屹太阳穴一顿猛跳，他平缓下呼吸，又接着启声：“是...是！现在的我们就是被动方，他们手底下就是有这么多人质，怎么，难不成你是想要见死不救吗？！”
纪晟烦闷地抓了把头发，倚上墙，话不知是说给谁听的。
“总会有办法的。”
“你现在不在状态，”他强压怒意，剜了眼溺在低压里拼命跟神智较量的人。
纪晟喉结轻滚，没过多久，身子又很快抬离墙面了，恶声道：“我好得很。”
“晟，晟哥...”乔瑾言从不远处投来关切。
他指腹揉了揉山根，闭眼栽进了冗长的思索，沉了足有半分钟，才又重新开口：“行，老子跟你妥协了；去黑市，但不能打草惊蛇。”
严屹轻抬眉关，“你什么意思？”
纪晟嘴角一记冷笑，鼻尖哼出股蔑然。
“我的意思，去，可以，赶在他们行动前先一步解救那47个对标人物，但前提是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们有这个行动。”
对方眯起了犀利的眼睛。
他又接着说：“你带一支人手，混淆嫌疑人视线去人流量大的地方排查，顺便也能搜集些亥区近来的异况，我领部下几个人去黑市摸底；总之，一定不能顺着他们意愿，军方如果长期处于受犯罪分子左右的被动境地，后果不堪设想。”
没想到严屹斩钉截铁地回赐了句否定：“不可以。”
“道理都摆清在这了你大爷还有什么不满意？”
“这样安排可以，但是，我要跟你一起行动。”
“疯了？”纪晟尾音都不禁调高了几度，“谁家出队这么奢侈？啊？放两个军长到一次秘密行动里？其他人怎么办；还有，万一情况不是我们预想的那样，是别的地方出事了我就问你该怎么办？！”
严屹执着而热切的神色就像咬定巴别必定会出事一般，“不行，我必须去，或者也可以换一下，你领队去所谓大流量的地方混淆视线，我去黑市执行摸底。”
“你他妈...”纪晟泄愤还没飙完，只听对方又塞来一句慑人。
“还有，把你黎明街救的那两人也带上。”
他五官掖在一团躁郁当中，肉眼可见地匿了团一触即发的怒火！
“姓严的你这是要整哪出？！我是来抗子弹的不是来带娃的，嫌行动太隐秘是吗非要添几个人碍手脚？”
严屹脸上晃过一丝别扭的古怪，“他们也是嫌疑人。”
“是，你心可真大，就不怕他们黑吃黑或者来出里应外合？”纪晟冷笑着揶揄道，目光又在对方冰冷的脸上逡巡，“看样子你也憋了不少小道消息啊，一个个的...非要打哑谜才好玩？”
他盯着纪晟阴晴不定的面庞，低声嗔怪道：“呵，你也不是？连我问你到底怎么发现他们的现在也没说。”
“大哥，这俩不是一码事好吗，麻烦你公私分明些，那明显就是我看你不爽不想说罢了；现在要执行的是正经任务，你当我们跑黑市去玩过家家呢还要拽俩奶都没断的娃？”
“你信我，这两个人有用处，”严屹眸底飘忽着某种不真实的肯定，“你自己也都把人关禁制了，他们到现在还咬死不松口，不是心里有鬼那还能是什么？”
纪晟只感觉脑袋乏得厉害，他顶揉了一番太阳穴还是没能降下这股快要将自己溺毙的嗡鸣。
耳边那声没有丝毫商讨余地的低嗓又传来。
“听我的，带他们，没有坏处；要么就按我的原计划所有人马出动，要么，就我们两带上他们，再加队伍里几个人，一起摸底。”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事情？”
这记尖锐冷不丁戳向严屹心尖，纪晟抬眼，貌似却没捕到任何过激的波澜。
“嘁，我知道你小时候成天尿裤子。”
“放屁，老子现在问你正经的。”
严屹好整以暇地交叠双臂，冷飕飕地凝着对方。
“时间不等人，要是还想刨自己黑料的话，我可以一次性在这么多人面前给你抖个干净。”
纪晟讽刺地嗤笑一声，心想我们俩小时候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你能知道什么玩意儿，又听台下隐约冒来几点零星躁闹，放眼瞟去，好家伙，全是自己人；倒是严屹那帮部下简直跟他们老大一个娘胎里生出来似的，清一色不苟言笑的扑克脸，光是笔挺地杵在原地就够辟邪的。
他朝人群里最为振奋的八卦头头韩悦使了个无声的抹脖，随即撤回脸，吊儿郎当地望向始作俑者，“行啊你老严，我就说联邦当初就不该把我们安排到一起，一天到晚这矛盾摩擦，呵，天公都要来朝咱们借电放。”
“你今天损人的余额还没耗完是吗，我现在可没心情陪你练嘴皮子。”
纪晟也端起傲睨的模样，两臂错交在胸前，笼起迷离的眼瞳瞥向对方。
“可以，咱们都很有能耐，这次行动就这样妥协了；”他顿了顿，似是在揣摩那人表情，“我和你，加上解伶解俐，剩下最多再带六个人。”
严屹身先士卒，充分诠释了行动派的高效率；迅即撇过脸，朝在座熟稔地报出三个名字：“程井然，徐旭，马雅。”
纪晟打量着其中出列的飒气女人，饶有趣味地一挑眉，“哟，这么危险你带女同志？”
“按实力和特殊情况应具备的要求来选人，”他神色认真地陈述道，“AA制，我选完了。”
纪晟像看菜谱似的在这群难管的叛逆苗子里悠哉斟酌，不出10秒也补全了剩下三个空额。
“赵谋，韩悦，嗯...行，乔瑾言。”
严屹望了眼格外欣喜的军花，冲他冷嗤一声：“这么危险，你又为什么也带女同志？”
纪晟踱下展台，拉伸起筋骨，皮下漫开一通沉闷的咔咔。
“哥也按实力和特殊情况应具备的要求来选人，”他又朝严屹抛来记咧嘴坏笑，“啧，众生平等嘛。”
